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人那景

  青鸾依旧天还没亮就爬上常去的山巅,坐在悬崖上静静的等着黎明的到来,这是他保持了十二年的习惯。

  他依稀记得,六岁那年,父亲带着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当时黎明时分,父亲告诉他,无论多么漆黑的夜晚,都阻止不了黎明的到来。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到这里来等待黎明,每当黎明到来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空冥的状态,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在慢慢苏醒。

  失去武骨的这三年,父亲的话更是指引他前进的方向,更加坚实他每天来这里等待黎明的习惯。

  这三年,他不能像常人一样修炼武技,但带着信念,他博览各种武技,把它们熟记于心。

  虽然不能实战演练,但他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不断演练,猜想着各种可能的发生。

  今天天气微阴,天空飘洒着蒙蒙细雨,虽然不大,但待得久了,身上的衣衫还是蒙上一层水雾,开始往里浸。

  尽管如此,依旧阻止不了黎明的出现,东方已经开始翻开鱼肚白,昭示着黑暗将尽,黎明即将到来。

  同往常一样,青鸾依旧沿着他熟悉的那条小道下了山,今天下山他再不像以前下雨那般磕磕绊绊,反倒是脚下愈显轻盈,这也说明他不再是那个武骨被废的青鸾了。

  武骨恢复,青鸾本以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贺一下,但是偏偏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哟,废物鸟,听说你要和庆翟城第一丑女结婚了啊,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你呢,还是该替你惋惜。”

  “这还用说,当然是恭喜他了,好歹不用再呆在那个破学院了嘛!”

  “嘻嘻嘻嘻……”

  ……

  又是那三个纨绔,这人,这景,和三天前如出一辙。只是今天的青鸾却和三天前的那个青鸾不一样了。

  好事者,不好事者,也都慢慢围了过来,不少人也对青鸾指指点点,虽然青鸾要和岑今月结婚的消息传遍整个庆翟城,但这却并没有提高青鸾的地位,反倒是让青鸾地位更低。谁都知道,这场婚姻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而要结婚的这两人都是几近被家族除名的人。

  依旧和往常一样,青鸾侧身想从那三个纨绔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纨绔依旧挡着青鸾的去路,虽然这种游戏他们玩过的次数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他们还是不厌其烦的玩着。

  “让开!”

  青鸾依旧语气生硬的说道。

  “我要是不让呢?”挡着青鸾的那个纨绔依旧是一副欠揍的模样,他断定给青鸾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他,以前不敢,现在不敢,以后也不敢。

  青鸾冷哼一声,没有多余的话,握拳、挥拳,一气呵成,不偏不倚的砸在纨绔的腮帮子上。

  纨绔子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倒在地上,伞也脱手飞了出去,雨丝洒在他脸上,有些冰冷。

  全世界都哑然,只留下屋檐上滴落下来的水滴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纨绔接受不了,他们三个愣愣看着刚才挥拳的青鸾,挨打的纨绔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最终确定自己真的被打了,而且嘴里还有两颗槽牙没吐出来,膈得舌头很不舒服。

  “我要杀了你!”

  挨打的纨绔最终还是反应过来,嚎叫咆哮着冲了过去,另外两个纨绔自然也冲了过去,他们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归结为,没注意才会被废物鸟打伤。

  围观的人自然也是这么想,他们都抱着同样的想法,这次这三个纨绔会不会把青鸾打死,有些人想,要不要去青家报告一下这个情况,虽然青鸾对青家无关紧要,但是好歹青鸾是六天后青家和岑家和亲的主角之一,那将是一场比今天更大的好戏。

  青鸾鄙视的看着冲过来的三个纨绔,以前不能何人动手,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尽情挥拳,挥洒这三年迷失的青春。也正好用这三个人来验证一下,三年时间他的武技退步了没有,他记忆中的那些武技是不是好用。

  握拳,搭步,武技起手式浑然而成。

  双腿用力一蹬,人如离弦之箭,拳影、牙齿、鲜血,三个纨绔没有招架之力,再飞了出去,每个人腮帮子都肿得老高,具体掉落了几颗牙齿,也只有看过大夫后才能知道。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三个纨绔同时摸了一下脸,已经有了一丝害怕。

