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
电视台下班了。
打了卡，晨阳开着车回了家。
刚进家门，电话就响了，是项飞的电话。
“晨总。”
“怎么样了？”
华夏小说网现在全靠着项飞在打理，晨阳算是个管事儿的，实际上也就是个投钱的银行，小说网站做大不容易，特别是在几个月前，他们扩充了书库，签约了一批新作者，每个月200块钱的保底也是一大笔开销。
上架的事情，迫在眉睫。
为了第一批书上架的事情，项飞和晨阳开了好几次视频会议，最终，晨阳还是决定用这些书来试水。
虽然他对这些前世的经典之作信心十足，但越往后，他这种信心就越受到外界环境因素的动摇，毕竟在这个华夏，除了实体书外，没有人有付费看书的意识。
现在火，那上架以后呢？
晨阳实在不敢打包票，只能看结果。
“已经开通好了，凌晨上架，不过……”项飞语气犹豫。
晨阳问，“不过怎么了？”
项飞道，“今天的作者刘天一找我了，说是希望能和他们一批上架。”
犹豫，并不是说今天上架的书有么牛逼，恰恰相反，这次的开通vip付费阅读对于整个华夏小说网乃至整个华夏的网络文学都是一次冒险的尝试。
可以说，在今晚，不论是还是又或者是，所有的上架作品都是一个实验的先行者。
它们决定着网络文学的未来，同样也决定着在网络作者能否实现用自己的键盘和电脑来为自己创造财富的梦想。
说白了，他们就是小白鼠，至于为什么是晨阳名下的所有书籍，一来是因为晨阳本身就是华夏小说网的创始人，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不上没人会上。
二来，晨阳赌的起！
他有思路。
他有想法。
他有很多点子。
所以，项飞并不担心如果这几本书都扑街了，晨阳会因此而失去在网络文学上的创新和开拓的勇气。
可不同，一方面，这本书目前在网站各方面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是一本十分具有潜力的书，而另一方面，刘天一却极度缺钱。
即便他已经和刘天一签订了长约，从最初的保底200提升到了保底600，可以就改变不了他穷的现状，如果这次的上架失败了，销量不好了，那么这本有可能在未来走实体出版的书就会跨了。
项飞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以至于他现在都很犹豫。
因为在下午谈话过程中，刘天一明确表示，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他也只能暂时离开去找工作，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回到这个行业。
这样一来，也就相当于将提前掐死在摇篮中，前狼后虎，不论是那种情况，都不是项飞想要看到的。
电话那头的项飞有些犹豫，但电话这头，晨阳只是淡淡的哦了声，“那本书成绩怎么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华夏小说网榜单上面的东西了，所以得问清楚了。
项飞道，“不错。”
晨阳皱眉道，“具体数据呢？”
“周推1.1万，收藏3万，字数29万，裸奔日增长500左右。”项飞将各项数据都爆了出来。
“不错啊，这本书可以上架，那就安排今天晚上一起上架吧，上架之后，如果成绩好的话，安排大风推，如果成绩更好的话，可以参加限免。”
一秒钟，晨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停顿了下，他又补充道，“我说的成绩好是在精品的情况下，均订3000为精品，这个是风水岭，如果是冷门题材，2000多的均订就可以给大风推，总之，一切让成绩说话。”
然而，电话那头项飞却有些犹豫了，“可是，如果成绩不好呢？”
晨阳笑道，“不好就不好了呗，不好了他应该知道的，咱们的标准在哪儿，他自己不能达标难道还要让整个网站迁就他？当然了，还有个方法他也可以试一试，那就是爆更，如果作者心态崩了，那就直接让他们疯狂更新，告诉他们百万字必神。”
项飞听傻了，“这样好嘛？晨总，您是不知道，这本很有版权价值，而且作者刘天一也写了很多年的小说，是个老作者，只是目前情况比较特殊。”
“那又怎么样？”
反问了一句，晨阳就回过味来了。
项飞之前是华夏小说论坛的创始人，自己又是个喜欢写小说的作者，只不过因为论坛免费的模式，资金终于周转不灵致使整个论坛崩塌。
所以，对于那些投身于小说创作的作者，他总是格外的疼惜，能不让受伤就不让受伤，能为作者们谋求一分钱的利润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
他现在是把这样的情绪带到了工作里，这才面对一本成绩非常好的书开始犹豫不决。
