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真的不一样了……
模糊印记,在睡梦里一遍又一遍地呈现,这个世界,早已经沦落红尘。
禁果的传说,仿佛天外飞仙的长剑,狠狠地扎头和尚的心灵,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垂落。
鸠摩智、鸠摩智……鸠摩——
原来我就是那个大智近妖的番僧,未来的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
天龙的世界,我要延续它么……
……
少年和尚双眼微阖,涣散的瞳仁散发着完全没有着落的主题,淡淡的雾气从额头开始,直到全身上下全部笼罩开来为止,佛家的内功,本就温厚而气息绵长,即使只是刚刚小成,也已经足以在心魔来袭,心智不能够维持自己本来思维的情况下大体上保护好本体。
车水马龙的钢筋混凝土城市,灰沉沉充满汽车尾气味道的天空,妖艳风骚、端庄成熟的OL上班女郎……
雪雾弥漫的雪山大轮寺,尊尊教诲的老禅师,单调却充满激情的修炼岁月,还有那个十年如一日的美丽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才是幻境。
*********
师兄,你不是真心的,是吗?
不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妻子,尚且不如一块冰冷彻骨的石头,我的身子,又岂是一块石头可以比拟……
恍惚间,和尚的意念好像被一汪吸力极大地漩涡吮住,耗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挣脱,一柄银白色的利剑穿透时间与空间,在他苏醒之前一击即中,犀利的剑气透过纸糊的小轩窗,直面冷汗淋漓的额头,血珠随即涌现,和尚刚来得及睁开的双眼逐渐涣散,继而昏迷过去……
“好一个俊美的和尚,婆罗门的男人,是否都是这般俊俏得让女人都不敢逼视?师兄,他可及得上你之万一?”
女子摸着滚烫的脸颊,像迷醉一般低语。
雪白的长裙,浓密如瀑布的乌黑长发,在这个昏黄幽暗的卧室里,好似一盏耀眼的灯,被轻纱遮掩的脸容,微风拂过之后,只一个边角的容颜,就足以撼动冰雪而相溶。
这真的是一个可以比拟麻姑的美丽女子,那矛盾的妖异与仙气凛然的冰冷气息,甚至犹有过之……
女子伸出两根手指,一股吸力骤然呈现,软到在床上的和尚竟好似柳絮一般横移过来,就这样被她轻巧地提在手上,然后纵身从寒风冷冽的窗口跃出,几个起落便已消失不见。
诡异的是,即便是提着一个人的重量,那被踏过的雪地上也没留下半分脚印……
终究,还是要被美女奴役么……
和尚在昏睡中,只是做着某种言不由衷的怨念,嘴唇念动,没有终结。
鸠摩智醒来的时候,颠簸仍在继续,只是温香满怀的美好感觉却已然不在,睁眼望去,是一个空间不大的华丽棚顶,悉悉索索的马拉车绳的声音不时的传来。
运起体内的佛家真气,麻痹的身子逐渐开始好转,一炷香的功夫四肢便已经能够进行缓慢的行动。
这架马车看样子价值不菲,除棉絮褥子和金漆雕筑的车厢以外,连入眼处小小的吊坠挂饰都是极其精美的华美玩意。
鸠摩智叹了口气,也不急着动作,就在脑子里暗自思量着接下来该面对的事情。
是宁死不屈,还是肆意逢迎?这个心狠手辣的美丽女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忽悠的黄毛丫头,李秋水……此时已经年近四十了吧,就为了无崖子那个痴情汉子的麻木与无视,就可以对自己残忍到当着丈夫的面与其他男人当众*的地步,又怎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化外和尚所能够抗衡得了的。
“驭——”
一声喝斥,行进的马车渐渐缓了下来,停住之后,一个满面胡虬的汉子拉开帘子探头进来,看到已经醒转的鸠摩智眼神玩味,道:“主子说你此刻该是睡饱了,叫我准备点水粮予用了,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对了,你用完餐之后若是有那个心情,尽可以下车透透气,以免到时候气色不好惹恼了主子。”
和尚翻身坐起,也不答话,面无表情地接过胡虬汉子递过来的餐具和水壶,便一声不响地吃了起来。
不管是钢筋混凝土世界的他还是大雪上得天独厚的少年和尚,他都是一个生活不赖,作风很腼腆却一丝不苟的贵族,所以即便是在这种境地里,空间还略显狭隘的车厢中,用餐也是正式的如同朝圣的迷途信徒,庄严且肃穆。
“啧啧——小和尚的姿态倒是不俗,却不知道与前面几人的命运又有多少出入!”
