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以朱贤烶为统帅之事再一次引起了文官们的集体反对,虽然允熥把叛乱定为了底下人挟持朱榑造反,但是文官们并不相信,即使不敢公开认为允熥扯淡,也不停地上折子进谏。
而且不仅是他们,就连允熥亲信的大臣都有些担心。第二日上午允熥批答折子的时候,齐泰一边将自己草拟了意见的折子递给允熥一边轻声对允熥说道:“陛下,以齐王世子为大军统帅,是否并不妥当?不管如何,齐废王都是齐王世子之父,齐王世子果真能够狠下心来与齐废王作对?”
齐泰还是怀疑朱贤烶是不是真的能够带兵与朱榑作战。
允熥能够分辨的出来,虽然齐泰不赞成分封,但是他提建议的缘故与朝堂之上唱反调的人还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朕岂能不知?但是不如此,不足以表示朕对于宗室的信任。”
“不过朕也不会没有准备的。”
齐泰也不过是点到即止,既然陛下心意已决也就不多说话了。然后他提高音量说道:“陛下,既然山東叛军并非是齐废王所统领,那么该怎样称呼这只叛军?”齐泰在允熥跟前站了这么长的时间,总得找个借口。
允熥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谢成造反,那么就称呼他们为‘成逆’吧。”
“臣这就将此称呼告知所有衙门。”齐泰道。
……
……
同日,北平城。
允熥是在九月十六日得知山東的谢成突然叛变造反的,不过在允熥知道之前两天九月十四日,距离山东更近的朱棣已经知道了谢成叛变;今日他也已经知道了济南城在五天前已被谢成带兵包围,多半已经沦陷。
朱棣拿着济南城发过来的奏报,对一旁的道衍说道:“我怎么也想不到,谢成竟会造反。要说一开始七弟造反是被下边的人不怀好意地撺掇昏了头,但谢成与他完全不一样啊,朝廷对他可没有任何亏待。”
道衍其实对于谢成造反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说道:“殿下,谢成为何叛变造反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可是天赐良机啊!”
“谢成率领山東诸卫所叛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但若是殿下起兵靖难,那么就有至少两成的把握了。”
朱棣对于道衍鼓动他造反一点都不惊讶,道衍要是哪一天不这么说才奇怪。即使是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道衍也鼓动他为造反做准备。
但是朱棣怎么可能同意造反!现在他日子过得这么逍遥,虽然实封封国还没有准信,但是北平城这一亩三分地还是他说了算的,完全没有必要赌上一切造反。
更何况仅仅两成的造反成功概率也太低了,要是五成以上还差不多。而且说实在的,当年朱元璋全家几乎死光,无妻无子,还一直不愿意造反,直到有人举报他私通反贼才不得已造反。以朱棣现在的小日子如此之好,怕是得有八成以上的胜算才会下定决心造反。
朱棣根本没有接道衍的话茬,而是直接谈起了其他的事情。
道衍也知道朱棣现在不可能同意造反,并未继续说下去。但朱棣没有注意到,道衍的双眼却有一丝精光闪过,虽然只是一闪而逝。
……
……
河難开封,周王府。开封距离山東比北平更近,所以朱棣能够得到的消息,朱橚比朱棣知道的更早。九月十七日的时候,他就知道济南城已经沦陷了。
朱橚这下子彻底慌了。他可是完全没有造反的打算,并且虽然他不认为叛军会拿他怎么样,但也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种在草药园之中的草药被破坏了。
因此周王朱橚马上把河難都指挥使曹兴叫到了周王府,不等他行礼完毕就问道:“曹兴,现在应该如何是好?要不要派兵进入东昌府或者兖州府,协助当地卫所守住这两个城池?”
曹兴看着六神无主的朱橚,耐心解释道:“殿下,下官是河難都指挥使,不是负责平叛的统帅,现在朝廷没有旨意,下官带兵进入山東有可能被朝廷认为是要造反,反而会坏事。”
朱橚接着说道:“那我派出周王三卫的人马呢?”
曹兴哭笑不得。“殿下,现下是齐废王造反,殿下派出三卫去山東,殿下以为,陛下会怎么想?”
朱橚刚才只是太过于惊慌,所以才接连出这种馊主意,思考了一下之后就知道这样是不可行的了。
但即使他明白了自己刚才说的是馊主意,但仍然不知该怎样做。他只能再次问道:“那曹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而且更加焦急起来。
“殿下,不要贸然搀和山東的战局,先集结北河難卫所守住开封府等地,保证让山東的叛军不至于进入河難即可。至于之后的事情,陛下到时候应该有旨意到河難了,就听陛下的旨意就行了。”
……
……
九月十七日夜,还是京城南部那个地方,几人再次汇合。
其中一人说道:“为何?为何陛下竟然没有顺着文官的意思来办,竟还是以齐王世子为统帅平定山東叛乱?”
“难道陛下真的一点不担心这些封出去的王爷造他的反么?”
这次声势很大的反对分封的奏折攻势,少不了他们江浙人的鼓动。不过他们的鼓动也并不显眼。这次很多人都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即使是平时与江浙官员不对路的人,到处串联的也不少,他们也不显眼,所以放心地鼓动着。
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允熥竟然坚持以朱贤烶为平叛军的统帅,这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不过另外一个人说道:“我觉得倒不能就以陛下以朱贤烶为平叛军的统帅来判断他的目的。现在是平叛时节,哪怕是做样子陛下也不会现在就对这些王爷怎么样的。还是要看陛下在平定这次叛乱之后的处置。”
“不过,依照咱们这几天知道的,陛下好像是仍然坚持分封,看来是压力还是小,所以之后,咱们还要继续向陛下施加压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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