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武雉睁开眼睛,脸上犹带着酡红。
此时却没有发现身边的吴明,不由一惊。
“小姐起了?”
旁边两名侍女立即上前,奉上青盐与香汤,服侍武雉起身穿衣,一边絮絮叨叨道:“姑爷早就起了,只是不忍打扰小姐,吩咐我们让小姐多睡会儿……”
“嗯!”
实际上,武雉公务繁忙,也是每日鸡叫一遍就要起身的人物,奈何跟吴明这种超凡入圣,几乎不需要睡眠的半仙还是没得比。
这时穿戴完毕之后,来到前厅,丫鬟侍女正在摆放早点,各种糕点面食都用百花露水蒸过,香气扑鼻,还不算什么,唯有长案中心,摆放着一座插花,其上梅花绽放,带着生机,特别是那种灵韵,还有纳天地山水于一体的气魄,令武雉略微动容。
“这是姑爷清晨在花园散步,特意折了给小姐带来的呢!”
几个姑子奉承着,令武雉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又问着:“他人呢?”
“刚刚去采集朝霞紫气,略微耽误了点时辰,娥可有怪我?”
正问着,吴明就踏步而入,仅仅披着单衣,头发散开,意态悠闲中又带着飘逸,当真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之形象,令其他婢女眼中都似闪着星星。
纵然已是地仙之尊,有着福地支持,那一丝朝阳紫气与之相比不过滴水与海,但吴明还是没有落下这每日功课。
水滴石穿,持之以恒的道理,他还是深刻明白的。
这时心态放开,每日再炼紫气,却也感悟到了些许以前修行的不足之处,弥补自身根基。
“应该道歉的是妾身才对,未能服侍夫君早起……”
武雉起身,与吴明一同入座。
她是郡望之女,自幼锦衣玉食惯了,做了节度使之后反而厉行节俭,将原本的府中用度一再裁撤,虽然在吴明看起来,还是有些奢侈便是。
此时侍女姑子流水架送上早膳:水晶剔透的蟹黄包子、清香扑鼻的松子百合酥、枣泥饼、芝麻糕、还有类似吴明前世的春卷、烧麦之类,佐餐的用的是薄粥,也有滋味酸甜、可口开胃的浆水。
吴明此时虽然还未到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却也自悉具足,不怎么假于外求。
随意尝了几块之后,却是停了筷,自顾自煎茶而饮,怡然自得,又看着武雉飞快扫荡,带着点娇憨味道的吃相,不由一笑。
话说此女励精图治,怎么可能故意浪费?
只是武道大宗师之身,气血激烈,消耗巨大,因此饭量也是颇大,别看上的菜多,实际上却是刚刚好够她吃饱。
“……”
似是察觉吴明目光,武雉脸上微微一红:“夫君?”
“哈哈……”
吴明逗弄佳人,却是心中大乐,不由打趣道:“我是在庆幸啊……”
看着迷惘的武雉,不由一笑:“庆幸我家底还厚,否则娶了你这个发妻,岂不是担心连家业都要被吃穷了……哈哈……”
武雉顿时气急,却又不好发作,有些化悲愤为食量,将餐点风卷残云般消灭。
丫鬟们收拾碗筷杯盏,又送上汤水漱口。
吴明递上一杯清茶,武雉白了吴明一眼,还是一口口细细品着,等待吴明的下文。
“嗯……娥你能修炼到大宗师,实在非常难得,只是大宗师之后,如此膳食,却还是显得有些粗糙了……古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听闻洞天福地当中,那些大宗派的弟子,都是饮必琼浆,食必珍馐,找个机会,我也给你弄一批种子来……”
洞天福地内灵气浓郁,所种的都是仙种,凡人食之延年益寿,对于练武修道,更是有着好处。
“妾身也想,奈何那些都是仙种,弄到手,也种不出来……”
武雉叹息一声。
她显然最多以为吴明还是人仙境界,根本不知道福地的事。
吴明摸摸下巴,想着是不是告诉她这个‘惊喜’,武雉却先开口了:“夫君最近可有喜事?”
“哦?何出此言?”
“我观夫君,之前行事虽然有条不紊,却总带着三分急功近利的味道……最近却是闲庭信步,还有心思外出散步,考虑膳食,闲居煮茶,游刃有余,给人大势已成,从容不迫之感呢……”
“哈哈……”
吴明一笑:“不愧是娥!”
这种事他也没有故意隐瞒,心态的转变影响态度,自然很容易被亲近之人看出来。
“说到种植……你这次视察两郡,各地旱情如何?”
