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涴婧坐在桌前,独自想着心事,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缓缓进来,她仍旧茫然不知,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给皇后姐姐请安……”
她抬起头,见爱兰珠欠身在身边,露出笑容:“妹妹来啦,坐……”
爱兰珠轻轻坐到她对面,“姐姐有心事?”
“没有啊?…….”
爱兰珠暗自摇头,前天她兴冲冲来告诉何涴婧,光绪遇刺死了,载津很可能操控他人做的这件事,本以为何涴婧和她一样高兴,可皇后很镇静的听了,说了声好事,便无其他话语。
或许是这段时间,自己只想着和哥哥在一起,让皇后姐姐不高兴了?两天来,爱兰珠没去刘奇那里,多过问府里的事情,向何涴婧请示一些事情,暗自观察,发现何涴婧并未在意她,仍旧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姐姐定是有心事的,不和我说,是不是觉着妹妹没用?”
“哪有的事情……”何涴婧摇摇头。
“姐姐别生气,我不问了……”说着,爱兰珠准备起身。
何涴婧笑笑:“我可没生妹妹的气,这些时日,大哥和几个孩子都是你照料,我还没谢谢你呢。”
“都是我该做的,姐姐真不生我的气?”
“真没有……”
见爱兰珠欲言又止,何涴婧叹口气道:“也罢,有件事说与妹妹听,你也帮我想想,可以什么法子。”
“姐姐请说…….”
“是我家里的事……”
闻言,爱兰珠有些楞,怎么,出事了?
随着何涴婧叙述,爱兰珠渐渐明白何涴婧为何有心事,何家母子来到泰安后,安置在府里肯定不行了,一来地点不够,二来刘奇的事情也不好让他们知晓,为此,谭嗣同和何涴婧商议后,将边上几户民居买了过来,重新修墙,将其与原府衙连在一起,作为外院的一部分,除了爱兰珠的母亲,谭嗣同夫妇、王五等人的家也一同安置在外院之中。
虽说只隔着两道墙,不过里面仍旧是皇宫的范畴,不能随意往来出入的,就是皇后的母亲,也不能天天来见女儿。
十多日前,何母入后院来见女儿,何涴婧随口问起哥哥的最近怎样,没想到这无意间的问话,让她心都悬了起来。
跟随何母来泰安的,是何涴婧的三哥何为廉,当年被朱兰一并抓到山上的大哥何为儒和何为德还在山西跟随他父亲解救族人。
要这位国舅爷天天在家里,那是不现实的,再说来请他吃饭的人也不少,包括谭嗣同,都请他吃过饭。
这也很正常,礼节要到,对此,何涴婧也是知道的。
只是何母说起她这个哥哥时,提到一个名字,吏部尚书邱中会。按理说,丞相都请国舅吃饭,各部尚书也请没什么好担心的,哪怕是邱中会。
让何涴婧担心的是,母亲说邱大人经常请她哥哥出去,有几次还夜不归宿。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涴婧很清楚,如果她不是皇后,邱中会绝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哥哥,何家虽说也是有名大户,可毕竟是商人,一步登天成为国舅,何涴婧很担心这个哥哥飘飘然,被别人利用了。
可让她难办的是,邱中会虽说私心重,却也没什么不好之处,她也不能和哥哥说,这邱尚书不是好人,你们不能来往吧?
不管,万一有一天哥哥做出荒唐事情,那该如何收场?自古外戚惹出事的例子可太多了,何涴婧纠结得不行。
爱兰珠听罢,也没辙,犹豫半响道:“姐姐,要不求哥哥给国舅一个官做?”
何涴婧苦笑:“这如何能行?就是大哥答应了,我还是担心别人利用他。”
爱兰珠也苦笑,确实,再说皇后姐姐还有三个哥哥呢,难不成都给官做?这种事情要是摊在自己身上,也是头痛无比,没法解决。
想了好一会,爱兰珠道:“姐姐这么想辙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和哥哥说。”
“和大哥说?怎么说?”
“就直说呗,哥哥宠爱姐姐,就算哥哥也没办法,但知道这件事也是好的,以后国舅真有什么事,哥哥也不会怪姐姐的。”
和刘奇说,何涴婧是想过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爱兰珠一句话让她醒悟,怎么想怎么说,何必遮遮掩掩,她顿时心里一松,笑道:“大哥宠爱谁还不知道呢……,这要等大哥能出来才清楚的,说不定那时候大哥天天流连妹妹屋里…..”
爱兰珠顿时脸红了:“姐姐取笑我……”
说笑归说笑,不过何涴婧却想起一件事,这爱兰珠和大哥还真没有……
两个妻子一同来,这场景很久没见了,刘奇感觉有些诧异,听何涴婧一番叙述后,他突然发觉,这两个妻子真是可遇不可求。
“婧儿,你说的事情,我还真没办法…….”
