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节衣缩食

  艳阳当顶,本就光秃秃如被涂上红漆的巨岩群,被映射得刺目之极。

  四周延伸得无边无际的丛林,却诡异地空出这方圆数千里,寸草不生。

  丛林深处不时传来阵阵兽吼,甚至偶见伴随而现的烈烈焰火,或是某颗巨树飞上天空后砰然落至不知何地。

  每日都会有些奇形怪状、气势或强或弱的兽类,探出身躯,望向那片磷峋耸立的巨岩,天空中也时常有一片片阴云快划过。

  可无论这些兽禽如何徘徊流连,却从不会轻易踏入丛林中这片赤红的土地。仿佛这与巨岩连在一起的红土里,有着令它们恐惧的存在。就连那一只只巨鸟,也要避过从岩石上反射至空中的红芒。

  如刀削成的岩壁上,偶尔也有几块凸出来的巨石伸展于外。巨石上依然是寸草不生,但它们的旁边,却会有一条仅供一人行走的裂缝,极徒极长地朝着巨岩群里面的下方延伸。

  这路真不好走!哪怕他从小就跟在阿图身后攀登过无数次,脚板都练出了一层层厚厚的茧,但他仍然不敢去触碰那些红得如血,尖得如刺的石块。

  年轻的壮汉,紧了紧背上的巨弓,粗厚的脚稳稳地落在尖石之中。当他脚板离开时,才能现他刚踩的那块地上,有一块不到一尺的褐红色石块。

  这块石头,不仅颜色比周围密密麻麻的尖石更红,也略低于它们,还较为平整。仔细看去,会觉得它更像是一个脚印。

  随着艰难地、一步步如丈量好的行走,幽长的隧道被慢慢抛在身后,前面越来越亮。

  快到了!

  年轻的壮汉露出开心的笑容,熄掉手中的火把,出了洞口,却听到头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喀什!你太慢了!”

  喀什抬起头,刺目的红光让他眯起了眼,但那抹瘦弱的白影却更为清晰:“你怎么又上来了?说了这里只有图巴才能来!”

  他皱得死紧的眉头,青隐权当没看见,笑嘻嘻地让开被她堵住的出口。

  喀什见她不说话,心里一阵烦燥。虽然很想把她赶下山,但他打不过呀!想起那天她带着几个女人要求一同狩猎却被村里图巴哄笑时,她指了自己出来挑战,结果……

  一想起那天的场景,喀什突然觉得腰腿又疼了起来,他泄愤般一把扯下腰间缠着的阴牛皮,一抖手,罩住巨石数米的地方。

  走到已铺平的阴牛皮上,弯腰将背上的巨弓和箭囊轻轻放下,掏出放在箭囊里的水袋,仰头喝了几大口。

  烈日红石,衬得他本就结实的躯体,如钢铸铁浇般棕红亮。

  补好水分,喀什放下水袋时瞥见那烦人的女人似乎想说什么,东西也不吃了,立马直起身走到阴牛皮外,踩上滚烫的石头开始每天的练习。

  这女人和留在这里的其它女人一样,总跟他们说着外面有多么好,劝他们跟着一起出去。他不是不好奇,但她们虽然能打一些猎物,也不过只比自己强一点,凭什么就说能把几万图巴人都带出她嘴里说的兽圈呢?

  是,她们确实是从外面来的,但进来和出去也许是两回事。记得自己阿图说过,曾经也有人进来过,结果如何?不是老死在图巴族里,就是说动了一些族人跟着去往丛林深处,一去不回。

  就连这次跟她们一起来的男人们,不也到现在还没见一个人回来吗?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把她们扔下不管了。她竟然还敢劝自己族人跟她们走,如果不是看在她狩猎时的勇猛上,他一定让阿图将她们都赶走!

  他讨厌外来人,如果不是他们带来过外面的传言,他的哥哥就不会一天到晚地想要去往外面,最终,在喀什十岁那年,哥哥带着村里三十几个最勇猛的图巴永远离开了。

  想到阿图每次上到狩望石,望着丛林深处的悲伤,喀什狠狠瞪了一眼那女人,便专心默记着阿图教的,想像前面有只巨虎扑来,他侧身一跃,飞起一脚,而后一滚一拖一绞。

  虽然没有真的敌人,但喀什却做得无比认真,一块块肌肉绷起,将刚沁出的汗珠都弹落到红石上。

  汗珠刚一落地,便被蒸无形,可见这石块上的温度得有多高。但某人现在却只觉得太清凉了好么?

  她一直很想提醒在那滚扑腾跃的某男:您那块小兽皮真不够挡光呀!

  无法坦然欣赏大尺度健美先生,只好掉转视线望着远处的丛林。

  算算日子,到这片异大6已经整整十年了。这些年过得可真叫一个刺激!就连这种端坐高山,俯看大地的日子都不多。难得的惬意呀。当然,得忽略在巨石上呼喝叫啸、挥汗如雨的“清凉”先生。

  半个时辰后,实在无法静享悠闲的某人又开始了游说:

  “喀什,你就真不想去树林的那头看看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赤.裸的背影,以及拳头带起的风声。

  好吧,那:“喀什,你知道吗?只有去了外面,才能像鸟一样飞。”

  喀什的身影略顿,某人一喜,再接再厉:“像这样的高峰,你一蹿就能上来,再不用磨破脚爬尖石路了。”

  喀什侧过身,转头看着伸直腿坐在阴牛皮上的女人,那个,嗯,被她叫做衣服的东西包住的身体非常瘦弱,怎么也不像藏了翅膀的样子。

  再看看她已经破烂的鞋底,喀什露出两排白牙,突然勾起脚,向这女人亮了亮他的光脚板,不屑地挑了挑眉,继续打他的假想敌去了。

  被对方的“无鞋”打败的女人,郁闷地看着都快露出袜子的鞋:“哎,早知道就不该搞什么夫人外交!”

