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长安么?”
虽然没去朱雀大街,但春明大街同样繁华。
同样是百万级人口的超级城市,长安远比洛阳还要恢弘大气,站在灰青色的高大坊墙之下,哪怕踩在街头,张沧也觉得一个人相对一个大都市,当真是渺小的厉害。
在武汉,他没有这种感觉。
在洛阳,同样没有这种感觉。
唯有长安,长安城,巍峨、雄壮、深邃、大气……
“张君,请。”
“噢,有劳曹公。”
张沧不卑不亢的模样,让曹太监很是诧异,一路行来闲聊,又让人跟卓氏的人做了打听,才知晓这个张老板,居然连二十岁都没有。
而且出身低微,居然是武汉咸宁市一家澡堂子的搓澡工。若非得了卓氏当代掌门人卓洪炉的资助,也不会前往京城讨生活。
一路行来,奇遇连连,在麻城县杀了大别山的悍匪头子“宝龟如来”。在新息县又得了新息县县令张展的赏识,通过新息县令,又得了“桃花酿”这个名酒的专卖。
随后组成“豫南物流”,认识道王李元庆,都让曹太监觉得神奇无比,简直是冥冥中有神灵护佑一般。
到后来知道蒋王李恽居然因为赏识,赠送了一套京城大同市的宅院之后,曹太监整个人都麻木了。
祥瑞啊。
简直就是祥瑞!
“张君家中大人尚在?”
“噢,双亲尚在。父亲大人手艺好,常做些木工活;母亲大人做点小生意,在乡里也能过活。原本想着‘父母在,不远游’,只是母亲大人言‘大丈夫当志在四方’,便去了武汉寻了活路,在‘长久汤’做了一阵工。”
“如此励志,当真让人钦佩。”
曹太监由衷地赞叹了一声,然后道,“太皇陛下素有慈爱之名,张君初见,莫要害怕,有类日常便可。”
“噢,多谢曹公提点。”
原本张沧想着从怀里摸一把金币出来,可想想还是算了。这个曹太监,和京城的内侍貌似不太一样,是个心态已经越趋平和的老者。
没有进宫面圣,这让张沧很是诧异,不过松了口气。
到了宫中,那真是跳脱不开。
在外头,横竖万一出了事情,跑路也要方便一些。
“去大宁坊。”
“是,大监。”
大宁坊有个太清宫,道士不多,但却安稳,也不在外坑蒙拐骗,毕竟也算是体制中人。李渊有时候也会过来遛弯,然后住太清宫对面,对面那宅子,原本是孙伏伽的,几经转手,后来因为兴庆宫的缘故,房价越来越高,就被李渊收了去。
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七八万贯,跟当年千金一笑楼有的一比。
李渊把这宅子改了模样,算是个度假村,原本在宫内的各种玩具,就放在这里。
比如桌球,整个皇城东,来这里打球的两朝权贵极多。
“到了。”
“张君,请。”
“曹公先请。”
曹太监没有拒绝,先行入内,不时地有仆役打扮的内侍进出,整个院房瞧着没有半点皇族气息,反而像是河东哪个老财的邬堡。
宛若一个在闹市中的大庄子,只是范围小了些。
有沟渠,有林园,还有稻田、菜地,这光景居然还开了黄澄澄的油菜花,瞧着有一亩多地。地头就是一闪篱笆,竹子做的,期间还夹杂着翠竹,很是显眼,竹笋抽的很长,但看得出来,还是很鲜嫩。
篱笆一旁摆着蜂箱,时不时有蜜蜂溜出来,然后钻入菜花田里。
田地一侧的林园种了很多大树,遮天蔽日谈不上,但是却让另一头无法窥视这边。
张沧到了地头,脚下青石板居然是湿漉漉的,定睛一看,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其实是沟渠,但水是活水,两边用规制一致的砖石垒砌,河底淤泥看得出来很浅,还有鹅卵石散落其中,时不时就有逆流而上的金色小鱼儿……
万万没想到,这皇城东的大宁坊内,居然能找到这么一个“鸟语花香”的地界。
正想着鸟语花香,就听到各种鸟叫声,黄鹂儿、八哥鸟、鹦哥……种类不少,一个个都脚脖子拴着链子,随意地落在庭院口的树杈上。
喵……
一只个头很大的橘猫从廊檐上落了下来,很稳,完全没有声音,橘猫扭动着身体往前走,尾巴竖的很高很笔直,露出了裆部的两颗蛋蛋。
“恁是甚么破猫,前头还吃小鱼干,今天就不吃了。老夫不伺候了……黄哥儿,来来来,来来来,这里有牛肉干……”
不等张沧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老头儿一手攥着一枚小鱼干,一手拿着一条牛肉干,然后小心翼翼地追上了那只橘猫。
喵……
橘猫又叫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在老头儿的脚边蹭了蹭。
喵……
“哎哟我的小心肝,来来来,这肉干可好吃了。”
老头儿喂了橘猫一根肉干,然后自己也吃了一根,扭头看到曹太监和张沧,忽地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这厮狗胆包天,怎敢来……嗯?”
以为是骂自己,曹太监吓了一跳,一脸不明所以地立刻跪倒在地:“奴婢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又不是说你,起来起来起来……”
此时,李渊也不管橘猫了,绕过曹太监,抬手挥了挥,几个卫士后退了一步。张沧就这么被突出在了跟前,等反应过来后,张沧也连忙行了大礼:“豫州张沧,拜见陛下。”
“豫州?”
李渊一愣,因为张沧口音带着点豫州片儿,南方口音很少,“你叫张沧?”
“回陛下,正是。”
“嗯。”
李渊点点头,一脸狐疑,心中暗忖:这世上还有恁般像的两个人?不过也说不定,天大地下,相貌相似实数平常。
“知道叫你来作甚?”
“回陛下,知道。”
“嗯。”
李渊又点点头,“你跟朕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啊。”
“在京城就有人这么说。”
原本李渊想继续问,说别人说长得像谁啊。但想想这也太无聊了,于是作罢。
“听说你是京城推拿按摩第一人,朕这才叫人请你过来,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沧必定尽力而为。”
“好。”
李渊很满意张沧的态度,然后吩咐道,“把承乾也叫来,他成日里折腾田地,这会子也让他好好享受享受。”
“是,陛下。”
曹太监抹了一把冷汗,应了之后,起身赶紧走人。
换了一身行头,穿着睡袍的李渊在“汗蒸”房里哼着小曲儿,很是熟练地趴在软垫上,然后喊道:“来吧小郎,精油都在下面,甚么样的朕都使得。”
“是,陛下。”
张沧搓了一点精油在手上,正要给外公推个油,却见一个中年汉子裹着一条浴巾就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大父啊,试验田里还没有收拾好呢,这光景按摩个甚么嘛……嗯?!大郎!”
李承乾眼睛都亮了,上前一把握住张沧油腻的双手,然后才发现,这人个头和印象中不一样,而且看着老成,只是因为皮肤黑,实际上还是个少年郎。
“这、这……这也长得太像了。”
暖男太子感慨一声,松了手,“适才本王失态,吓着你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
张沧偷偷地打量了一下李承乾,嘴上道:“豫州张沧,见过太子殿下。”
“无妨无妨……原来是豫州来的。”
李承乾喟然一叹,寻了个位子自顾自地躺下,“一别经年,也不知道大郎如今长甚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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