知道了症结的所在，晨阳转口道，“你是不是认为如果这样一本书被作者放弃了，十分可惜，而且你又是它的负责人，始终觉得这本书是毁在你手里了？”
“晨总，我……”
项飞被晨阳说的面红耳赤，不想承认，但却又骗不了自己。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也不用急于承认或者是否认，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这次心软了，日后咱们网站要该怎么维持下去？没有一个可靠的制度来保证整个网站的运行，咱们公司又该如何走下去？”
不承认，晨阳也不去逼项飞，而是将最根本的问题瘫在了项飞的面前。
无规矩不成方圆。
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网络小说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能被大众所接受，但既然他把前世点娘的套路搬过来，那么也就意味着他需要为此而建立一个制度。
一个不容为任何人更改的制度！
即便，这本数据很牛逼，但因为一本书而把制度更改掉，那才是中整个华夏小说中文网的灾难！
叹了口气，晨阳道，“我明白，你是看到一本好书不想让它埋没，所以才会这样犹豫。
可你这样想的时候，难道就不相信读者的眼光吗？任何一部作品，在上架之前，都接受了读者的考验不是吗？
如果那些推荐票是真的，如果那些收藏是真的，你还担心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
晨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耐心的等着项飞的反应。
有些事，别人说再多也不如当事人走一遍来的印象深刻，现在华夏小说网第一次上架，即便之前他大致的说过VIP阅读的概念。
可概念毕竟是概念，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晨阳也不会傻到说出“唐家三少曾经以几千万版权费荣登福布斯富豪榜第一”这种傻逼的言论。
因此，他只能等，他只能坚持下去，让时间来证明。
至于现在项飞担心的那本书，在他这儿反而不是什么问题，相反，这本书的出现恰恰可以让所有华夏小说网的编辑们看清楚推荐票、月票以及收藏的作用，省的他们总是犯糊涂。
当然了，刷票什么的，晨阳更是不担心。
华夏小说网现在还没发展起来，网络文学都是个被人歧视的行业，更别提网络作者了。
现实中谁写网文也都是藏着掖着，哪儿还敢大张旗鼓啊，网上的那些教程更是少之又少，套路还没展开呢，这就好比在洪荒时代，谁还担心会不会有雾霾。
再说了，即便是有动歪心思的人，在小说上架后，虚假数据也会无所遁形，这不仅仅适用于现在，就是在前世的华夏，这一规则也相当适用。
努力。
勤奋。
爆更。
多加思考。
这才是网文制胜不变的法门。
“晨总，我明白了。”
隔了几秒，项飞才开口。
听声音是放松了很多，但至于他说的话，晨阳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有些路必需得自己走一遍才能有体会，否则的话，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老爸老妈还没回来，家客厅里冷冷清清。
放下电话，晨阳去厨房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刚准备脱了外套休息下去码字，就见晨曦鬼一样的从卧室里出来。
这里的鬼并不是说晨曦走路没声音，而是她的形象就是一只女鬼，蓬松的头发，乌黑麻漆的眼圈，以及那一身凌乱不堪松松垮垮的睡衣。
好在晨阳这是把水咽下去了，不然准得吐出来。
“你回来了。”
打着哈欠，晨曦极其没形象的从晨阳身边飘过，拿起家里凉水的瓶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两三口，这才有打着哈欠飘回到了晨阳身边。
噗通坐在了晨阳面前的餐椅上。
“你这怎么了？”晨阳对这丫头是彻底的服了。
前段时间是各种花枝招展，今儿一转眼就变成了贞子再生，画风他真是hold不住。
晨曦懒散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从前天到现在，我只睡了两个小时，你说我怎么了，唉，好累啊，哥。”
“怎么了？”
“你过来。”
晨阳向前走了一步。
晨曦立刻张开双手抱着晨阳的腰，脑袋枕在晨阳的胸口，撒娇道，“让我抱抱你，嗯……真的好舒服哦，感觉充满了安全感，嗯……”
“你少来。”嘴上嫌弃着，但他却并没有推开这个妹妹，伸手摸着小丫头的鸡窝头，揉了揉她的耳朵，晨阳问，“那你今天休息？”