  众人议论纷纷,让三个纨绔突然觉得十分没面子,变得恼羞成怒,各自拿出自己所学最强武技,誓要把起来碎尸万段。

  三人再咆哮冲过去。

  青鸾握拳、搭步,依旧是武技最基本的起手式,拳影、牙齿、鲜血,这次多了惨叫和惊叹。

  三个纨绔再不敢上前去找青鸾麻烦,爬起身来扒开人群就往外跑,一向注重外表的三人甚至来不及清理一下袖袍上的泥,没有放下一句狠话,就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青鸾也懒得去追他们,他清楚这三人背后的那个人才是一尊真神,就那三个小喽喽,就算他已被青家放弃,也不敢动他。

  只是不知道那尊真神究竟是谁,有机会真要去会会他,青鸾想着就朝新岚院方向走去。

  没有刻意去请人让开,他们都很自觉的为青鸾让开一条道。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之后,庆翟城再没有人敢看不起他,但却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

  青鸾教训三个纨绔的事情长着翅膀,很快就传遍整个庆翟城,经过几次杜撰之后更是神乎其神,但明事之人大都能看出其中带着很多夸大的成分,唯一一点不变的就是青鸾真的教训了那三个纨绔,那三个纨绔进医馆就能说明一切。

  青鸾回到新岚院,原本看不上青鸾的那些学生也都恭恭敬敬的同他打招呼,虽说没有溜须拍马,但总归还是不再和往常一样视而不见。

  操场上,青鸾依旧能看到那个挥汗如雨,挥洒着青春的孟金飞,只是今天破天荒的竟然有老师在指点,不时点评出孟金飞身上的缺点。

  远远看去,这个老师身材已经有些佝偻,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已呈龙钟之态。

  这个老师青鸾不太清楚是谁,因为他觉得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不过他也觉得没什么,新岚院里除了少数的全职老师外,还有不少兼职的老师,也许这个老师就是那些兼职老师中的一员吧。

  经过这个老师的指点,孟金飞出拳似乎真的有了些许变化,但青鸾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无趣,转身准备离开。

  “你等一下。”正在指点孟金飞的那个老师看到青鸾,让孟金飞继续练习,朝青鸾走了过来。

  “老师,您找我有事?”青鸾驻足,等那个老师走过来之后才问道。

  那个老师笑了笑,脸现追忆之色说道:“我不是你们的老师,只是游历路过,偶尔看到这所学院,便进来看看,没想到这个学院现在已经颓废到这个程度了。”

  青鸾能够看出这个人眼神中的落寞,似乎他和新岚院有些关联,他没去打断这个人的追忆,想要离开,似乎又觉得不太礼貌,便干脆转头看孟金飞练习。

  “我叫今何在,今天的今,何方的何,在哪的在。”这个人沉默片刻过后,竟做起自我介绍。

  青鸾觉得既然人家都已经自我介绍了,那自己要是不报出名字似乎有些不礼貌,便说道:“晚辈青鸾!”

  “青鸾?可否就是今天传得沸沸扬扬,一招便干掉三个纨绔的青鸾?”今何在似乎来了兴趣。

  “就是他!”不用青鸾回答,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孟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身边。

  青鸾知道孟金飞肯定也听说过他教训三个纨绔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听的是哪一个版本,但是从他的眼神里能够看得出,今天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

  “沉寂三年,只为一朝鸣人,小兄弟果然是有大毅力之人啊!”今何在夸奖青鸾道。

  他眼神中多出一丝炙热,这丝炙热一闪而逝,谁也没能发现。

  青鸾不知道今何在是在哪里打听到这些消息,不由的谨慎看着今何在,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用担心!”今何在似乎一眼看透青鸾想法,毋须任何询问便回答:“小兄弟的事情,在这庆翟城随便抓一个人,就能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今何在倒是说得不假,青鸾的事情,庆翟城人尽皆知。

  虽然他说得有理,但青鸾还是不想和今何在说得太多,这几句交谈让他始终觉得,今何在别有用心。

  “前辈,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那晚辈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青鸾恭敬说道。

  今何在明白青鸾的意思,也不追问什么,只是说,是老夫冒昧,打搅你这么久,便转身朝新岚院外走去。

  青鸾望着今何在有些佝偻的身形,总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今何在,只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今何在离开后,青鸾和孟金飞交谈了几句,孟金飞便又回到操场,继续挥汗如雨的苦练,他觉得似乎稍微停顿太久,一身筋骨就会生锈一样。

  青鸾笑了笑,离开操场,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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