  青隐和几个师姐妹,把自己仅有的几套替换衣服鞋袜,都送给了这里的几个村长夫人和族长夫人,以及她们的女儿们。为的就是让她们体会穿上后冬暖夏凉的感觉,并且美美的回去,给那几个老顽固吹吹外面多美好的风。

  可如今,那些风效果还不大,而自己这唯一的一身,也快成破烂了。唉,这无法施放灵力的日子,真特么苦逼。

  虽然大多修仙界的衣服都能避水火,但没有灵气滋养时,也只比寻常布料坚韧一些,冬暖夏凉一点。

  想像再过两天,自己就要当赤脚大仙,最多再狩猎几次,就得围个兽皮当人猿泰山!青隐一个寒噤,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喀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阿图,你的先辈们,要用脚一步步踩出血路登上这些巨石?真的只是为了狩望吗?”不同于平时的戏耍诱哄,青隐说这话时,正踩在一个用鲜血踏平的脚印石上,感受着其中的悲凉与渴望。

  喀什回过头,看着那朝下方走去的白色背影。那么弱小,却能比他这成年壮汉走得更快更稳,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这就是她说的修炼者的力量吗?以她瘦弱的身躯,却能瞬间扳倒他这个全族最年轻的图巴?能在滚烫锐利的尖石路上来去自如?

  要知道,他自己可是跟着阿图走了十年,才被允许单独踏上血路。一开始,他每一步都会被烫掉一层皮,看着前面阿图坚硬的背影,他总要坚持到极限才肯由阿图爷抱回去上药。

  每每那个时候,他总会痴痴地望着稳步走在上方的阿图,暗暗着誓,他一定要像阿图和阿图爷一样,成为族里的图巴!他要站到最终的地方,为族人寻找可以猎捕的食物,为族人射下来自空中的袭击!

  这中间他付出了多少血肉,他的父辈先祖们,为了踩出这条血路,付出了多少血肉?

  喀什拿起他的骨刀,走到最近的一块尖石前,用力磨着。不一会儿,坚硬锋利的骨刀便起了条条裂痕,刀刃有的部分崩坏,有的已被强热烫卷了边。而这块尖石……

  喀什的眼暗了暗: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第一个拿起骨刀,磨断山脚第一根尖石的先祖,他是为了什么?”

  喀什粗糙的手掌,摩挲着一块暗红的脚印石:这上面到底要留下多少人的血肉,才能铸就这块刚刚能踏上一只脚的石头?

  最初的先辈们,并不知道踏完这条路,前面会是块凸在半空的巨石。只是知道后,才被族中用来当作狩望石。那他们一开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忍受住一代代的折磨痛苦,坚持开辟了这条血路?

  是为了站得更高,去看一眼树林那头吗?

  年轻的喀什在回想着,当自己血淋淋的双脚第一次踏上巨石时,在那一刹那,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青隐穿过山体裂缝形成的隧道,出来便是开阔的红土地。散落在四处或提水或磨兽骨的壮汉们,见着她有的微一点头,大多却视而不见。

  时值夏季,这岩山里资源又极为贫乏,图巴人都只用一点兽皮裹住重点部位。虽然曾在地球上生活过,但穿梭在这种如现场版健美先生大赛的后台时,她还是选择将眼光放在人家脖子以上。

  女人们对她就友善多了,路过时虽不多言,但大多微微一笑。快到自己住的山洞前时,一个身穿粉红裙衫的小娃娃扑了过来:

  “阿喀囡,阿喀囡!你看我的唇子,破了破了,阿喀囡补!”

  阿喀是图巴族语里大力士的意思,而那些个小娃娃看到她掀翻喀什时,就乱加了个囡字,变成了大力士女娃这样不伦不类的称呼。青隐无奈地纠正抱住她腿的小女娃:

  “裙子,不是唇子。”

  “阿喀囡补村子!”

  这里没法外放灵力,女红是什么,两世都没学过好么?青隐腿上挂着族长孙女转了个弯,将她丢在了宁师妹屋里。反正这女娃身上的裙子也是宁师妹改的,就有劳她负责售后服务吧。

  随后,青隐飞快地奔驰在浅红的沙土地上。

  虽然没有灵力辅助,但她在先天期便逗比地自残过肉身,再加上几十年对身法地不断锤炼,如今光凭肉身的力量和度,同门筑基期里,她也只仅次于炼体的齐昊。

  “上官燕!”时两百码地飙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上官燕负责的另一个村子,青隐略有气喘。

  上官燕闻声连忙蹦起,丢下一群几近全.裸的图巴族女人跑了过来:“你个没良心的,半个月了,才来看我一次。要我有你这体力,保准一天去看你一回。”

  青隐抹了把鼻尖沁出的汗珠,苦笑道:“有体力,没鞋呀!”

  上官燕不满地嘀咕着:“你不会是怕光脚难堪,才来找我的吧?山洞里倒是还有一双,但我可告诉你,这也是我最后的存货了,你省着点穿!”

  悲催!一班子修士,竟然过起了节衣缩食的日子!

  青隐一揽好友的肩:“谁叫你有一个连衣裳鞋袜都包办的师傅呢?富婆,赏口灵茶喝呗。”

  被这皮赖货勾搭住,上官燕无奈地带她进了自己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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