头天夜里已经说好，要去拜访孙少仙，天还没大亮，萧玄衣就起了床，出屋门一看，鲁奇正在院子里呵手跺脚。
“冷吧，鲁奇大哥。”萧玄衣招呼道。
“嗯，这里跟振武还不一样，振武的北风跟刀子似的，这里没有风，就是干冷。”
“前几天还盼着快点冷，天湖水结了冰，咱们的事儿也有眉目了。”萧玄衣感喟。
鲁奇知道萧玄衣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照这样冷上十天半个月，那些选中的马也送到天湖上了。”
“我觉得我的白马没必要再往天湖送了吧。”
“昨天你去睡后，我还跟莫兄弟提起这事，莫兄弟意思，这也是一次好机会，人家还巴不得呢。”
“什么好机会哈。”萧玄衣嘟囔。
“到时你的白马怀了天马驹，一个变俩，你不就发达了。”
“契必浑发达了吧。”
“放心，既然是莫兄弟出的主意，你的白马我们不会不管的，一定帮你弄回来。”
“那你们昨天还说要散伙。”
“不是李三哥在这呆的不耐烦嘛，莫兄弟的意思是想把大伙都照顾到。”
“我怎么不耐烦了？”两人正说着，李克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你们捱得过，我照样捱得过。”
“长安的花天酒地多好啊？”萧玄衣讥刺道。
“在你眼里二哥就是这种没成色的货？你也不就是小时候讨过饭嘛，你二哥我十三岁从军，十五岁出征……”
“行了，行了，谁跟你比这个。”萧玄衣打断李克用的话。
“李三哥今天起这么早！”鲁奇笑问道。
“冻得睡不着。”李克用缩着膀子。
“前几天大伙买被子，你说要自己买，把银子领走了，不会没买吧？”
“那点银子，喝酒都不够，哪里买得来被子。”
“别听他瞎说。”萧玄衣插话：“我知道他拿了银子干什么去了。”
“我能干什么去？”李克用嘴硬。
“你前几天故意走丢，去了什么地方，你都忘了？”
“没看到的事儿不能乱说哈。”李克用心虚。
“我还用看到吗？”萧玄衣正想嘲笑李克用几句，突然瞥见孟知微走了过来。
“小孟也起来了？”李克用立马岔开话题。
“你们几个起这么早，有事吗？”孟知微问。
鲁奇把昨天的事儿简单说明了一下，又说准备去找孙少仙。孟知微竟然表示自己也要去。
“小孟一向好静不好动，今天怎么了？”李克用好奇。
“前段时间，我们去石堡城，小白就去了孙大哥那儿，我去喊它回来，顺便谢谢孙大哥。”孟知微道。
“他养一只鸟也是养，养两只也是养，你用不着跟他客气。”李克用慷他人之慨。
“其实是我弟弟想借孙大哥的羽衣兄骑几天。”萧玄衣代孟知微说道。
“他家羽衣兄宝贝的不得了，恐怕不好借。”李克用笑道。
“我什么时候说借了？”孟知微分辨道。
“你不是……”熹微的光中，萧玄衣看孟知微满脸通红，连忙改口：“记错了，是我跟微弟说过想借来玩几天的。”
“就你这种粗坯还想骑鸟玩？”
“不行吗，等我飞上天去，用唾沫啐你。”
……
萧李二人正扯着淡，莫聪也起来了，几个牵马出门，直奔南山而去。
两个时辰后，几个人见到了一瘸一拐的孙少仙，不免诧异。孙少仙微笑着把几个人让进屋里，看座沏茶，似乎心情还不错。
“郎中竟然也会瘸。”萧玄衣打趣道。
“还不是为了它。”
孙少仙说着拿过一个罐子来，取下上面的覆纱。众人便凑过去看：罐子里有半罐水，水里泡着一条肥大的虫子，样子象蚕，但比蚕大了许多，差不多指头一般。
见众人都不说话，孙少仙便问道：“看出名堂来了吗？”
孙少仙宝贝的，自非寻常之物，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置喙。只有莫聪欲言又止。
“说说吧，都是自家兄弟，还怕丢人？”孙少仙对莫聪说道。
莫聪也笑了一下：“说是冬虫夏草吧，个儿太大了，又没有草头。”
“你能知道冬虫夏草也算可以了。”冬虫夏草原是一种名贵药材，产于青藏高寒地带，唐初传入中原，也仅限于大内使用。孙少仙故有此一说。
“我也是来河西之后，见市面上有卖。”莫聪解释罢又问：“这果真是冬虫夏草？”
孙少仙点点头。李克用忍不住问道：“既然是虫子了，怎么又是草？”
“顾名思义，冬天变成虫子，到处乱爬，夏天就钻入地下，长出草来。”莫聪解释道。
“非也，非也。”孙少仙摇摇头：“一条小虫子，哪有那么神奇，变来变去的。”
“那该是怎么回事？”
这种虫子一般生活在长年积雪的山坡上，能变成草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象蚕一样，最后变成飞蛾。
变成飞蛾的虫子，没有多少药用价值，能长出草的虫子，才是名贵的药材。并且一旦长出草来，就变成了僵虫，不能再变回去了，最后与木叶同朽……
孙少仙对虫草知之甚祥，吧啦半天才算说完。之后萧玄衣便提出疑问：“这个虫子，也就个儿大一些，没长出草来呀？”
“长出来了，又变没了。”
“你不说一旦长出草来，就不能变回去了吗？”
“这条虫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此。”
孙少仙在南山住下之后，便四处探幽揽胜，按的经验，异草奇花多在险绝之处。
有一天，他发现一座山峰高耸陡峻，峰顶白雪皑皑。便费了半天劲，绕到山峰南坡，果然不错：这南坡虽然入冬，但草木未凋，石缝里尚有零星的野花。
孙少仙玩赏了一回，开始搜寻药草，他搜得非常细，地面上的一茎一叶都不肯轻易放过。但也不轻用药锄，寻常花草他看不上。
红日衔山时，孙少仙一无所获，他并不介怀，直起身子看了看日头。正准备返回时，发现了一株虫草：一块石砾边腐土里，露出半指长的草头。
虫草对中原人来说是很名贵的药材，但甘、凉市面上常见，孙少仙看了一会儿，到底没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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