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27咫尺天涯
还施水阁的武学秘籍多数都是江湖二三流的本子，大抵是这些年姑苏慕容暗渡陈仓或顺手牵羊摸来的，强行打劫的可能性倒也有，但估摸着这是最少发生的情况，除非实在觊觎又没有上策的时候。
慕容氏当婊子立牌坊的欺世盗名鸠摩智从来都是好不掩藏的予以各种鄙视的，不管是表情还是言语。所以从最开始指导小慕容修行的时候便没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尽管14岁的少年放在这年代业已到了成家立业独当一面的光景。
索性无心栽柳，前嫌尽释的狗男女正恋奸情热着，还施水阁数量弥补不了质量这个问题在李青萝的琅环玉洞内得到了弥补，许是这段时日教人教出了瘾，和尚正思量着是不是把十年后那个脑袋里能装下整个江湖绝技的王语嫣也顺手教化了。
事实上和尚经常会问李青萝，守着这么璀璨的宝山为何不让女儿真个儿习武练功。这个明面上叫王夫人的美丽妇人突然愣住，只是徒呼奈何。
慕容与王家指腹为婚，打心眼里厌恶燕国后羿的李青萝确实想不明白自家女儿为何会这般认死理，打小就认定了慕容复是自己的未来夫婿不说，过惯了大小姐懒散生活的小女孩不知从何时起为了迎合慕容小子竟然跟琅嬛福地里的典籍死磕起来，看着天性本就聪慧的孩子没日没夜地将心神扑在琢磨武学这件没有出息的事业上面，整天过着回忆如墓淡薄如素，沉浸在相忘于江湖的自虐倾向里头的李青萝哪里有功夫和心思去管顾这个如同走火入魔一般的孩子。
至于习武这事，她倒是提起过，可惜那时候孩子太小，过惯了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日子，压根儿吃不了那日夜打熬的苦楚。所以在外人眼力算半个疯婆娘的曼陀山庄夫人索性也懒得再去说教，听之任之了。
为此事和尚曾在琅嬛福地问过虚年6岁的小姑娘。习惯了装神弄鬼的和尚拐着八字弯那次对话至今萦绕心头不去，感觉内伤不浅。
“通读一部秘籍需要多久？”
“一日。”
才几岁的小姑娘，字能仍全吗？
她回给他一个白眼儿。
“那些招式有繁复有简单，你不通章法如何入手拆解？”
和尚的企图再简单不过，要想快速了解一门武功，不亲自上手习练显然不可能。
哪只小姑娘只回了他两个字附送一个更鄙视的白眼儿。
“观想。”
和尚噎住，想想也对，打小自己也能将佛经中读到的画面拼凑到脑海里形成一个具象的立体，此所谓观想，大抵高深的需要领悟的武学不外如是。所谓一法通万法通，聪明或有天赋的人大多能在某些领域里面找到这种共通之处。
但显然和尚身体里那个来自域外的灵魂已经习惯了任何事情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实物考究方式，早已经将与生俱来的天赋望到九霄云外去了。望着对表哥一脸崇拜对大叔目无尊长的小姑娘，和尚自此养成了碎碎念的小毛病，怨念丛生。
压下杂念继续诱导。
“你看我这套掌法，如何破去？”
和尚仗着先天小成的修为将一套大力金刚掌使得虎虎生威速度快的眼花缭乱。只道没有修为提升五识，任你理论再牛也看不清这看过来满室残影的招数。
“金刚掌不是这般使的，大师。”
小姑娘皱着眉头道，
“我原本需守三攻一，才能以巧劲破去。但就如你这般速度使出来，大开大合的精髓也没留下几分，随便找一门三流拳法也就破了。”
“喏！——”小姑娘说着随手拿过一本拳谱，封页上书五字，《虎鹤双形拳》。
然后，和尚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任何招式都有独有的起手势和收尾势，一套拳法掌法剑法用来对敌无非就是处于攻势的翻来覆去从头使到尾或处于守势的时候拆解分化见招应招。速度快的功法确实不少，但除非她来不及吐露对敌招数暂落下风，绝不至快到无迹可寻而败北。
