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师团惨败,吴佩孚的出击,一度切断了通往栖霞的大路,迫使攻击栖霞的第三师团不得不迅速后撤,在炸毁最靠近虎山的第四师团炮兵联队十余门火炮,焚毁大路附近日军两个物资堆积点之后,吴佩孚洋洋得意收兵,此一战,他以不到两千人,击败了一万五千余人的日军第四师团,迫使师团长乃木希典仓皇而逃。
坐镇栖霞的武香一开始不明白日军为何突然间后退,当她得知是元山的吴佩孚一举击败日军一个师团,切断了大路之后,也是惊讶了好久,重新整固的元山虎山防线,确实有长时间坚守的基础,但不借助其他兵马,独自击败日军攻击师团,任谁都难以想象的,宋成龙连呼了不得,吴子玉厉害。
武备学堂这些年轻将领,是越来越出彩了,武香笑容的背后,是想着如何提拔这些年轻将领,一个吴佩孚,一个曹锟,在武香眼中,已经迅速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作为武香的对手,日本第一军司令北白川宫能久亲王心底涌出的是巨大的恐惧,他也只想过虎山难攻,却未想过会是这种结局,五天,才五天,第四师团伤亡达到惊人的一万余人,更让他难堪的是,乃木希典的手下,连虎山上破虏军士兵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乃木希典羞愧得几欲自杀,是他自以为是的让手下士兵几乎是排队让破虏军枪杀,若不是手下人怕了,只想逃命,说不定第四师团将会步曾经的第七师团,全军覆没。
一个虎山,断了北白川宫能久亲王继续进攻栖霞的念头,如今只剩下三个师团,他现在担心的是武香突然调兵,像上一次招远城下一般,将他围困消灭,在命令第三师团后撤虎山外围防御后,他派人飞报山县有朋,透露出他没有信心攻下栖霞。
让山县有朋头大的是,栖霞一线进攻不利,同样,川上操六指挥的第二军在招远城也是寸步难行,这一边虽说没有虎山这个拦路虎,不过川上操六也没能突破中规中矩的招远外围防线,也就是说,这一线日军四个师团鏖战多日,伤亡也是万余,至今还未见到招远城墙!
有那么一刻,山县有朋觉得自己是来山东葬送自己的名声和政治前程的,他和国内所有人都低估了刘奇和破虏军,这支造反以来,一直表露出岌岌可危的军队,越打越强,别说此番增兵十万,就是二十万,他也没有赢的把握,这个坑眼见是不大容易出去了,好在曾经让日本进退维谷的北洋水师不复存在,打不赢还有机会跑,这算是山县有朋唯一的安慰,现在他指望的,是俄国人和英国人能有所突破,好让日本能够跟着拿回些东西来。
日本人头一板斧惨淡收场,莱州府防线固若金汤,日本增兵压力瞬间化为无形,孙万林心情大好,随着日本人降低了攻击强度,尤其是栖霞一线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他现在就看俄国和英国的靴子如何落地,而武香再胜日本人的消息,也让各府县百姓信心大增,不少年轻人要求加入破虏军,曾经的敌人,如今的俘虏,大量清兵战俘也涌出加入破虏军的声音,他们希望兰婧王能网开一面,能够放低条件,扩大在俘虏中的征召。
这当中有一人,变化之大,让人难以想象,他便是几个月前,在沧州城被手下拿获的聂士成。
也是他命好,沧州一战,他这一翼兵勇倒戈,开城投降,这和战场上被俘虏就有本质上差别,虽说他和手下也被强制修建济南到德州的铁路基础,不过和南面那些俘虏是有些区别的。
同样是做工,聂士成的人马皆由他手下投降将领管辖,营地跟着工程走,看管他们的亲兵卫士兵也不多,不过一卒,按照帅府来人的说法,等这条铁路基础修建完毕,他们就自由了。
也正因为如此,济南到德州铁路基础工地上,聂士成的人和沿途百姓是混合施工的,相互之间虽说没交集,不过百姓也清楚,他们和其他俘虏不一样。
聂士成被俘后,几番要死,说报效朝廷,这等人,在帅府眼中,留之无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尽忠去吧,毕竟他和很多投降将领不同,他是被自己手下俘虏的。
要不是聂士成带兵有方,手下人对他还是忠心的,哀求看管的破虏军头领给个方便,聂士成的活计他们负责,就看聂士成那个嚣张样子,破虏军士兵就巴之不得他早些死了算了。
如此,聂士成在这支修路军队中算是另类,每天啥也不干,吃了睡,睡了吃,只是看见怕他自杀,刻意轮番来看管他的手下,他就恼怒。
这日见曾经的管带宋占标来看管和照顾他,聂士成怒了,将他臭骂一顿,说其贪生怕死,就算保住性命,又有何颜面见家乡父老。
宋占标有苦说不出,那日拿获聂士成,他是因大势已去,且手下人一时找不到绳子,造成他见到聂士成时,未被捆绑,让聂士成误以为他也是谋划投降之人。
聂士成骂得难听,宋占标实在忍不住了,出言道:“到不知家乡父老是骂大人,还是属下。”
闻言,聂士成愣了下:“为何骂我?”
“大人不知?咱们安徽一省,在大清国手里什么样,在兰婧王手里什么样?”
