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翼火灵蛇诀

  有人轻叩房门,进来的又是惠明,端来一碗糙米饭,两样小菜。

  郭待封眉梢一挑,笑道,“有劳惠明师父。在下见僧众俱都下田劳作,想必这斋饭便是寺内所产了。”

  惠明憨憨一笑,言语里透着得意,“冯墓山僧众虽多,却能自给自足。”

  “哦。”郭待封桌前坐下,提起竹筷,又道,“适才见弘忍大和尚双腿沾水,莫非住持也要务农不成?”

  惠明道,“禅农结合,本就是住持提出,自然要躬自表率。”

  郭待封赞叹不已,“一寺住持之尊,却能与大众同吃同住同劳苦,果然是宗师气象。”

  惠明笑道,“那到不必。普通僧众一律通铺同眠,住持和首座师兄各有一处禅院清修,还有几位师兄佛法精深,也有各自的禅房。”

  “神秀和尚也是单门独院?”

  惠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环境也不比住持差多少,就在后院最西边北角上。竹林后头便是,首座师兄素喜清净,那里最适合不过。”

  探明神秀的居处,郭待封心下一安,慢慢用过晚斋,便在房中打坐,养足精神,只待夜深时亲自去访神秀。

  转眼更鼓敲过三通,郭待封蓦地睁开双眼,下床推门出来,合寺上下早已入睡,四下里万籁无声。郭待封弓身一跃,人已站在屋脊之上,借着星光居高远望,辨明了方位,身形提纵起落,悄无声息奔西北方向而去。

  不过盏茶时间,眼前现出一片竹林,竹影婆娑,掩映着一处清幽禅院,回身观察左近无人,郭待封上前轻推院门,竟是虚掩未曾落锁。略一沉吟,郭待封闪身进院,房中还有灯光,窗户上映着一个人影。

  郭待封捏了一下手中那把檀木飞刀,轻轻跃到房前廊下,正要叩门,就听房内传来一个声音,“外面可是郭施主么?”

  不是神秀的声音又会是谁。

  郭待封心中不觉一阵狂喜,暗道,果然没有猜错,相赠飞刀确有深意,当下压低嗓子,道,“正是在下。”

  房中神秀又道,“贫僧等候施主多时了,请进屋一叙。”

  闻言郭待封越发肯定,再不迟疑,推门进去。神秀正端坐诵经,知是郭待封进来,随手合上经卷抬起头来,郭待封扫了一眼,是部《楞伽经》。

  神秀也不起身,指着旁边椅子示意郭待封坐下。郭待封欠身落座,拱手施礼,道,“日间经和尚暗示,在下这才夤夜叨扰,还望和尚不吝赐教。”

  神秀看着郭待封,道,“郭施主聪明绝顶,看来已经参悟贫僧的苦心。”

  郭待封点一点头,道,“日间和尚相赠檀木飞刀,在下看到刀身刻有蛇形花纹,正与那提所留功法之一相对应,这才大胆猜测,和尚便是受托之人。”

  神秀轻轻一笑,道,“诚如所言。贫僧确实受了那提和尚托付,只是此事隐秘,就是住持也不曾得知,故而不便明言。日间怕施主失望之余告辞离寺,便以飞刀示意,原想若是施主不解其中信息,贫僧便要亲自登门,也好完璧归赵。不想施主悟性奇绝,贫僧接着惠明禀告,便知施主今晚必将到访,也省了贫僧一番波折。”

  神秀做事极是痛快,说话间一挥袍袖,指间多了一柄飞刀,扬手将坐下蒲团割开,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暗红木盒,托在胸前,郑重道,“请郭施主查验无误。”

  回想阴阳修罗诀费尽周折方才到手,而且无法修炼,郭待封心情不免有些忐忑,略一迟疑,这才双手接过木盒,细细打量一番,既无锁又无封,抬眼看神秀,神秀会意,将头又点了一点。

