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休息的禅房里弦池并不远,何况寺院本就是个清静场所,所以突然有人大声喊救命的声音,董文在禅房外的月亮门前,听得真真切切的。
眼下来上香游玩的人本就不少,所以救命的喊声一响起,就又不少人急匆匆地寻着声音,飞奔似的赶了过去。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了董文。
弦池依一处山泉建造,虽然不大,但也少说也有四十平方米,圆形的池边砌了一圈汉白玉石台,又围着一圈石栏杆,山泉落入弦池,水流哗啦哗啦的清响,搭配着那株老银杏,原本也是重光寺一景,但眼下已经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谁救救我的孩子啊,他不会游泳啊,他才8岁啊……”
“求求你们救救我孙子……”
董文垫着脚,好不易挤进了人群,周围人叽叽喳喳,互相小声地议论着,有看热闹的,有说闲话的,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跳下去救人。
任凭老人和孩子的妈妈趴在栏杆上,又哭又喊,却无动于衷。
“怎么掉下去的。”董文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她先趴在栏杆上看了看情况,立刻把穿在外面的套头毛衣脱了下来,往后推了推人群,原地做起了简单的拉伸运动。
董文会水,她自小就泡在区里的游泳池里,要不是后来初高中学校都为了抓学习,拼命的留作业、考试、补课,她依着儿时的梦想,或许现在都已经站在了泳池的领奖台上。
“够着喂鱼,就爬到了栏杆上坐着,谁承想脚下一滑……”孩子的妈妈看终于有人站出来,立刻镇定了不少。
“你一个人能行吗?”
董文一副身单力薄的样子,让孩子的母亲担心不已,掉下去的那大胖小子少说也有个70斤了,这姑娘……
救人要紧,董文根本顾不得安慰两个哭得弱了气的家长,活动得差不多了,她便脱了鞋,扶着已经长了不少苔藓的石栏杆翻了过去。
也许是枯水期,原本应该几乎与台阶差不了几十厘米的水面,现在看起来离台阶已经有了一米的左右距离。
董文看着水面上还在不停出现的水花,不停从水中冒出的水泡,和孩子时隐时现的脑袋,稍稍安了点心。
但这种状况已经说明这孩子处于了溺水状态,由于水下呼吸通道的封闭,他极力渴望空气,却无法从水中跃出。
时间刻不容缓,要是等水面连动静都没了的时候,再下去,找可就不一定是个什么样结果了。
二话不说,董文一跃就跳到了池子里。
岸边围观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而且比起之前小声议论的群众,更多了几个举着手机一边录像一边笑的人。
“让让,让让,救人要紧…我说你们不去报警,不去叫人,那个手机在那拍什么拍!”一个苍老声音响起,而众人听到话更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夹克衫,有些瘸腿的老人,挂着公园管理处的标牌,在前面开道。
他身后,两位年轻僧人一人扛着一架梯子的一端走在后面,最后一为穿着棕黄色僧袍的老和尚紧皱着眉,跟在最后。
此时,常来寺院的一些香客认出来,最后这位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重光寺眼下的大当家,了一禅师。
“方丈好。”
“方丈法师好。”
一些认出他的人双掌合十问好,而另外三五个人看见了方丈,突然倒地就拜,引得周围纯属好奇围观的游客,又是一阵议论。
“阿弥陀佛,与其拜我这行将朽木的老和尚,你们还不如去拜拜那位跳下弦池救人的善人。”了一禅师双手合十,对着那三五个已经向他五体投地跪倒的人摇了摇头,转过身,眼睛看都没看一下就走到了弦池的栏杆前。
孙大爷从地上捡起董文脱下的衣服,眉毛拧在了一起,他走到了一身边,轻轻地说了什么,了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扶着栏杆看了下去。
只见董文已经将掉下去的胖小子从水里捞了上来,一手划水,一手从后背抱住那孩子,让他的头尽量暴露在空气当中。
匆匆抹了把脸上的水,董文仰起头寻摸了一圈,看到了孙大爷。
“孙爷爷,梯子梯子!”她立马大喊,凭她自己的力气,保住孩子一时半会不下沉还好,可这孩子喝了太多水,已经有些迷糊,要她自己将孩子运上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方丈,这梯子下得去么?”弦池水的深浅,至今没有人准确的丈量过,粗略看下也有三五米的样子。
了一禅师摇了摇头,寺里最高的工程梯也不过6米出头,可这弦池……
“方丈,我拿了两捆登山绳,我跟圆照两个人下去,帮助女施主先把孩子拉上来送医院。”跟着来的两个和尚,一个叫圆朗,一个叫圆照,都是重光寺内的年轻出家弟子,眼下已经将绳索的一头捆在自己身上,另一头拴在了栏杆上。等方丈一点头,两个人就能跳下去帮忙。
“也好,你们两个小心一点。”看一切妥当,了一拉了拉绳索,立刻点头同意。
拽了拽绳索,两个年轻的法师几乎同时翻过了栏杆,手脚利索,动作敏捷,几步就攀到了水面,一跃而下。
“施主把孩子交个我吧。”圆朗剑眉星目,说起话声音洪亮如钟,他看了看拖着消小孩已经有些费力的董文,一伸手接过孩子,利索地将他放到圆照背上,脱下最外面的僧袍,当做绳子牢牢地将小男孩捆住。
“好了上去吧。”圆朗拍了拍圆照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上去了,于是圆拽了拽绳索,一手扶着背在身后的男孩,一手挽着绳索,双脚蹬着池壁,试了试重量,然后一边往手臂上缠绳索,一边一步一步地攀到了弦池边沿。
此时,包括还在池塘下面划着水的董文在内的所有围观群众,都被这位年纪轻轻,身板看起来也并不那么壮实的小和尚惊呆了。
倒了台阶,小和尚挽着绳索的手已经被勒得通红,脸也因用力过度而别得通红,方丈看见他上来,原本想伸手帮他一把,但只见这小和尚用另一只手,在汉白玉石阶上用力一按,抻着绳索,脚下一蹬劲儿,整个身子便跃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地托着小男孩站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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