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熥做梦都没想到,他安稳的睡了一觉,天亮便出事了,杨树浦一带的工厂遭到哄抢,抢夺的人可不管什么洋人的还是中国人的,都抢,连带着周边的洋房也遭了秧,抢夺的人还鼓动,要扫荡整个上海城和租界!
林敬熥急忙赶到道台衙门,席正甫正焦头烂额的和德美领事说话,见他来,急忙撇下二人,匆匆过来道:“贤侄,租界里有瘪三捣乱……”
“那我即刻派人去!”
席正甫摆摆手:“租界咱们中国人不多,个把捣乱的,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得先封了城,不准外人出入,带兵将杨树浦一带闹事的抓了。”
二人都为朝洋人捣鬼上去想,以为是那些混混们看见破虏军不怕洋人,想打秋风。
“也好,洋人那边就不管了,被抢了也是活该!”说着,林敬熥匆匆离去。
命令自己带来的几名可靠手下配合唐兰留在此地的一名都头和手下人,带兵封锁城门,上城严加防守,巡逻街道后,林敬熥带着一名破虏军的卒长和两百多人,赶往杨树浦。
在一家洋人的纱厂外,他看到不下五六百人,正疯狂往里而去,顿时来气,心道,我还没占了献给皇帝陛下,你们就来抢?
“来人,围了,拿人!”
堵住了大门,等于瓮中捉鳖,里面的人见走不掉,手里拿着东西,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这位大人,为何要拿我等?”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晃悠悠过来,身上的绸缎衣服虽说赃,不过质地很好,看来是这群人里管事的。
“尔等为何要哄抢!”
年轻人坏笑着,“洋人就要滚了,他们的东西都是无主之物,咱们都是本地人,被洋人欺压多年,那些回家当工钱,不为过吧?”
“不准拿,统统放回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林敬熥吼道。
“哟……,大人好威风……,不过我看大人头上那辫子好像刚割了,想必是刚投降的,这些兵勇……,啧啧……,不是我不给大人面子,咱们这放回去了,其他厂子的人拿着跑了,那我等岂不亏了?大人该给个说法才是…….”
“对,给个说法!”
“凭什么别人能拿,我们不能拿!”
声音此起彼伏,林敬熥头大了何止一圈!周边到处都是嘈杂声,肯定是很多人在抢东西。
“你们都放下,回头我会禀报皇帝陛下,给你们补偿,其他厂子的,也是如此,若拿回家,被查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这句话吓着一些跟着来的百姓,有人偷偷想往回走,那年轻人大笑起来:“天高皇帝远呢!再说了,咱们不是信不过皇帝陛下,你不过一投降的降将,能替陛下做主?陛下真要下旨,咱们保证,今日拿走之物,一样不少拿回来!”
人群再次看着林敬熥,这年轻人说得在理!
看着林敬熥手足无措,年轻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青帮人才济济,不是只会舞刀弄枪!
“来呀,赶紧回去,别在这耗着了,多跑几趟,还能多拿点!”
人为财死,人群顿时有些乱了,那年轻人跳下石基,大步朝门外走。
林敬熥慌了,这种阵势他不知该怎么办,手下人更是神情紧张!
“林大人,杀了他!”一声怒吼让人群顿时停住了,林敬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卒长喊的,他犹豫的拿出火枪。
“横竖是死,要是没这些东西,迟早也是饿死!我就不信,破虏军敢杀百姓!”那年轻人也不示弱,继续走,人群又一次被鼓动。
“呯!”林敬熥冲天开了一枪,,人群站住了,正当此时,白渡桥一带也有好几声枪声,所有人都愣了,难道真敢开枪?
林敬熥也是不解的看向东面,正猜测着,有人飞奔而来,“林大人,不好了!洋人都出来了!”
林敬熥顿时色变,急忙问道:“他们开枪了?”
“不….是……”来人喘了口气其气:“是我们的人开的,可洋人不管,他们身后还有很多拿枪的人…..,好像是租界的巡捕。”
“那他们怎么不拦住洋人呢?”林敬熥跺脚,这巡捕也是废物,看见洋人脚就软。
场地一下子安静许多,林敬熥脑袋嗡嗡叫,怎么办?那卒长却并未出声,而是眼角余光看着那年轻人,见他嘴角有一丝笑容,心里咯噔一下。
人群很快移动脚步,因为那年轻人动了,这可是机会,冲出去便逃了!
“呯!”一声清脆的枪声惊得林敬熥身子晃了晃,他转身一瞧,只见卒长手中短枪冒着烟,而不远处,刚才言词犀利的年轻人捂着身子,躺倒在地上,手指着卒长,那意思是你居然真开枪!
“杀人啦…….”人群顿时慌乱,不等林敬熥回过神来,卒长乒乒乓乓,直接把手里短枪的子弹打完了,三四个人仰天到底,人群顿时不敢动了。
一边换着子弹,这卒长一边大吼道:“再乱动,格杀勿论,兄弟们,枪瞄准!”