胡虬车夫似乎对主子的贵客并没有多少尊重,这段时候总是时不时给予鸠摩智不大不小的绊子,只可惜鸠摩智此时年纪虽小,心理却已经宛如半百老僧,早已有着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漠然傲态,再说转念想想,逍遥派的弟子,哪个又不是随心所欲的极品货色,你若是当得真了,又岂非跟自己过不去?
一顿简便的饭菜,直让他吃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罢休,鸠摩智理了理盘起的发髻和白袍僧衣,状态轻闲的下了马车来,云南和西藏离得不远,原则上可说是相邻而壤,更年期那妖精俘虏了自己,自然是直接往大理无量上境内去的,鸠摩智这时候唯一表现得有些怪异的地方,就是压根没有一个身为穿越者的觉悟,亦或者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确定,到底是他穿越了天龙,还是天龙把他给穿了……
总之他此刻想的,确实那个原著里美丽不可方物的剑湖宫,还有那传说中有仙人舞剑的玉璧,至于生死与否,目前尚未临头,所以急也枉然。
古吐蕃虽然是一个综合上怎么看都是相对弱小的国家,但它的地域其实宽广的很,北至今新疆东至四川,囊括了整个青藏高原,甚至期间还有好几个后世盛名的巨大盆地,唯一的不足,就是人迹稀少,可利用资源奇缺了吧。
鸠摩智所乘的马车就停在这么一处相对低矮的盆地处,远远望去,是数不尽的悠悠丛山,极目远眺,好似一个巨大的没有缺口水盆,徒步走的话足以让很多普通人望而却步,唯有老死此间的乏力感。
突然一声悠远叹息传及近处,鸠摩智举目环顾的姿势顿时恍如被人做了提线木偶般静止不动,东面山峰上一处白衣影影绰绰,面部轮廓虽已模糊,但是那道一如实质的轻瞥却直直摄入和尚的眼里,直摄心房,山风依旧凛冽,拉扯的高头大马依旧放肆地打着响鼻,但是这些俗物的介入,却显然阻碍不了一种境界的产生,鸠摩智的眼睛不敢移开,额头的汗水噌噌地流下,若非仙子与地狱魔女的合体,这个女人,又何以有着这种折倒天地万物的风情!
鸠摩智心境太过低下,虚有其表,却没有大开大合卓然于世间的大胸怀,所以只被她远隔重山轻轻一瞥,就已经不能遏制的入了魔障,与心魔做着拼死挣扎。
那个始作俑者地女人似乎知道这一切,不一会便挥袖踏空而来,被和尚突如其来的走火入魔惊得目瞪口呆的胡虬汉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当下利索地卷起车帘让开身子。
妖娆女子却并不理会,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得天独厚的少年僧人,这一刻有了些微于心不忍的叹息……
谁都知道心魔难过,所以武林中人都在一边修炼的同时一边祈祷庆幸这个祸胎永远不要临幸自身,却很少有人知道,只有资质卓绝到一定程度的人物,才能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激发各自的心魔,心魔破则修为突飞猛进,心魔不破,则道毁人亡!
而鸠摩智,这个出身婆罗门的少年和尚,竟是有着比之逍遥派当代掌门更为卓越的天分,以十七岁稚龄强渡心魔,而今所要做的,便只是静候一旁,看他的福源,是否也是同样深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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