见何涴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刘奇知道,一旦她这几个哥哥惹出事来,何涴婧是难以承受的,他想了想道:“不过我可以让小玲盯紧他,一旦有犯事的迹象,便可敲打他,防患于未然。”
何涴婧想想道:“也只能如此了…….”
“那哥哥何不先敲打一下?”爱兰珠问道。
刘奇愣了下,随即点点头:“兰珠儿说得不错!这三舅哥我还真没和他说说话,这样吧,就让我这个皇帝,给他敲敲警钟,想必他不敢不听。”
绝对有用!何涴婧露出笑容:“谢谢大哥…….”
“再说谢字,我出去后狠狠收拾你!”刘奇恶狠狠道。
收拾有多种含义,爱兰珠边上咯咯笑了,何涴婧顿时脸色微红。
皇帝陛下召见,何为廉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来到简陋的大殿,见刘奇坐在龙椅上,边上站着王五,而妹妹并未露面,他心里忐忑起来。
“三舅哥,近来可好?”刘奇的称呼是亲切的,何为廉微微放下心来,慌忙回应道:“回禀陛下,一切安好。”
杂七杂八,扯了几句,问了何为廉去了那些地方后,刘奇突然话锋一转:“听闻三舅哥最近与那些尚书、侍郎们很是亲近,他们可送你礼物,要你办什么事没有?”
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何为廉听出刘奇这话可不是随意问,而且表露出不悦,“回禀陛下,也就是他们请吃饭,送了些平日用的什物,并未让臣办什么事情……”
“那你如何看待他们的言行?”
略微思索下,何为廉道:“陛下,这都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倘若臣的妹妹不是皇后,别说请吃饭,就是见一面也是不易的。”
刘奇点点头,倒还知道这一点,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人也会变的,“三舅哥,自古外戚干政总遭人唾骂,我今日请你来,便是要和你说明这一点,你初到泰安,大小官员请你吃饭,也无可厚非,你尽管去,只是不得谈论政事,不可答应任何官吏的请求,记住了,别让你妹妹难做。”
不由得额头冒出些汗来,何为廉算是明白刘奇今日召见他所为何事。
“一个钱,一个色,断不可碰,三舅哥,我实话也告诉你,自今日起,你一举一动,皆在卫尉寺眼中,小玲会随时向我禀报,你要洁身自好,时刻牢记,若不是婧儿,你什么都不是!”
脚一软,何为廉都想跪下了,他颤声道:“臣会牢记陛下的话……”
棒子打了,该给甜枣了,刘奇看着他道:“你是国舅,若不想做事,吃吃玩玩也无妨,所需用度,我与婧儿说说,每月定数给你,若有急需,你不要自己想辙,来找我便是,记住了么?”
“记住了…..”何为廉擦了擦汗,低声道:“陛下,臣还是想做些事,整日吃喝也不是事。”
刘奇点点头:“我正要与你说,你既然提了,三舅哥,我有两条路可让你选,这一,是做读书人,古今中外,只要你有兴趣的,都可以,我可以给你找先生,若出洋也是可以的。”
“那第二条路是什么?”何为廉小心翼翼问道。
“第二条路便是经商办厂子,自己赚钱自己花,如何?”
思讨了下,何为廉道:“回禀陛下,臣想走第二条路,陛下也知道,臣在家便是随父亲经商的……”
“也好,不过有句话得说到前头。”
“请陛下吩咐…..”
“经商办厂,得凭你自己的本事,切不可以国舅身份,与官府勾结,更不能欺行霸市,明白么?”
“臣明白……”
“不过你经商也好,办厂也罢,我也是可以帮你的,在怎么,你都是国舅,是一家人,你听我的,我包你有使不完的银钱。”
“臣愿听陛下的。”
“那好,若经商,我帮你与洋人交易,若办厂,纱厂、织布厂、灯泡厂、造纸厂、洋火厂,你选哪个?”
这些名词,何为廉都听过,可以说都让他心动,一时间难以取舍,半响道:“陛下,臣都想办。”
刘奇不由得笑出声来:“三舅哥,你可真贪心,也不给你兄弟留点。”
何为廉顿时尴尬了,诺诺不出声。
刘奇想了下道:“衣食住行,百姓大事,这样吧,纱厂织布厂你来办,机器、人、钱皆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帮你办妥,你只管四处走访,看看民间普通百姓怎么做的,去齐鲁学府问问那些出过洋的,洋人怎么做…..,对了,青岛有德国人和上海商人办的纱厂,你也去瞧瞧,弄清楚门道,再来找我。”
这可是白来的好事,何为廉喜出望外,起身跪在地上:“臣谢恩!”
见状,刘奇蹙眉,他手脚绑在椅子上,也起不来,微微有些不悦道:“三舅哥,都是一家人,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何为廉起身抱拳:“请陛下放心,臣会牢记今日陛下说的话,以后小心行事,绝不会让陛下和皇后为难。”
“很好,身为国舅,一定要谨慎,别着了旁人的道,记住了,我能给你的,别人给不了,我不能给你的,别人更给不了!”
这一句话真是当头棒喝,何为廉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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