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能有十天,郭待封每天随郭老爹去往集上,又得着两次机会接近营地,汇总各方所得信息,龙兴寺内外情势渐趋明朗,事关重大,郭待封不愿轻易便下结论,想着抓几个舌头做个印证。
这一天,返程途中经过一个岔路口,郭待封寻个借口支郭老爹先行回去,自己踅入道旁树林中藏了起来。
几天下来,郭待封摸清了不少情况。
意在功法论典的门派可以说是多如过江之鲫,真正有实力能在龙兴寺外占住一块地盘安营扎寨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江湖小角色实力远不够看,打着浑水摸鱼天上掉馅饼的心思,见天在市集上逛荡,每日散集之后都会到二十里外一个小镇上投宿,这个岔路口正是必经之道。
天色将晚时分,陆陆续续有江湖人物散集路过,郭待封运起神识送出目力逐个分辨,过了足有一个时辰,路上行人零落无几,这时有个麻杆一般的身材映入眼中,郭待封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麻杆老者每天都在市集上兜售地形图,郭待封暗中观察多日发现,这个老骗子修为虽然不过是炼体境中级,见闻却是极广,话里话外每每能透露出一些真真假假的内幕消息,因此上生意还颇为可观,却也因此成了郭待封的猎物。
麻杆老者一步三摇渐渐走的近了,嘴里哼着小调,“月牙儿上了天啊,姐夫就摸进了房哪,小奴家……”
林中郭待封看看前后无人,星目之中有寒意一闪而过,意念起处,体内真气瞬间奔涌至三十八倍速度,脚步轻移分明正是幽冥禹步,颀长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悠忽消失,暮色中一道青烟残影明暗幻灭,仿佛鬼魅一般贴上麻杆老者身后,化掌为刀闪电般将其砍翻在地,轻轻提起退回树林深处,前后不过数息时间。
郭待封一击得中,将麻杆老者扔在林中地上,自顾踏上一块青石盘腿打坐,静静等待麻杆老者苏醒。
又过了有两盏茶时间,林外路上突然传来一片杂沓声响,寂静的夜色中分外清晰,这是有一大队人马经过。郭待封侧耳细听,来的至少有二十匹骏马,就在岔路口停下,马的嘶鸣声中分明有一个粗犷的声音道,“龙兴寺是这边。”
正在这时,身后低低的传来一声“啊——”,回头一看地上麻杆老者醒了,眼睛瞪的老大满是困惑。郭待封暗道醒的不是时候,反手甩出一记掌刀,麻杆老者翻了个白眼,悄无声息地又晕死过去。
郭待封潜行至树林边缘,路上的人马已经飞奔远去,正是龙兴寺的方向。
郭待封心中一动,面上竟是少见地现出一丝笑意。
原来,龙兴寺外地势虽大毕竟有限,前来夺宝的各大门派每一家也就占据着十余丈方圆地盘,而且早已瓜分殆尽,后来者只能从其他门派手中去抢,这几日郭待封便亲眼目睹了数个地盘易手。
那日四大金刚兽向青冥宗出手,因为青冥剑侠员道信现身方才收手,四兽后来还是寻了一个宗门痛下杀手,将其上上下下一十八名弟子尽数屠杀,抢了对方的地盘。
也有后来者的实力尚达不到彻底碾压的地步,只能做到将对手杀退而无法赶尽杀绝,落败的一方便会退出遁走。
郭待封心中早有定计,就等着再有门派火并,一旦被杀退的一方实力大损,待其撤离龙兴寺时,便要瞅准时机伏击对方,一定能够获得更加有价值的讯息。
刚刚过去的那一队人马实力不俗,今夜龙兴寺外必然会有门派淘汰出局,只要有人能够逃了出来,定会途径此地,到时候便可以收渔翁之利。
想到此处,郭待封折回林中青石上继续打坐,静静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道路上远远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郭待封侧耳细听,应该是有两个人从龙兴寺那边向岔路口的方向跑了过来。脚步杂沓凌乱,轻重毫无章法,习武之人只有受了重伤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郭待封微闭的双目蓦地睁开,眸中精光爆射,轻轻从大青石上一跃而下,刚往外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低低的一声“啊——”,回头看时麻杆老者咧着嘴又睁开了眼。郭待封摇了摇头反手又是一掌,麻杆老者一双怪眼越发迷茫,第三次晕死过去。