聂士成顿时无语,他知道安徽情形,此番破虏军收缩,安徽各地真是乱了,拖家带口到凤阳的比比皆是,他们眼中,那里还有什么大清国。
“你贪生怕死…….”唯有这事,聂士成唠叨,宋占标无话可说,不过他还是顶了句。
“要是和洋人打,想必弟兄们定会不顾生死…….”
“那可真是稀奇了……”聂士成讥笑道。
“大人!那杨大人也是投降之人,如今自陷死地,和老毛子打,我等会不如他?”宋占标不服气道。
一句话噎着聂士成了,半响道:“他那个……,有些不一样……”
“属下不知,有何不同?再说水师邓大人,烟台一战,何等威风?属下说句心里话,不是属下怕死,是觉着那么死没意思,若像邓大人,属下不会皱眉头,死又何妨!”
“出去!出去!”被顶得说不出话的聂士成烦躁挥挥手,赶走宋占标后,他陷入沉思,不得不说,杨、邓二人所为,让他羡慕,他不明白,为何投降破虏军后,二人会变得如此不同!
这之后,聂士成话语少了,也很少骂人,他经常在工地上游荡,也不知想什么。
出来晃悠,总会听到看到些东西,他发现手下人干劲比以前足,闲下来也会在那里说起破虏军的战事,说起兰婧王治下的种种好处。
聂士成不解,找来宋占标等人问,才知道不远处百姓那边的工地闲下来时,总会有百姓过来和破虏军的士兵攀谈,想从看管聂士成等人的这些士兵口中,听到破虏军的战况。
这近水楼台先得月,聂士成投降的这些兵勇也好奇,便会凑过去听听,只是消息不是天天有,百姓没打听到什么,并不会立刻离开,而是会和士兵说着各种各样感兴趣的事情。
这种军民关系本就会让人困惑,宋占标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时间久了,有些胆子大的兵勇会出言询问家乡的情况,渐渐地,也会好奇询问这里显得不同的一些事情。
得知这些情况,聂士成转悠时,会刻意的去靠近攀谈的人群,想从中了解大清国现在怎么样了,破虏军打到什么地方了,不过他更多的听到的,还是刘奇治下的情况。
百姓道听途说,有时候显得很夸大,比如就他们修建的铁路基础,按照百姓的说法,就是破虏军打到哪里,就修到哪里,兰婧王说过,这铁路,北要修到大漠,好打老毛子,南要修到云南,好打英国人,听着夸张,可结合当下情形,聂士成还真信了几分。
更让聂士成不解的是,他知道了这些百姓出的是义工,别说钱,就是饭都得自己管,官府什么都不出,大清国虽说也有这等事,可那不叫出义工,纯粹是拉夫,别的不说,要有他看见的那种干劲,绝无可能。
作为读过书,有些底子的人,聂士成很想弄清楚其中缘由,他授意宋占标问百姓,有一四十多岁的男子看样子也读过私塾,虽说对问题不屑,不过还是回答了。
“你们这些满清的军爷,哪里懂得咱们这里的事?咱破虏军,那是保家卫国的,他们为了不让你们这些人,还有那些洋人祸害百姓,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拿命去拼,咱百姓别说出个工,就是倾家荡产都不在乎!”
“这位大哥说得过了,真倾家荡产了,还要咱们破虏军作甚?”一名士兵笑道。
那男子闻言哈哈大笑,“兄弟说得好,有破虏军在,咱们心安!早些修通这铁路,好让前方将士有吃有用才是。”
说着,他一声招呼,百姓都走了,见状,那士兵吼道:“别杵着了!要不是你们,我等也不会窝在这里,没了杀洋人的机会!”
聂士成手下兵勇讪笑着散了,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喃喃道:“得民心者的天下……”
这之后,聂士成只要见到有百姓过来攀谈,便会凑过去,让宋占标等人想不到的是,聂士成出工了!
当武香再胜日本人的消息传来时,工地上的百姓沸腾欢呼,连带着这些投降的兵勇也莫名的兴奋起来,聂士成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是迷茫,还有渴望。
也就在那一刻,聂士成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召集宋占标等人,要他们统计,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去打日本人。
所有人都呆了,宋占标小心问道:“大人为何如此想?”
“你等随我征战多年,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散了,兰婧王敢打洋人,我服!只要能和洋人打一次,就不白活。”
话语不甚明了,不过在座的听懂了,聂大人想证明自己不是孬种,他不管以后是谁的天下,他就想痛痛快快的和洋鬼子干一场。
宋占标当然不会想不起他曾经和聂士成说的话,他闻言道:“属下愿意追随大人,只是大人啊,听闻破虏军虽说从投降兵勇中征召了人,却并未像我等这样,一股脑成军去打,若破虏军不信我等该如何?”
“不试过怎知不行?”聂士成瞪了他一眼。
随后,他安排人去统计有多少人愿意参加,自己则写了封书信,要看管他们的破虏军士兵呈交孙万林。
孙万林接到此信,确实呆了半响,他是真没想到聂士成要统领跟随他的三千余人,去打日本人,这其中真假不好判断,不过自觉告诉他,聂士成是认真的,只是自从他率军投降之后,破虏军就再也没有成建制收编的事情,该如何办,他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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