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宅,延庆公主府。
延庆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窄袖短衫,配着一条淡绿长裙,披帛、腰带皆是绿色,尽管面无粉黛,但胸前的那抹雪白却是将所有的光彩都夺了去。
见李浈负手而立,延庆略带苦涩地莞尔一笑,躬身施礼:“延庆见过皇叔!”
“皇......皇叔?”李浈诧异得脱口而出,但旋即便又反应过来,皇帝老子是武宗的皇叔、延庆的皇叔祖,自己可不就成了她的皇叔了么!
即便如此,李浈还是一时难以接受如此德高望重的称呼,忙笑道:“日后若无外人你还是叫我李浈吧,皇叔祖这称呼听着有种时日无多的感觉,不吉利!”
言罢,李浈上下打量了延庆一番,而后啧啧叹道:“这红配绿的穿搭也就你能驾驭了,便是两千年后的那些女人,穿上这一身都逃不出个傻字!”
“延庆只当您是夸我了!”延庆笑道,而后微微一抬手,示意李浈入座。
李浈一边落座一边说道:“嘁,这话说得!勇敢一点,就是夸你呢!”
见李浈落座,延庆却并未就坐,而是冲着李浈再度躬身行礼,“延庆多谢皇叔保杞王不死!”
李浈见状瞪着眼佯怒道:“你若再这般客套,以后我便不来了!”
“以后?”延庆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怕延庆也没有以后了!”
“谁说的?只要我佑王想保,这天下便没有保不了的人!”
言罢,李浈指了指延庆,“包括你!”
延庆闻言心中一暖,眼眶已是微微有些湿润,“延庆谢皇叔垂爱,只是......”
“只是不要叫我皇叔了!”李浈打断道。
延庆强挤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
李浈示意延庆入座,待落座后冲屋内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离此地越远越好!”
待众侍女走后,李浈这才开口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延庆闻言一愣,微微一笑,道:“您放心便是,神策军那里不会有人为难的!”
李浈一摆手,“不是这个!”
言罢,李浈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还未立太子!”
延庆看了看李浈,没有说话。
见状之后,李浈笑了笑,缓缓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在朝中笼络了不少关系!”
延庆闻言正欲辩解,却见李浈伸手阻止,紧接着说道:“我既然敢这么说,便有足够的证据,你也无需否认,我若想害你绝不会等到今日,更不会在阿耶面前极力保你!”
延庆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否认,指了指兴庆宫的方向,轻声道:“东宫?”
李浈闻言笑道:“与聪明人说话着实省心!”
“那您需要延庆做什么?”延庆直接问道。
“我需要你去三清观住上几年!”李浈说道,但见延庆面色一变,马上又道:“当然,只是暂时的,因为只有你去了三清观才能不死,只要你不死,日后便能助我入主东宫!”
闻言之后,延庆再度沉默,看得出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是陛下与你交换的条件吧!”延庆语气哀伤。
“不......”李浈摇了摇头,“是我与陛下交换的条件!”
延庆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与其在三清观幽禁一生,延庆宁愿一死!”
“我说过,我需要你助我入主东宫!”李浈重又说道。
“以佑王之功,又何须别人相助?若陛下无意立你为太子,又何必这般苦心栽培?”延庆笑着,但眼中却分明淌着泪。
李浈心中苦笑,与聪明人说话却是省心,但有时又伴着深深的无力和挫败。
因为你会逐渐发现,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无情地反驳,而且是那种让自己无力争辩的反驳。
“唉!”李浈长叹一声,望着延庆一脸凝重地说道:“因为我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一个大唐!”
延庆闻言有些不解低望着李浈。
“我要的是一个没有藩镇之乱,没有阉宦专权,没有强敌环伺,只有一个天下归心、万国来朝的大唐帝国!”
见延庆不说话,李浈深吸一口气,逐字逐句地说道:“我要做万世雄主!”
延庆抬头望着李浈,眼神中竟闪过一抹火热,尽管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李浈敏锐地察觉到了。
李浈笑了笑,“我虽有功勋,但对于朝堂上的那些事知之甚少,更无可用可信之人,你应该知道,入主东宫并不是能者居之!”
“我不日即将前往河西,对于朝中之事便彻底没了掌控之力,所以我需要你留着性命,留在大明宫!”
“即便如此,我身在三清观,又能知道什么呢?即便知道,怕是陛下也不准我去做什么!”延庆紧接着说道。
“你大可放心,介时自有人与你联络,需要做什么,需要怎么做,你只管出谋划策便好!倘若陛下察觉,自有人替你顶着!”
延庆缓缓低下头重又陷入沉默,而这一次李浈却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延庆。
“好吧!”许久之后,延庆抬头说道:“我去三清观,但朝中一切事宜都要由我决定做什么,怎么做!”
闻言之后,李浈心中顿时长舒一口气,尽管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自己并不会真的去做,但这样至少瞒过了延庆。
这就够了,至于以后,李浈没想过那么多,自己本来就不是善谋远虑的人,一切见机行事就好。
李浈起身,将压得有些发皱的袍角舒展开来,口中笑道:“好了,今日的说话便到此为止了!”
延庆见状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似乎从没问过我如何在神策军中安插了自己的人,又都是哪些人!”
李浈笑了笑,“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既然如此,知道太多反倒给了自己胡思乱想的由头!”
“听说神策军中尉是周规?”延庆又问。
“嗯!”李浈点了点头,问道:“你认识他?”
延庆摇了摇头,道:“我从不与阉宦来往!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李浈笑问:“担心什么?”
延庆皱了皱眉头,道:“右神策军军使陛下迟迟不见任命,这才是我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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