路上两人越跑越近,郭待封已经能够听得到他们喘息的声音。
郭待封不再耽搁时间,轻拧身形飘至树林边缘,此时天色已然全黑,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月亮,郭待封神识一直散布在外,借着淡淡的星光将目力送出,纤毫可见。
来人中有一个中年人修为大约在凝气境巅峰,扶着一个老者修为无法判断,竟然像是化液境的模样。照理说如此修为郭待封根本就毫无胜算,可是这两道可怕的修为气息现在淡若游丝,郭待封心思如电,先前的判断果然不差,两人十有八九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身负重伤后丢掉地盘逃了出来。
郭待封有恃无恐。
两个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越跑越近,不时向后张望,似乎生怕会有人追上来。
郭待封潜行至路侧,藏身月色阴影之中,右手中已经扣住神秀所赠翼火蛇刀,清秀的脸庞毫无表情,双目冷冽如冰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两道人影逼近。
十丈,九丈,八丈,……
眼瞅着迎面跑来的两人已经来在一丈之内,郭待封悄无声息间将体内真气运行速度暴涨至三十八倍,心中默诵翼火灵蛇诀,经脉中早有一道真气分离而出,顺体游走直达指端,翼火蛇刀刀身瞬间布满火红色剑罡,一道蛇形火苗去势如电,直奔那名化液境修为的老者。
攻击距离短不足丈,郭待封出手极尽突然,老者本已负了重伤,又加上一路逃跑心思慌乱已极,完全没有防备,待得感觉到有危险的气息逼近时,翼火蛇刀已然袭至身前半尺。
老者已是躲无可躲,情急之下闷喝一声,将右侧扶着他逃跑的中年人硬生生拉至身前做了肉盾,说时迟那时快,中年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蛇形火苗已然从其眉心没入。
郭待封原本想着全力一击先将化液境修为的老者杀死,剩下凝气境巅峰修为的中年人便好对付了,哪里料到对方手段狠辣决绝,毫不犹豫牺牲了弟子换得自己一命。
可是,郭待封知道自己面对的乃是化液境修为的绝顶高手,虽然断定对方重伤在身,仍然不敢有丝毫保留,适才出击拼尽了全力,翼火蛇刀力道惊人,中年人一来有伤二来毫无防范,蛇刀竟是直接将其头骨贯穿,又从脑后透骨而出,刀上力道尚有七成,方向丝毫未改,直奔老者面门。
老者面色大骇,将头一偏,翼火蛇刀贴着脸颊一飞而过,左耳便是掉在了地上。
那边郭待封看出化液境的老者手忙脚乱极是狼狈,心中顿悟其修为功力确实所剩无几,一念至此当下运起全部真气力量,双掌舞动九天升龙诀,虚空之中隐隐然有一道巨龙怒吼冲天而起,携带风雷之势,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老者。
老者骤然遭遇偷袭,又见对方出手凶悍攻势连绵不绝,慌乱之中头脑难保清醒,忘了自己身负重伤之事,只道对手能将自己逼至如此绝境必然是化液境高手,一时肝胆俱裂,动作更缓,郭待封一掌轰到,挡在面前的中年人尸体顿时化作一滩肉泥,九天升龙诀掌力威势丝毫无损透体而过,硬生生地拍在老者肩头,“嘎巴”一声脆响,老者左臂已从肩头处被齐齐斩断。
老者怪叫一声,跌倒地上,鲜血从断臂处狂喷而出。巨大的疼痛反倒叫老者清醒了几分,咬牙举起右手“啪啪”数下将伤口处几道大穴封住,止住了出血,可是已然面如金纸,再无一战之力。
乌云飘开让出月亮,银辉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来在老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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