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奉天省,就在春节的前几天,被改名为辽宁省,而奉天府,则改称沈阳市。
富双英心急火燎地赶到大帅府外,整整掏了100块大洋塞给侍卫,对方才立即进府帮忙通报。
片刻之后,侍卫回来说:“富局长,今天司令不见客。”
富双英以为自己送的钱不够,又掏出一摞大洋说:“兄弟,拜托了,老哥真有急事。”
侍卫收下银子,从怀里摸出个文件袋,递给富双英道:“富局长,司令让你好自为之,请回吧。”
富双英满头雾水地打开文件袋,只看到第一份文件,就吓得冷汗直流。这文件袋里装着的,居然都是他在矿务局和沈阳关收受贿赂、贪污腐败的证据。
“兄弟,谢了啊。”富双英揣着文件袋就走,哪还敢在大帅府有半刻停留?
至于堂兄的案子,只能花钱请律师,然后找天津的朋友疏通法院,看能不能轻判几年了。
“周赫煊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老子跟你没完!”富双英在心里把周赫煊给骂了一万遍。
富双英也只能偷偷咒骂,他属于士官派出身,跟杨宇霆是一系的。后来被郭松龄编为新军,勉强搭上张学良的线,但骨子还是被划为士官派。
上个月士官派领袖杨宇霆被处死,而富双英又有投敌的前科,他能当上矿物局长和沈阳关监督,全靠着张学良念旧情。换成那些冷血的司令,早让富双英滚蛋了,这次就是个把他撤职的好机会。
从此之后,富双英都夹着尾巴老实做官,甚至连收受贿赂也不敢玩太大。
直到抗战期间,汪兆铭组建伪政府。富双英因为北伐期间曾投靠过汪兆铭,借着这层关系,他很快便当了汉奸,一直做到汪伪政府的军事参议院副院长和参军处处长,最终被新中国以汉奸罪处死。
……
大帅府内。
张学良感慨道:“还是明诚有魄力啊,换成是我,可不敢这么大刀阔斧的惩治贪腐,否则半个东三省都要乱套。”
冯庸笑道:“他那是船小好调头,东北治贪牵扯太多,不可同日而语。”
“我特别希望,手下有个明诚这样的人,敢于对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下手,”张学良苦笑着说,“这种事我不能亲自出面,就像父帅当初任用王永江一样。让王永江在前面唱白脸,父帅自己在背后唱红脸,如此扇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才能有条不紊的整顿乱局。”
“王先生还活着就好了。”冯庸惋惜地说。
唱白脸也不是人人能唱的,必须有手段、有能力才行。否则一旦坏事,必然引起反扑。
王永江当初虽然得罪了无数奉军权贵,但他把东北治安搞好了,把东北的财政搞好了,让人根本挑不出可攻击的地方。甚至连那些利益受损者,在说起王永江的时候,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
张学良苦笑道:“周明诚就是又一个王永江,可惜我没有父帅那般的人格魅力,一直无法把他请出山。东北如今内忧外患,却没有经天纬地的人才可用,难啦。”
“日本人又发难了?”冯庸问。
张学良点头说:“日本人让我履行新五路条约。”
所谓新五路条约,就是张作霖死前签署的卖国合约。日本人在东北易帜后,更加迫切地想要攫取东北利益,天天换着法子找张学良麻烦。
至于那个见鬼的破合约,张学良都懒得理会,说张作霖一直把合约带在身边,遇刺时被炸弹爆发的火焰焚毁了。
日本人有苦难言,因为这属于半秘密合约,只能靠合约签署者张作霖来履行。但张作霖被他们炸死了,合约自然随之作废,张学良坚持耍赖的话,他们也毫无办法。
“明诚确实才华绝世,而且料事如神,”冯庸赞叹说,“南方的局势,正朝着明诚预言的方向发展,常凯申和李宗仁、白崇禧的军队,已经在鄂、皖边界对峙了。”
张学良颇为气愤道:“枉我还以为常凯申是个能办大事的,以为他能带领中国走向富强,谁知却是个独裁小人。”
裁军一事,让天底下所有军阀,都看清了常凯申的真面目。
如果常凯申一心为公,携领袖身份、国家大义与民众舆论,他想裁军根本没人敢反对,蒋桂战争和中原大战也打不起来。
裁军嘛,可以,大家一起裁,利益分配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当初的汤山分赃大会,冯玉祥被常凯申坑成那样,还不是只能发几句牢骚,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
但常凯申却是打着裁军的幌子,只裁别人,不裁自己,以此为借口收拢兵权,这尼玛是人干的事儿?
冯庸说:“南方大战就快打响了,北边很可能也会牵扯进去。六子,我觉得明诚说得对,东北的首要任务是抵抗日本入侵,不要轻易入关掺和。”
“日本是要防,但关键时候,我们也要入关平息战乱,让中国重归和平。”张学良跟周赫煊的想法不一样。
张学良的观点就是要投机,一来为国平乱,二来为东北捞好处。他虽然时刻堤防日本,但却不认为日本人敢轻启战端,毕竟奉军好几次入关,日本人都没有趁机出兵。
然而,九一八事变的最直接原因,就是因为张学良调动奉军入关,去掺和中原大战,从而被日本关东军趁虚而入。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中国打完中原大战那场内战后,国力损失太过惨重。全国士兵死伤30余万,地方军阀被打残,中央政府又消耗军费数亿元,各地物价飞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打仗。
东北军虽然没有受到损失,但无法以三省之力独扛日本。
日本关东军就是看到了这点,才敢悍然出兵,因为吃准了南京政府没能力宣战。就算宣战,也是宣而不战,欠了一屁股外债,中央哪里还有钱打仗?
等冯庸离开后,张学良打开抽屉,看看里头躺着的电报纸,越想越觉得没滋味。
那电报,是冯玉祥发来的,联络张学良一起反蒋。
“鹤如,”张学良叫来副官,“以我私人名义,给希望教育基金会捐一万元,顺便让《大公报》登报公布消息。”
张学良办事还是很地道的,一万元捐出去,既能弥补他和周赫煊之间的裂痕,又能表达自己大公无私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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