晨曦点头，“嗯，偷懒一天，实在撑不住了。”
“感觉撑不住就休息两天，没钱了你哥养你。”晨阳认真道。
虽然他很希望这小丫头能够自己独立起来，但从心底来说，他之所以希望她独立，也是因为担心在未来某一天他们都不在了，这丫头没办法照顾自己。
可如果是受苦的话，他还是舍不得的。
晨曦把头蒙在晨阳的胸前摇了摇，倔强的小声道，“不要。”
晨阳开玩笑道，“你哥我可是很有钱的，养你个小肥猪也是绰绰有余。”
“那也不要。”
“我是说真的。”
晨曦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晨阳，嘟着小嘴道，“不要，我也是说真的，我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才不要你们养呢，我自己也行。”
晨阳心疼的将晨曦额前的刘海拨到而后，“可是会很辛苦的。”
晨曦摇头，“不辛苦。”
“真的？”
“嗯。”
小丫头又将头埋在了晨阳的胸口，倔强道，“一点也不。”
叹了口气，晨阳也不再开口了，他太了解自己妹妹的脾气了，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丫头是撞了南墙也未必会回头，简单来说，就是倔的很。
任由着晨曦抱了四五分钟，这丫头才放开他。
“哥，刚才我听你打电话说你的小说要上架了？”
恢复了元气，晨曦说话声音都来劲儿了。
晨阳点头，把外套脱了道，“嗯。”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凌晨？”
“嗯。”
“那我给你打赏打赏？”
晨曦笑嘻嘻的问。
晨阳苦笑道，“你？还是算了吧，你给我打赏有什么劲儿啊，再说了，我这都上架了，你那点儿打赏也没有多少钱。”
这段时间他虽然忙，但对于晨曦的收入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丫头刚做美妆视频，没有广告商的情况下一个月也就是三四千，有了广告商还好点儿，一个月七八千。
放在社会上，一个女孩子赚上五六千已经不错了。
但这小丫头心气足，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要超越自己买车买房包养小鲜肉，生活过得反倒是比在大学的时候还拮据，再说了，这丫头的那点儿钱他还真看不上。
“多了没有，少了可以有啊，”晨曦一脸骄傲道，“你还看不起我呢你，老妈都说了，如果不是你现在还有工作维持着，就你那破网站，分分钟要塌。”
晨阳无语反问道，“老妈的话你也信？”
晨曦哼了声，“不信啊，但是我可以用这话来怼你啊，每天就见你在外面怼别人了，好不容易回家，当然要让我这个当妹妹的体验一下这种福利。”
晨阳再次无语，他这是摊上了个什么妹妹啊，动不动就想怼他打击他。
还他在外面怼人？
感情他在外面不被人怼啊！
心里苦哈哈的，晨阳换上拖鞋往房间里走，边走边道，“我今儿要存稿，晚饭的时候就别叫我了，你和爸妈说一声啊，别到时候我听不到。”
老妈的性子急，有时候他忙的时候，她能砸上门好几分钟，而且是不定时砸门，直到把他从工作状态中拉出来才罢休。
平时，晨阳也不会太计较，但今天不行，今晚关系到整个华夏小说中文网的未来，他必须得爆更，给以后上架的所有小说作者一个榜样。
“知道了知道了，”晨曦打着哈欠映衬着，“我先回去睡一会儿，你快去忙吧。”
“嗯。”
关上房门。
换上家居服。
晨阳打开电脑，但他并没有打开文档，而是直接打开了后台。
要上架了，总要和读者们说些什么，前世，因为网文的兴起和发展，上架才是扑街的开始，晨阳一本接一本的扑，可却也是本本上架。
上架感言简直是不要太熟悉。
写什么呢？
说点儿什么呢？
前世的种种套路在晨阳脑海里回荡。
有卖惨的。
有卖节操的。
还有为了订阅卖萌的。
前世看多了不少感言，晨阳现在反而觉得没有什么经典的感言让他记忆深刻，“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破罐子破摔。
吓几把写吧！
有了定性，晨阳开始动笔了。
……
……
点击。
发送。
晨阳退出后台开始今天的工作——存稿！
……
网络上。
上架感言的发布很快让读者们注意到了。
一瞬间，整个的书评区就炸了锅，读者们纷纷跳出来。
“今晚就要上架了？”
“不是吧，紫川以后要收费了？”
“我去，写的这么烂还要收费，晨阳是想钱想疯了吧！”
“我特么看个破小说还要自己掏腰包，你们华夏小说网就这么欺压读者吗？你还委屈，我们还要浪费时间呢，你怎么不说这个。”
“呵呵，我就不看！”