好大的霸气,林敬熥手下不由自主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让几百号人瑟瑟发抖。
“你这是…….”不等林敬熥发问。
那卒长转身来到他身边,抱拳道:“林大人,此处作乱,定与洋人出来有干系!事不宜迟,请大人即刻带兵回去,若遇到洋人,令他们回去,不听令者,格杀勿论!”
“这……”林敬熥有些眩晕。
“林大人!你已是破虏军一员,咱们破虏军不会滥杀无辜,但若谁要来挑衅,不听劝告,咱们也绝不手软!大人,万一那些巡捕和洋人是一伙的……”
林敬熥冷汗都下来了,他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敢相信!
“好,我这就回去,这里…….”
“请大人留十个人给我,此地所有工厂,我都原原本本的还给大人!”
环视一群瑟瑟发抖的人,林敬熥点点头,“那就拜托兄弟了!”
十一个人能控制杨树浦么?答案是肯定的,那卒长都不管这个纱厂的其他人,要他们将东西拿回去,在厂子里等候,不得离开,便杀气腾腾走了,几百号人乖乖照做,丝毫不敢违抗!
后续的事情更简单,煽动闹事者,几乎都在门口喊话折腾,十名跟着卒长的士兵,也被他折服,他指那,就一通乱枪打过去,三下五除二,吓得抢东西的人跑都不敢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一圈下来,杨树浦安静了,到处都是蹲着不敢动的人,破虏军可真杀神!不怕不行啊…….
而经历了这一幕,林敬熥也豁出去了,在苏州河边,遇到洋人、巡捕和那些掺杂在里面的青红帮人,他也恶狠狠命令所有人回去,拿枪的,全部放下枪。
见对方人不算太多,普洛百斯特给黄金荣使了个眼色,黄金荣带着十余人走到前面,“林大人,有人在租界作乱,洋人都不敢待了,在下想着还是护送他们进城,若是不行,到城外暂时避一下也行的…..”他说着,指了指远处。
身后二里地外,是洋鬼子的俘虏营,看到黄金荣这个举动,林敬熥一下子反应过来,杨树浦那边就是幌子,让自己带人去,还死守城池,这些人便可悄悄摸到俘虏营,真要攻占那里,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有人作乱,我自会处置,你让他们都回去!你的人放下枪,也回去!”
“我们不回去,你不能把我们赶回去等死…….”普洛百斯特说着蹩脚的中文,示意手下人往前,黄金荣见骗不过去,也悄悄掏出枪,往后使眼色,意图接着林敬熥不敢冲洋人开枪这个机会,一举解决了他。
要是以前,甚至是一天前,借一万个胆子,林敬熥都不敢冲着洋人开枪,可现在不同了,他身着破虏军军服,就有破虏军的胆!做错了,自有皇帝陛下砍了他脑袋,这些洋人想要他的命,不可能!
“呯!”第一枪,林敬熥的手还是抖了下,打在一名高大洋人的腿上,所有人都愣了,见洋人身后的那些人蠢蠢欲动,林敬熥知道不能迟疑,他大吼道:“开枪!”
枪声此起彼伏,江南机器制造局产的快利枪也是不错的好枪,洋人想不到破虏军真开枪,黄金荣更想不到这些不是真正破虏军的人胆子比天大,洋人倒下一片,接着便是他的人和青红帮的人如傻子一般,被飞来的子弹一个个打翻在地。
黑帮毕竟不是军队,偷冷子杀人行,那刀乱砍一气也还是有气势的,可面对类似军队的枪林弹雨,崩溃得比小孩都快,哭爹喊娘的转身逃命。
事到如今,林敬熥也没退路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追进租界,不论是不是洋人,不论男女,反抗者杀无赦!有抢东西的,杀无赦!遇到巡捕,杀无赦!……..”
几个杀无赦,吼道人血气上涌,一众士兵吼道:“遵令!”
这便是后来载入史册的甲午事件,有西方人说是甲午惨案,说法无所谓,不用去争执,帝国上到皇帝,下到普通人,没有人不承认这件事,总计三天时间,留守上海的指挥使林敬熥为镇压骚乱,横扫上海,从杨树浦到苏州河,再到租界,被杀者,不下两千之数,这其中,英法为首的外国人,占了四成,除此之外,有两三千外国人不同程度受伤。
除了英法国民外,德国等其他国家,死伤了三十余人,一度让德国人非常不快,讨要说法,上海百姓也遭受无妄之灾,打洋人他们没意见,乱杀百姓做什么?
确实,误杀总是有的,这不能否认,林敬熥自己都认为应该承担责任,虽然他还不是真正的破虏军,也正应为如此,他觉着皇帝陛下拿他堵洋人是应该的。
谁会想到,苏州兵事结束,回到上海的御林军将军唐兰并未将林敬熥拿入大狱,而是命他和席正甫北上泰安,在泰安城,林敬熥得到帝国皇帝刘奇召见,实授指挥使一职,转入帝国海军。
后来有人问席正甫,陛下到底有没有责怪林敬熥,席正甫笑着说了句,陛下就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杀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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