武雉白了吴明一眼,似乎看破他转移话题的小心思,但一说到正事,面色还是凝重起来:“很不好呢……”
“虽然我已经传下军令,命官府提供耕牛,种子,又带头兴修水利,但不过杯水车薪,若久旱持续,春耕必然耽误,今年不说用兵,恐怕有被攻打的可能……”
说到这里,武雉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愁容。
不论怎么说,如今都是她以女子之身,统揽两郡大权的第一年,就遇到如此大事,对她的威信而言实在是一个很重的打击。
“哦?怒龙河伯方面呢?”
吴明吹着茶杯上的水雾:“纵然时节缺水,但让它偏心一点,雨露均沾,还是做得到的吧?”
“此也是妾身发愁所在……”
武雉苦笑了下:“此神所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让妾身好生为难!”
“上次合作不是好好的,为何突然变卦?”
吴明也有些奇怪了。
上次攻打楚凤郡一役中,南凤军得到怒江河伯大力帮助,又以水利运兵,顷刻间横扫全郡,而事后作为回报,则是在沿江给怒江河伯建祠供奉,官府给予承认,可以说是一次双赢。
按照一般道理而言,这关系应该还算不错,更何况,还有吴明的存在,也是一枚重重的筹码。
怒龙江流经两郡,刚好都是武雉的管辖范围,纵然河伯之道不比城隍,对人道香火依靠不是太重,敖怒如此作为,还是令吴明有些吃惊。
“它开出何种条件?”
“许以城隍!”
武雉只说了这四个字,但吴明已经清楚了:“这河伯,居然还想染指城隍的领域?太过胆大包天了吧?”
心里,却是在冷笑。
自己上次除去王中,造成信仰空白,这敖怒便如此急吼吼地要来摘桃子,问过他没有?
“其实……若只有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武雉缓缓道:“但此神变卦太过无常,带着异样的味道,还有外界的风云涌动,妾身命人追查,却是有着外力操纵之痕迹……”
“你是说……州里?”
吴明摇摇头:“是州牧徐淳?刺史高顺?还是那个司隶校尉?不!以州内之暮气沉沉,恐怕还做不到这点……”
“不错!妾身怀疑,应该是直接通天!”
武雉朝陪都方向一指:“大周三百年,名望深入人心,总有一些愚忠之辈……”
“若如此,倒可以解释得通了!”
吴明将清茶饮尽:“爱妻还需更加勤勉啊!为夫就不打扰你例行公事了……”
如此慵懒的作态,却是令武雉看得暗自咬牙,恨不得直接栽给吴明一个什么头衔,将他也拉出来奔波劳累。
……
“其它事情也就罢了,不过这敖怒一直是我在联络,出了事,我也有一点责任的……”
吴明在后花园中,望着一株已经绽放的桃花,面上却是若有所思。
他估摸着武雉将此事告知,也有央求他前往一探的意思。
毕竟武雉手底下最多几个法师,在敖怒那里真是一点都得不到重视,理解错了意思也有可能。
只是妻子怎么能号令丈夫,是以只是提了一提,具体还是要看吴明自己。
“罢了……看娥这几日都累成何样了……”
吴明嘴角微微带着一丝冷笑:“只是……让我去见敖怒?”
若是之前,也就罢了,但现在……区区一个怒江河伯,吴明还不怎么放在眼里。
当即唤来一名火凤女卫,掏出一枚玉符,令着:“你持此物,去龙门峡,投入水中,给我将敖怒召来!”
“遵……遵命!”
这女卫微微一怔,但长久以来的训练,还是令她立即遵从了命令。
军令如山!理论上,吴明既是她的君主,又是她的家主,纵然让她去送死,她也不能不去!否则便是不忠!
当即出了节度府,叫上两骑,一同疾驰到龙门峡之下。
来到江水边,这女卫踌躇了下,旋即将玉符抛入水中。
……
龙门峡之下,一片灵地闪烁,其上水汽澎湃,化为怒龙江的模样。
在灵地中心,乃是一片龙宫,诸多水兵巡逻,又有珠女蚌女蹁跹徘徊,宫殿连绵,随处可见夜明珠与五颜六色的珊瑚树。
最大的明珠殿中,新任怒龙江河伯敖怒高居主位,面上意气风发,正在大宴水族:“来!继续痛饮!今日不醉无归!”
望着这满堂宾客,还有外面的繁华,敖怒的心里充满了一种得意。
之前龙宫残破,水兵不存,他担任水伯之后,励精图治,总算又拉扯起了一方气象。: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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