付费阅读晨阳一直说了很长时间，但实施起来却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所以到现在，在很多读者心目中付费阅读就像是拆迁一样，每天都在说，但实际上什么时候开始大家也都不清楚，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觉得付费阅读也就是晨阳的概念而已，可能早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
直到今天，忽然要实施了，读者们都感觉到不适应。
不仅不适应，而且他们还觉得看个破网络小说还要花钱，这简直就是和傻逼没什么两样，吵着闹着，一些可笑的言论也就出来了。
什么耗费时间论，什么免费宣传论，还有什么作者收钱就是势利眼论。
首当其冲的，就是晨阳，他作为华夏小说网的东家和目前整个网站的台柱子级写手，这样明目张胆的对金钱的追逐让不少文学同行们十分不耻。
那些曾经和晨阳怼过的，那些嫉妒晨阳才华又干不过他的，此时此刻都出来了。
段鑫：“一个满是功利心作者能写出什么样的好小说。”
杜林泽：“当初某些人在我手上工作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不是纯粹的文学爱好者，只不过是借着文学的名义打打情怀牌罢了，最可笑的是，竟然还有很多人引以为傲，觉得他们喜欢上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张博林：“刚才看了某篇感言，真心感到心情复杂，如果网络文学这样的垃圾作品也能立足在文坛之上，那么我们的实体文学怎么办？还是那句话，像这种快餐式的文学形式，除了会带坏孩子以外，几乎毫无优点。”
莫少锋：“太搞笑了，晨阳是以为自己有多么伟大，还将什么给别人文学平台作为自己的梦想，还英雄的心，我呸！以我这么多年对文学作品的研究和阅读，现如今华夏文学作品之所以这么耐人寻味，并不是因为它写的人多，而是因为门槛高，没了门槛，你以为会有好的？”
一个。
两个。
三个。
文学界。
导演圈。
娱乐圈。
教育界。
杨峰。
孙志佳。
刘俊吉。
司徒俊毅。
不管是和晨阳有什么仇，也不管今晚的上架和这些人有没有关系，总之，但凡心里对晨阳有恨的，在这一刻都出来共同清剿晨阳。
网友们都看呆了。
见过人缘不好的，没见过人缘这么不好的。
这个圈那个界的都出来怼，而且还都是无脑怼，你说文学圈的人也罢了，毕竟这些人是搞文艺工作的，躲在电脑后面说完也就完了。
那些演艺圈啊，影视圈啊，导演圈啊，这些人可都是人精。
平时你别看记者们问一个是不是敏感问题，都能笑着回复的，可你看看现在，在晨阳这儿就彻底打破了这个规则，各种不客气的话都来了，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的形象。
你就想吧，这些人得把晨阳恨成什么样啊！
网友们都笑疯了。
“我去。”
“不是吧。”
“这都可以？”
“知道阳神人缘不好，不知道阳神人缘竟然这么不好。”
“真是笑死我了，阳神这次被怼的好惨啊，没见过这么惨的。”
“让这孙子以后说话不注意，得谁怼谁，这次自己可有的受了。”
“我就没见过在圈子里混的人还有这样的，还没怎么着呢就把整个圈子都给得罪了，哈哈哈哈，这以后是不是还要把网文圈得罪了啊？”
“网文圈？别逗了好么，现在华夏小说网就一个啊，哪儿还有像晨阳这么傻乎乎的搞什么网文，以后估计有了，这货就会怼上去了。”
粉丝们也傻了。
他们之前东证西站惯了，对于眼前的这种局面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但和所有网友一样，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震惊的发现，这快两年来，他们的战斗版图原来已经这么大了啊！
这圈子那圈子的，别人家的粉丝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战斗，他们这倒好，直接一个圈子一个圈子的团灭，一个圈子一个圈子的得罪，试问，在整个娱乐圈里，有这样的偶像吗？
作为晨阳粉丝，这这特么……也太刺激了啊！！！
……
家。
七点半。
晨阳把两章内容已经写完了。
趁着休息的功夫，他拿起手机看了两眼，这一看差点儿把他给气的背过气去。
好嘛。
这群人简直是要疯啊。
几本书上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这，一个个急的和什么似的，这不是要他发脾气嘛这！
太可恶了！
太可气了！
太让人火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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