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比较详细的问了问这个托儿所的情况。托儿所可是个新生事物,而且是不在他计划之内,但又必定会极大影响城市平民生活的新生事物,对他来说又很熟悉,不自觉地关心多了些。
‘看起来这个托儿所对婴孩照顾的还不错,一些人家就算照顾自家孩子都没有这么细致。不过或许因为都住在厂子的家属区,若是照顾的太差了面子抹不开,也有损自家的名声。在熟人社会,名声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几个孩子都很好奇的看着两个女人和正在被照顾的婴孩。年纪稍大、出宫也较多的文垣、文垚和文圻三人对普通百姓的生活还比较了解,三个小的从来没见过民间百姓的生活,此时都很不理解。文垠就想问‘这些人家怎么不雇佣下人照顾自己的孩子’,不过被文圻阻止了。
“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会不会让你媳妇去厂里做工,把孩子托给这户人家照顾?”允熥又问杨凌道。
“当然,要是小人媳妇生了孩子后厂里再召女工,媳妇能招上,肯定去厂里做工。一个女工厂子里开五百文钱,活儿也不算重,跟白给是的;把孩子给张家嫂子照顾一个月才一百文,合算!”杨凌马上说道。他来了厂里做工,又过了‘实习期’后,在河沿庄顿时从无人要的懒汉变成香饽饽,许多人家宁愿少要点儿彩礼也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去年成了婚,还没有孩子。
‘要不要过一会儿视察工厂的时候,与厂子的管事人说一说,出个章程规范托儿所?’允熥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除非完全吃大锅饭,不然还是不要上级机构管得好。
看过了托儿所,他又在家属区内看了看,不过就没什么新鲜东西了,只不过是房子多了些,人多了些罢了。渐渐的,允熥心中略有些焦急:‘那几人怎么还没来?忘了朕的吩咐?’
他正想着,忽然从外面又传来嘈杂之声,不由得精神一振:‘总算来了。’又转过头对杨凌说道:“你随我出去瞧瞧为何会有嘈杂之声。”
杨凌不太乐意的跟上去。他才下工不久,还挺累的。但他见允熥带着孩子与护卫出去了,也只能跟上。不住的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这样的人物使唤人没有白使唤的,上次答了一句话就让我上这里当工人了,这次肯定赏赐也少不了。’
允熥是怀着期待之情出来的,可出了家属区后却并未见到他想见到的人,而是十多个身穿一种藏青色警察服饰的人。这些人大多手里拿着棍棒,头上戴着类似于钢盔的帽子,一身藏青色的棉衣。有两个人大约是队正和队副,穿的棉衣倒是与手下的警察一样,但帽子是狗皮帽子,腰间还带着一把火枪。
这些衣服与一般警察不同的人在挨家挨户的敲门,似乎在向店铺的东家要什么。店铺的东家大多一脸的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这些青衣警察的话,转过头似乎去取什么东西了。
“这些青皮狗子又来了!”杨凌见到这一幕,骂了一句。但他随即想起面前的这位朱老爷虽然是内官衙门的人,但与这些青衣警察也都是为朝廷效力的,听到自己这样说恐怕不太高兴,忙又道:“老爷,小人刚才不小心把大家称呼他们的话说出来了,其实小人平时不这么这么叫他们的。”
“这些人虽然收税,但也不向你们收税吧,为何这样不喜欢他们?”允熥问道。这些藏青色衣服的警察,就是多年前胥吏改革的时候,设立的税务警察,简称税警。
税警署是一个很特殊的衙门。这个衙门的人手不多,不要说与巡警相比,若是去除文职人员,真正的警察就连刑警都比不过;但这个衙门的武力却远远超过巡警和刑警。巡警和刑警是不装备火器的,甚至连弓弩都没有,日常使用的就是警棍,虽然也有朴刀,但极少使用。
可税警不同,税警是装备有火器、手弩的,全国只有税警和市警装备有这些武器,近似于卫所。而且税警的训练也是按照卫所之制减半进行训练。允熥一直在琢磨是否要取消乡间的粮长,由税警征收农业税,甚至考虑过给税警装备更高级别的武器。现阶段,税警的主要职责就是征收城市中商户的税款,打击偷税漏税行为。虽然这里是个小镇子,能否由税警收税其实在两可之间,但你杨凌也不是商人,收税也收不到你头上,为什么不喜欢税警?
“每次税警过来收税,店铺的东西都要涨价,说是被征过税了,亏钱了,得补回来,我们当然讨厌这些征税的税警。”杨凌道。
“那你们那几天不买不就得了?”
“要是一直没人买,那他们就会一直高价,最后还是得买。而且这帮人可比巡警横多了,一点儿情面都不讲,曾有厂里的管事来与他们说,少收点儿税,反正这里也是城外,按照规矩收不到这里。可他们一点脸面不给,非要说既然建了镇子,就归他们收税,而且税多少是朝廷定的,他们无权少收,就会打官腔!”杨凌说道。
“好!”听了杨凌的话,允熥却理所当然的给了这个评语。大明是他们家的,税警积极收税,他当然高兴。尤其他瞅着这些税警对待商户虽然言辞也不客气,但也没有他从前见过的胥吏那般跋扈,只要过一会儿再问问商户征收的税额比朝廷定下的规矩是高还是一样,若是他们不私自加收,允熥回头就要表彰他们。即使他们加收了一些税,只要不过分,就冲这么勇于任事,允熥也不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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