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虽然有刘坤一亲自坐镇,风雨飘摇的南京城还是破了,和当年湘军攻打天京相类似,破虏军也是先占领南部各要点,曹方在分割南京与镇江敌兵时,很自然的从秣陵关、大胜关、三汊河一线切过来,最后屯兵雨花台,然后往东逐步攻占南京外围,当龚伟抵达江宁,开始强渡长江时,曹方兵马攻占孝陵卫,随后轻松拿下紫金山,天保城和地保城在手,城内清兵已无秘密可言,南京城东、西、南三面被包围。
等龚伟率青龙二师强渡长江,扎营神策门外,青龙和白虎联手合围南京,与当年湘军所不同的是,破虏军没有水师,封锁不了秦淮河及水门,不过这几乎无大碍,现在的火器,清兵那点长江水师根本不够看。
英国人已经逃到镇江,英国兵舰顾自己人都顾不过来,那里还会管南京,连同水路在内,刘坤一等于孤立无援。
两日大雨让城内清兵的命多吊了几天,不过谁都清楚,一旦破虏军发动进攻,城池根本守不住,要不是两江总督还在这里,他的亲兵卫队凶神恶煞,估计都不要曹方进攻,城门也就洞开了。
曹方都没花力气把火炮弄到紫金山上居高临下轰击,他只留下十余门火炮,其余的,皆调给吕兴昌,加强镇江一线的力量,他觉着,这足够了。
果然,在龚伟在神策门、定淮门、仪凤门一线发动佯攻之后,一通炮火,一次冲锋,白虎便打穿了太平门,随后,朝阳门,正阳门也被攻破,震天喊杀声中,破虏军冲进南京城。
张景春匆匆赶往两江总督府时,看到的是刘坤一坐在椅子上,嘴角一丝血迹,他急忙上前一探,刘坤一早已气绝,这位总督大人在破虏军发动进攻那一刻,服毒自尽。
到这个时候,张景春也没什么好想的,他冲着这位替大清国守卫江南最后一刻的老将磕头施礼后,转身离开,仗着破虏军士兵不认识他,匆匆换上百姓衣服,躲到早已准备好的一户民居中。
南京城百姓显然对这个结果早已有心理准备,甚至那些清兵,二十一镇逃的逃,死的死,剩下四千不到的人,绝大多数都抱头蹲在地上,大有要杀就杀吧。
相比之下,参与南京城守卫的民团还凶狠些,他们守卫的定淮门、仪凤门所在西面城墙,抵死不退,让龚伟很是恼火,这让石头城、清凉山一带的百姓很是害怕了一番,生怕破虏军恼羞成怒,也来一次屠城。
好在这种抵抗也不过是迟缓了破虏军占领整座城池一点点步伐,进入南京城后,龚伟只是命令手下全城搜捕逃掉的民团兵勇,并未报复杀人。
得知刘坤一服毒自尽,曹方特意去看了看,叹息一声,令手下人找上好棺材,将其安葬,不管怎样,这位两江总督没走,以死明志,是让人佩服的。
没有了刘坤一,江南等于群龙无首,而失去南京城,意味着北面再无任何屏障,破虏军踏平苏南的脚步不可阻挡,凭借着水师的侦察,镇江一线的清兵和英国人都知道,更多的破虏军将涌向他们,该做最后的抉择了!