  郭待封当即打开木盒,再熟悉不过的两本小册子露出真容,纸张装帧俱都与金翅大鹏诀、九天升龙诀一般无二。上面的经卷纸张泛黄,写满了蝌蚪文,郭待封已能认得这是梵文,想来便是《论事》的又一部分了。下面一部则是蓝色封面,右侧五个大字——“翼火灵蛇诀”,简单翻看浏览一过,照例是分作上中下三篇。

  又一部功法与论典现世。

  查验完毕,郭待封收好论典与功法,郑重向神秀施礼,道,“在下性命系于此,佛门隐秘系于此,和尚信诺守诚,在下代那提和尚大礼谢过。”

  神秀合十稽首还礼,又抬手虚扶,道,“既入佛门,自当舍身卫道,这个谢字贫僧实在不敢当。”

  蕲州之行可以说大功告成,郭待封心下轻松自不必说,此刻起身重新落座,心有所动,又道,“那提本是为着令师弘忍而来,为何最后却将论典与功法托付给了和尚呢?而且,以在下观察,弘忍和尚似乎并不知晓此事。”

  神秀略一思索,道,“实不相瞒,那提本就没有打算将论典和功法留给住持。”

  “哦。”郭待封奇道,“愿闻其详。”

  “那提来过冯墓山两次,第一次拜山便将大乘小乘争斗原委告知住持,住持乍闻此事惊骇无以名状,闭门不出苦思数月,还是莫衷一是。再者,那提样貌殊异于中原人士,来时合寺僧众对他印象深刻,真要受他托付,一旦走漏了风声,冯墓山上下千余僧侣免不了一场浩劫。故而住持不愿轻易卷入。”

  这个说法和无尽藏劝解惠能的理由暗合,郭待封微微颔首,道,“当家自有当家的难处。”

  神秀亦是点头,接着道,“那提故作大怒而去,暗中将论典和功法寄存在了贫僧手中。”

  郭待封笑道,“这便叫做灯下黑。”

  神秀亦是一笑,道,“施主今日也曾听住持讲解达摩九式,与那提所留功法毫不相干,所以贫僧才说他本就不曾打算将功法和论典托付与住持。”

  郭待封快要明白了,道,“不曾请教神秀和尚修习何种绝艺?”

  神秀淡淡地道,“贫僧长于暗器,练得一套星宿飞刀,每一刀俱是以二十八宿之一命名,其中之一便是翼火蛇刀。”

  郭待封恍然大悟,摩挲着手上木刀,道,“明白了。”

  神秀又道,“贫僧当日见那提留下的这部功法唤作‘翼火灵蛇诀’,惊讶巧合之余,并不曾多想。最近听着江湖传闻,才隐约感到功法与论典之间存在某种瓜葛。施主询问蕲州武林人物,又不厌其烦了解达摩九式,贫僧终于明白功法便是寻得论典的钥匙,这才借切磋之机赠刀示意。”

  神秀也算是极聪明之人了,郭待封心中佩服,又想起一个疑惑,随又笑道,“和尚如何就能肯定,在下接得住的,一定是那把蛇刀呢?”

  神秀笑笑,并不回答,大袖一翻,又是二十八道寒光激射而出,直奔郭待封。

  郭待封大惊失色,这老和尚怎地突然出手?来不及细想,体内真气已是自动催发奔涌起来,神识刹那散出,郭待封立刻就发觉情形不对。

  二十八道寒光看似危险,速度力道却远远逊色于日间,根本不必躲避即可化解。又惊又疑之下,郭待封挥手如电,二十八道寒光被他尽数接住,仔细看时,每一把飞刀刀身俱都刻有一只乌鸦。

  这时,就听神秀道,“二十八路星宿飞刀,每刀又是二十八柄,适才的二十八柄唤作毕月乌刀,日间的二十八柄俱是翼火蛇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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