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易小晴

  古瀚海嘴角微扬,附和一笑,羞辱詹勋道:“接下来的一幕将会更加精彩!”

  “放心,这次我不会错过的!”话音刚落,詹勋转动浊黄色的眸子,视线像是贯注超强的磁力一般,两人被牢牢地吸进漩涡之中。

  眼镜和古瀚海两人突然来到一片荒芜的沙漠之中,火辣辣的太阳照耀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漫漫黄沙上两人艰难地向前行走,没有水,没有食物,风沙将两人的皮肤打磨的粗糙发黄,头发枯槁、嘴唇干裂,两人筋疲力竭,再也无法向前挪动一步。

  古瀚海瘫倒到黄沙上,喃喃道:“两天,两夜,不行了……”

  眼镜闭上垢满厚尘的眼皮,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液,“古老师,我们真的走不出这沙漠了!”

  突然间,一只雄鹰从天空高速掠过,唳声惊空遏云,一个斗转之后竟急速向下俯冲,张开利爪向两人扑击而来。

  古瀚海忍不住扑哧一笑,“想不到竟然有朝一日会命丧雄鹰之口!”

  眼镜伸出手,映在蓝色的天空上,看着雄鹰徐徐落下,突然道:“算是一场美妙的旅行!不过,这样的催眠也太低级了,只要抛开所有的心理暗示,烈日、沙漠、雄鹰,一切都是假的。”

  一阵狂风骤然吹来,黄沙急剧向下陷落,两人很快被流沙所吞没,消失在沙尘暴之中。

  一觉醒来,眼镜突然发现自己坐在教室内,书桌上还流着些许的涎水,手臂有些发麻,长时间的枕靠阻碍血液的流动,手臂被压出一长条红色的印记。

  周围的同学们在教室内嘻嘻哈哈地打闹,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地陌生。不久之前自己还被困在电子监狱中,转眼回到了青春校园,画面有些错乱,思绪混沌一片茫然……

  “左境!喏,你的试卷!这样偏科可不行的哦,数学135,语文才78分,差距可不小啊!”语文课代表易小晴正好在发卷子,粗红色的数字下画着两道浅浅的横杠,易小晴翘起薄唇略带调皮地鼓励说,“加油!”一缕秀发从眼镜的耳畔掠过,送来清幽的芬芳。

  眼镜怔怔地拿起试卷,扶了扶鼻梁上的高度眼镜,试卷上的题目和答案清晰可见,一切恍若真实的梦境,难道我穿越到了三年之前?

  他是一个孤儿,上高中靠社会公益救济和助学金,除此之外,眼镜还要给学校食堂打杂以补贴生活费。

  闲暇之余,他常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给孩子送饭的家长们,而在这些人之中,他看到了易小晴和她的母亲,她们总是坐在靠门的位置,每次送饭她妈妈都会准时到食堂占位置,然后细心地把菜盒摆好,每顿荤素搭配,有时候还会煲些汤送来。

  然而,这一次,她母亲迟迟没有来。她一个人在食堂门口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她母亲的身影。

  她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飞快地跑到食堂外的公用电话亭给母亲打电话,可是一连拨了几次号,始终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她再次返回食堂,一直等到晚自习,也没能等到母亲。

  那天晚上,她和老师说肚子疼,晚自习没有上,直接请假回家了。只有他知道她请假的真正原因。

  那段时间,她情绪异常低落,有时候独自一人哭红了眼睛。

  他不知道为何要关注她,他很清楚从没有对她动过心思,但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的变化,或许仅仅只是好奇。可许多故事,都是从好奇开始的,一步一步让人变得着迷……

  直到周五放假,他一路跟在她后面,公交车到站后,她转进一条背街小巷,这大概是她回家的路。

  眼镜停了下来,在远处目送她回家。哪里料想,几个青年突然从树下窜出,将易小晴堵在路上,其中一个还对她推推搡搡。

  “你爸躲哪了?老实交代!”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输不起,就别赌!”

  “小娘们长得还挺标致,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不会为难你,否则有你好受的!”

  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眼镜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易小晴的爸爸赌博输了钱,没办法还躲了起来,这帮人是来催债的。

  “我不知道我爸在哪?欠你们的钱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的!”易小晴倔强地说道,想要从人群中挤出去,却被挡了回来。

  “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把你爸叫过来!听到没有!”领头的青年有些不耐烦,“他丫的今天要是不来,你就别想回家!”

  易小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威胁道:“你们想怎样?我要报警了!”

  “好啊!你报警啊!看看警察能不能帮你家还钱!”