悲观的气息笼罩在两边人心头,作为名义上最高的官员,江苏巡抚奎俊心里很清楚,洋人靠不住了,空有兵舰,却不能解决问题。自己人…..,同样也靠不住,几镇统制没人还会在意他,不过再怎么,奎俊也知道,固守镇江等于服下慢性的毒药。
他以建议,而不是命令,提出趁着南京一带的破虏军还未南下,离开镇江,最好是从溧阳一线强行打出去,进入江西,然后想办法往湖南去。
苏元春很诧异他能说出如此有战略眼光的建议,这条路他其实思虑良久,尤其是茅山一线破虏军东进丹阳之后,这逃离的曙光便出现了。
他不担心这其中有诈,哪怕是破虏军诱使他进入江西,也不见得比死守镇江强,只是苏元春有顾虑,这么做得说服英人放弃苏州府几万人。
不是苏元春想管英国人,或者是想抱团,而是他没办法,他们这些官兵跑了,万一洋人全军覆没,那朝廷那边就不好交代,苏元春很清楚,大清国要想翻本,不靠洋人是不行的,到时候朝廷那他当替罪羊,化解洋人怒火,岂不要命?此刻苏元春还不想投靠反贼,更不想造反,为了前程,他不能不管洋人。
想不到奎俊居然提出这个建议,苏元春长长出一口气,这下好了,有高个子顶着,天塌下来砸不到他。
尼克尔森不傻,他当然也知道走水路已经不现实,回上海也是死路,可跟着中国人往内陆去就是活路么?
理论上来说,走陆路下缅甸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一路可太遥远了,只要破虏军追着他打,弹药物资很快便会消耗殆尽,能否爬到缅甸真不好说。
虽然奎俊言辞凿凿,两湖两广清兵会增援,且不说尼克尔森相信不相信,就算真有增援,他们能挡住破虏军么?
思来想去,尼克尔森赞同离开镇江这个绝地,不过他不同意走溧阳进江西,他认为南线破虏军力量不如北线,不如集中力量打通常州、无锡,与苏州兵马汇合后,一同冲破嘉兴一线,进入浙江,倘若破虏军追击,那就继续往南,只要到了广东,一切就好办了。
听着有几分道理,不过苏元春苦笑,南线破虏军再弱,挡住整个大军十天半个月绝无问题,一旦进入太湖以东。破虏军便可集结南北两线兵力,将他们全部压在苏州府,到时候天上地下一条路都没有!
苏元春将自己的判断说了说,尼克尔森不以为然,他觉着集合两边兵马,打出一条路还是有很大可能的,整个大军可以沿着长江走常熟,那样英国兵舰能沿途护送,到常熟脱离长江后,不攻城不恋战,与苏州守军联手,迅速击穿破虏军防线,便可脱离险境。
看见奎俊频频点头,苏元春心道要遭,果然,奎俊改了主意,赞同尼克尔森的方案,见状,黄少春低声道:“子熙兄,这可如何是好?”
苏元春轻叹一声:“还能怎样?但愿来得急…..”
黄少春愣了下,苏元春不肯出头,他跳出来岂不……,另一统制章合才几番和破虏军交战,都是脚底逃得快,他也不是草包,溧阳一线虽说不可预料,可总比一头扎进破虏军阵营中强,他见另外两位皆不吭气,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苏元春做梦都没想到,章合才会联手黄少春,来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这二人下来先找奎俊,一番厉害陈情,让奎俊找尼克尔森,提出一个看似非常好的计策。
此计策便是奎俊带着章合才和黄少春这两镇人马,从溧阳绕太湖,从背后攻击湖州,从而迫使苏州以南破虏军两线防御,这样尼克尔森便可更加迅速解围苏州,到时候两军南北夹击,打穿整个嘉兴府不成问题。
从距离上说,两边路程还真差不多,何况此举还能吸引南京一线破虏军派出兵马追击,这样英军的压力会小很多,尼克尔森对这个计划大加赞赏。
章合才的小心思,苏元春那里会不清楚?他打湖州不会假,不过用多大力气就不得而知了,倘若破虏军有围攻他的迹象,他们定会离开湖州,要么进江西,要么伺机去杭州,总之,绝不会等着英国人从苏州打过来。
除非尼克尔森的速度真的很快,不过真要那样,苏元春相信,章合才也会卖力的,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问题是,英国人怕是做不到。
这是阳谋,苏元春无解,除非他也不管洋人,走本就想走的溧阳,可奎俊已经把话说死了,那尼克尔森又非要拉着他,无奈之下,苏元春也只有尽人力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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