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鸡才叫过头遍,郭待封与窥基早早起床结束停当,商定在人前时称呼窥基为尉老大,叫郭待封则是鲁公子,当下简单用了一些粥饼餐饭,一前一后出了客栈,留普光等人待在客栈等候。
出门前两人跟店中伙计打听得仁山和尚主持的鸿海寺道里远近,这才结伴骑马出了城门,投大道而行。
此时天光微曦,官道上行人尚少,郭待封和窥基放开缰绳纵马疾驰,日上三竿时分,座下马呼哧呼哧喷起粗气,马脖子上能看见一层一层的汗往外渗,细密的鬃毛就像拿水洗过一般,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郭待封叫道,“尉老大,马儿快跑不动了。”
窥基也注意到了坐骑久奔乏力,闻言身子离了马鞍桥踩着马镫半立起来,抬眼四下里张望,一指前方,道,“看那棵大树底下像是有一口水井,到那里歇脚。”
二三里地之外,路侧是一株大树,树冠童童仿佛伞盖,下面一口水井,青石砌成的井台上面架着一只辘轳。
郭待封和窥基策马缓步跑到大树底下,翻身下了马,就把缰绳往马脖子上一套,任由两匹马自去旁边打滚吃草。窥基径自奔井台上吱吱扭扭打起一桶水,井水甘甜冷冽,窥基双手捧着喝了一口,顿觉一身暑气尽消,大呼过瘾,回过身来道,“眼看就是八月十五,不想日头还是这般毒辣,鲁公子喝口井水解解渴。”
郭待封轻轻摇了摇头,来到树下靠着树干坐了,窥基咕嘟咕嘟又喝了几大口,就坐在井台上看着两匹马吃草。
休息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窥基站起身来探头看了看天,伸手试了试刚才打好的那桶井水,感觉不那么凉了便拿了去饮马,又道,“等马喝足了水,咱们继续赶路。”
郭待封点一点头,这时就听官道上远远的传来驾、驾、驾的喊声,间或响起马鞭空甩的清脆声音。郭待封和窥基扭头去看,官道上飞奔过来五人五骑,眨眼功夫便到了跟前。
一马当先的是个须眉洁白的老和尚,阳光下一颗大脑袋光亮无比。身后一匹马上是个青年和尚,五花大绑双手缚在身后,犹自稳稳当当纵马驰骋,骑术当真了得。再后面又是三个和尚。
五名骑手一冲而过,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一道尘土飞扬。
郭待封收回目光,就听窥基道,“估算脚程此处离着鸿海寺已经不远,这几个和尚多半就是寺中的僧人。”
郭待封皱了皱眉头,道,“看到那个绑起来的和尚了吧,鸿海寺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窥基已经把两匹马牵了过来,把缰绳交给郭待封,道,“僧众犯了戒律做些惩处也属该当的事情,不过这么押解着赶路看着太过张扬了些。”
郭待封略一沉吟,沉声道,“诸事小心为上。”言罢飞身上马,一抖缰绳,那马仰天嘶鸣一声早冲了出去。
窥基看了看郭待封的背影,认镫上了马,纵马追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来到鸿海寺山门外,拴马石上栓了马,郭待封径直上前打门。
片刻功夫就有一个小沙弥开门探出头来,见是两位青年,一个青衫斗笠,一个提着长剑,小沙弥打起小心问道,“施主何事?”
郭待封回了个礼,道,“小师傅请了,久闻通臂铁头猿仁山和尚名满江湖,特来拜访。”
小沙弥把头缩了回去,“嘭”的一声关上山门。又过了一会儿,重新出来一个中年僧人,说话特别的客气,“两位施主,我家主持修习武道乃是为了强身健体,保护寺庙平安,微末修为不足为天下英雄一笑,两位请回吧。”说罢便要反身回去。
郭待封早料到没有那么容易见着真佛,轻吐修为之力,出脚如电连还踢上中年僧人膝窝,中年僧人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郭待封双手顺势搭上中年僧人的两肩,轻轻往下一滑,就听得一声惨叫,两条胳膊便卸脱了臼。中年僧人毫无还手之力,被郭待封留在当场。
窥基笑了一笑,拇指一按剑鞘绷簧,轻吟声响处一道长虹在手,头也不回反手劈空一剑,不见丝毫花哨的剑招,只有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破空激射而出,山门外左手边巨大的石狮子应声碎成一堆石块,从头至尾窥基身形不曾动上一动。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中年僧人修为也在凝气境初期,眼见两个青年一语不合立刻出手,一来胳膊脱臼疼痛难当,二来明白对方修为深不可测,又疼又怕之下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顺着额头往下掉。
还剑入鞘,窥基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道,“仁山和尚名满天下,自然不是谁都能见的,和尚看咱们的本事配不配?”
中年僧人疼的面色蜡黄,跪在地上站不起身来,咬着牙道,“实不相瞒,主持一早便出寺去了,两位少侠来的不是时候。”
郭待封心中一动,冷不丁问道,“仁山和尚为何要绑着他上路?”
中年僧人脱口道,“大师兄受了妖女诱惑,犯下色戒,主持这才把他绑了。”
郭待封和窥基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俱都明白,道上遇到的五人正是仁山和尚,而那被绑着的青年和尚便是中年僧人口中说的大师兄了,不想竟是当面错过了。
窥基上前一步,道,“即是犯了戒律不容之事,怎地不在寺中惩处,却要带到哪里去?”
中年僧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郭待封是在诈他,只是晦气主持不在寺中自己却遇上了两个硬点子,心中气恼不过,又无力出这口恶气,双眼一转有了主意,叫道,“两位少侠手下开恩,容小僧细细道来。”
郭待封看了中年僧人一眼,知道这是个软骨头,抬手一拂两条胳臂重又归位,中年僧人长长吁了口气,还是不敢起来,跪在地上道,“昨日巨灵山庄庄主袁野王差人送了书信过来,家师一早便叫人把大师兄从思过阁提出来绑了,带着前往巨灵山庄赴约去了。”
郭待封又问道,“鸿海寺僧众犯了戒律,关着巨灵山庄什么事?”
不等中年僧人回话,窥基道,“莫非你家大师兄坏了巨灵山庄的女人?”
中年僧人苦着脸道,“少侠有所不知,延州地界上出了一个妖女燕五娘,一味诱惑年轻公子哥儿,大师兄的清修就是坏在此女身上。不仅是大师兄,巨灵山庄的少庄主也受了那妖女魅惑,袁庄主这才邀请主持一道商议如何为延州除此祸害。”
郭待封看看窥基,窥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燕五娘的实力当真不弱,延州的两大江湖人物都被她搅得不得安生。”
郭待封道,“袁家的少庄主昨日刚刚赢得了燕五娘,袁野王就迫不及待请仁山和尚相商,看来袁少庄主被燕五娘迷的不轻啊。既然如此,你我便往巨灵山庄走上一遭。”
窥基点一点头,道,“不错,正好两人一起会上一会,反倒省了不少功夫。”
中年僧人也忙不迭地道,“对对对,两位少侠要见我家主持,到了巨灵山庄一准就能找到。”
眼看郭待封和窥基骑着马跑远了,中年僧人这才叫小沙弥扶着起来,轻轻揉着膝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恨声道,“岂止是袁野王和主持,这次延州道上有些头脸的江湖人物齐聚巨灵山庄,叫你两个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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