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岁,肤色不若闺阁女子白皙。眼眸极为明亮,顾盼间俱是自信飞扬的神采,令人见之难忘。
此时,年轻女子嘴角翘起,俏脸含笑,目中却泛起淡淡的水光“沈公子,别来无恙”
沈谨言如遭雷击,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未动弹。
竟是她来了
她怎么会来
她为谁而来
是为了他吗
千里跋涉,只为了来见他一面吗
直至脸孔微凉,他才知道自己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别哭他在心中命令自己。本以为今生无缘相见的人出现在眼前,不知相聚几时便要分离。如此珍贵的相聚,绝不能被浪费一分一毫
“婉儿,”沈谨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镇定一些“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莞琪凝望着双目通红颤抖不已的沈谨言,心中满是酸楚。
四年前的骤然分离,犹如无情的风霜扼断了她心底初懵的情意。先动心先动情的沈谨言,遭受的羞辱和痛苦,远胜过她。
此时的他,不知何等激动狂喜,却碍于礼数,不敢靠近半分便连那一声婉儿,也显得格外克制。
来时的紧张忐忑茫然,此时俱化作澎湃的激流,在胸膛里激荡。汹涌地似要冲破胸膛。
顾莞琪迈步上前。
沈谨言一惊,下意识退开几步。
顾莞琪“”
沈谨言“”
顾莞琪挑眉,凶巴巴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嫌弃我年纪大了生得肤黑难看不愿意靠近我半步”
语气凶悍,又透着无比的亲昵。
沈谨言头脑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完全出自本能地应了一句“在我眼中,没有任何女子能及得上你美丽。”
顾莞琪“”
顾莞琪猝不及防地喝了一口蜜,一直甜进心坎里,似嗔似喜地白了沈谨言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沈谨言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略有些腼腆地笑道“我说得都是心里话。”
顾莞琪抿唇一笑,脸颊边露出小小的笑涡。
沈谨言只觉自己醉了,醉在她的笑靥里。
“我从三个月前便打算来边关了。”
顾莞琪轻声说道“只是,来前我病了一场,养了半个月才算好,然后才启程动身。冬季严寒,路上又下了几场雪,不得不停几日。好不容易赶在今日到了边关”
沈谨言一惊,不假思索地打断顾莞琪“你病症尚未痊愈便启程赶路了”
顾莞琪避重就轻地笑道“当时我下榻走路已经无碍了,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才动身。你不用担心”
话未说完,沈谨言已经沉着脸走上前,拉起她的手。
顾莞琪脸颊陡然一热,却未挣扎,乖乖地任由沈谨言拉着自己的手坐下。沈谨言伸手为她诊脉,目光专注,毫无占便宜之意。
顾莞宁看着沈谨言认真英俊的脸孔,心思悄然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孔微微红了起来。
沈谨言凝神诊脉,未留意到顾莞琪的异样,诊完脉后收回手,肃容道“你当日患病未愈,病根未除。又长途跋涉,有寒气入体。不好好调养,日后会再病一场。”
顾莞琪似轻笑了一声“既是这样,我便在边关住下。请沈大人为我开药方,调理身体。”
沈谨言“”
沈谨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抬头,颤抖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你要在边关住下这是真的”
她不是匆匆来见他一面就走,而是要留在边关一段时日
这就意味着,在今后的一段时日里,他能不时地见到她
老天
就是在最甜最美的梦里,他也未曾敢有这般的奢念。
沈谨言目中满是狂喜,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婉儿,你真的要留下吗可是顾尚书怎么肯应允”
顾海厌恶冰冷的目光,一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每次一想到顾海,他便如被针刺一般,不敢再多想顾莞琪。
以顾海的脾气,怎么可能允许顾莞琪来边关怎么会容许她在边关住下
想及此,沈谨言又紧张慌乱起来“婉儿,你是不是偷偷跑来的要是被你爹知道了,非大发雷霆不可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顾莞琪脸颊上的红晕更深,却未回避他的目光,轻声说道“别担心。我爹知道我来了边关。”
沈谨言心思纷乱,既喜又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顾莞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当年我被爹送离京城后,沉寂数月之久。后来我再次乘船出海,历时两年才回晋州。那两年里,我不时地想起你。只是,你我之间,相隔的不止是千里的距离,更有长辈们的恩怨纠葛。或许此生无缘再见。”
“这四年多,我再未回过京城。因为我的心里有你的影子,我不知该以何脸面再见爹和祖母。”
“半年多前,大哥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问及我和你之间的纠葛,也特地问了我的心意。”
“我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大哥很快又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他会尽力说服祖母和我爹,让他们应允我和你之间的事。我没想到大哥竟肯这般帮我们,心中感动至极。只是,我比谁都清楚我爹的固执。大哥一片好意,未必能奏效。所以,我不敢抱什么希望。”
“直到三个月前,我接到我爹的来信。他在心中未提起你只字片语,只吩咐我准备粮食和药材送到边关。让我这个大秦女富商出些钱财物资,资助边军。”
“于我爹而言,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了。我欢喜得一夜没睡,结果又病了一场。当时我恨不得插翅飞到边关来,顾不得身体痊愈,能下榻走动了,便急着动身来了。”
“谨言,我来找你了”
说到这儿,顾莞琪目中闪出喜悦的水光。
而沈谨言,早已满脸泪水,哽咽不已。
万万没想到,顾谨行一声不吭地为他做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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