和尚终于发觉到不拘一格的现代做派所带来的缺陷，习惯了一笔一划计划有度的对待逍遥诀，显然走入了乖巧却呆板的死胡同，能够修行到如今的境界已然是难得的惊喜，自诩聪明才智横压一世的大雪山孤傲明王，竟然在一个6岁不到的小姑娘手下幡然醒悟。
这教化，没脸再继续了。
不过沉淀下来之后他也发现，少室山上那位极其神秘的扫地僧无外乎只是在武学的理解深度上碾压了自己，本身境界高不了许多。
人仙多数时候是一种境界升华后的泛指，说到底修为应该尚还停留在先天巅峰的样子，并未高出他大境界。真正高明的，正是他那些返璞归真行云流水的招式。堪称一代宗师。
要达到顺手拈来的境界，和尚目前仅有眉目，但这个骇人听闻的小姑娘，不声不响就达到了这个境界，尽管只是理论上的。这种天赋，何其惊世骇俗。
当然，眼高手低的人古来有之，或许真论起来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一门功夫练到极致，宗师自成。所谓极致，大抵就是法理存乎于心，每一招每一式都合乎天地自然，正经八百的行云流水。和尚此刻就在用这种说法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晦涩，实际上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死板方式，意图摸索到扫地僧那种缩地成寸的步法。
他在小姑娘的打击下确实意识到一些还算严重的问题，反复打磨了十几年的修为尽管不比那些苦修一甲子低几分，但相比起来终归少了几分圆转如意，哪怕他的功法绝学超出别人太多。
缩地成寸是一步跨过不止一步的距离，简言之就是空间之内的小范围瞬间移动，这样的说法放在境界尚处在武学范畴之内的世界或许有点夸大其辞了，但小距离挪移这种境界实际上并不算有多惊世骇俗，查老先生的故事里有不少这样的高人存在，眼前扫地僧就是一个，这种境界想必并不是和尚曾私下怀疑的那么高不可攀。
荒古中大鹏展翅一个煽动便可扶摇九万里，神话里孙猴子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这或许是神通，神通显然超过技法，但中间总会有一步一阶梯的联系途径，就好像在这个故事里鸡蛋孵化成鸡子儿，那章志怪中鸡蛋就能直接破壳出来凤凰。这显然不行，套用大话西游电影中唐三藏说起来恶搞实则大道理的对白，“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说到底就是基础的本质不一样罢了。扫地僧可以将修为质化至缩地成寸的境界，那么和尚自然能用他的方式将步法升级到咫尺天涯的地步。
怎么样去升级，这就是他此刻在做的事情。
自从和尚承诺带李青萝去看遍天下茶花之后，对于满园子档次低下的品种，美妇人果断的废物利用，全天候十二个时辰变着法儿用来煮茶汤给和尚喝，连带着蒙在鼓里只是越看李青萝越发心下亲近的小魔女李烟萝也喝的欲仙欲死，成天拉着王语嫣讨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摩尼教功法意图逃避。
本就没想过朝闻道一夕顿悟的和尚，在江湖开始汹涌少室山两位老贼耐不住寂寞的那年水到渠成，小境界甚至超越缩地成寸的步法被和尚简称为遁法，却被爱情滋润越发雍容的曼陀山庄女主人挥手间PASS掉。
无限文雅的命名为咫尺天涯。
这一年，乔峰而立，在侠之大者的悲壮路上渐行渐远。
这一年，小姑娘王语嫣亭亭玉立，知道了和尚也是男子娘亲寡居亦能改嫁。
这一年，命定的宿敌书呆子段誉会跌入山谷叩首千遍拜入神仙姐姐门下。
这年，和尚携青萝出江南，会天下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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