  易小晴想要逃走,再次被领头的青年给拽了回来,不过这次青年并没有松手。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易小晴刚喊出几声,便被领头青年给紧紧捂住了嘴。

  “愣着干嘛!把她给我弄走!不信他老爹不还钱!”领头青年招呼手下控制住易小晴,掏出兜中的钥匙给车解锁。

  眼见一帮人正准备把易小晴塞进车中,眼镜在垃圾桶旁拾得一个啤酒瓶,往墙上一磕,啤酒瓶底部碎掉露出半茬锋利的尖刃。

  眼镜提起胆子,趁机留到汽车背后将啤酒瓶直直地插在青年背上,青年顿时“啊”地一声惨叫,鲜血四溢流出染红了整个后背。

  其他混混见状急忙赶过来帮忙,易小晴趁机逃到十米外,原本她打算直接回家,但怕帮她的人被这些人欺凌,犹豫再三决定再远处观望一阵子。

  “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领头的青年恼羞成怒,吩咐手下暴打眼镜。

  眼镜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第一次对人下狠手,血腥味让他感到有些恶心,不过他还是理智地双手紧握啤酒瓶,吓唬围攻而来的混混。

  几名小混混一窝蜂似地凑了上来,眼镜使劲一抡,其中一名小混混的手掌被玻璃划破了,疼的“咿呀”乱叫。

  领头的青年忍着痛从后备箱中取出钢管,直直地逼向眼镜,嚷嚷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一个啤酒瓶都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那青年绰起钢管朝眼镜手部猛劈而下,啤酒瓶顿时碎落一地,只剩下一小截细口部分。

  “快走!快回家报警!”眼镜朝着易小晴吼道,随后双手抱头四下逃窜。

  易小晴迟疑片刻,含着泪狂奔回家。

  眼镜被一群人围在路中间拳打脚踢,几记钢管打下去,眼镜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再也没法撑起来,死死地瘫倒在地上。

  十分钟后,警车的鸣笛声在小巷中响起,小混混们早已扬长而去。

  一个星期后,眼镜强行要求出院。回到学校,教导主任询问眼镜,为什么会参与打架斗殴,而且性质如此恶劣。

  眼镜始终一声不吭,他只是怔怔地望了一眼教室内的易小晴,目光交织了片刻后,后者的眼神之中饱含祈求,最后竟红着眼眶沉沉地低下了头。

  按照学校规定参与打架斗殴性质恶劣的将做开除处理,但学校念及他之前一直表现良好予以宽大处理。即便如此,眼镜还是选择离开学校,因为他的助学金资格没了,勤工俭学也没了,只能靠打工谋生自主学习参加高考。

  可事情没有到此结束,离校的前一天,易小晴突然登上楼顶,独自站在栏杆边缘。全校师生都目睹到这一幕,眼镜丢下手中的教科书,飞快地爬到顶楼,挤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易小晴喊道:“易小晴,你别做傻事!”

  易小晴看到眼镜突然回过头,欣慰地冲着笑了笑,“来不及了!太晚了!”易小晴闭上了双眼,撑开双臂像天使一般在微风中战栗着,紧紧靠在栏杆边缘,杂乱的发线挡住了她的眸子,她的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泪水从脸颊轻轻滑过。

  眼见易小晴身体开始倾斜,眼镜飞快地扑了过去,就在她向下羽落的时候,眼镜抓住了她的双腿,可是易小晴向下坠落的动量太大,眼镜根本无法阻止,反而被她带到了楼顶边缘,只剩双脚还勾在栏杆缝隙。

  “你松开!”易小晴冲眼镜咆哮道。

  “不要……挣扎……”眼镜身体向下低垂,全部力量贯注在手上,脸部憋得粗红,吃力地吐出字句。

  话音未落,易小晴挣扎着从眼镜手中挣脱开,直溜溜地向下坠落,而眼镜脚步力量耗尽,从栏杆缝隙滑落,第一次体验到如此强烈的失重感,心像是被提起了一样,整个人高速地向下坠落,世界陡然间向后倒退,揉碎在模糊的残像中。

  看着易小晴坠落在水泥板上,鲜血溅射满地,眼镜闭上了双眼,感觉自己也即将贴近地面。风声急促地从耳畔吹过,脑海中天地在旋转。

  “不,这不是真正的结局!”眼镜突然大喊道,在他即将落地的那一刻睁开了双眼,他开始陷入深深的回忆。

  “结局不是这样的,易小晴没有死,她没有死!”眼镜大喊着从催眠的梦境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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