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没想到,他手下几镇兵马,都不是抵挡一下,佯装不敌后撤天津,而是真招架不住,沧州才守了一天,破虏军才试探攻击,弄清清兵防御虚实,城内士气已经跌落谷底,叶志超、徐邦道、汪龙元三人傍晚顾左右而言他一通,等叶志超说出一个撤字,另两人便接了好字,瞎扯无数话,两个字就达成了共识。
当夜,三镇清兵涌出北门,逃往静海,聂士成很骨气的要留守沧州,叶志超拿他没办法,正好有人断后,他便让聂士成带本部人马,从南门入城防御。
姜武来得知清兵弃城而逃,却也不追赶,黑灯瞎火的,要中了埋伏,岂不赔大发了,等天亮,听任延庆派人来报,说沧州还有清兵,真真让姜武来晕了会。
居然还有不跑的!姜武来有些好奇,前往沧州查看,果不其然,城上还有清兵,人数虽说少很多,却真有。任延庆已经派兵围住沧州城三面,他这一卫有四团八千余人,兵力绰绰有余。
聂士成如古代大将一般,坐在东门城楼,手里杵着他的腰刀,他不是蔑视破虏军,而是要成仁。
要说他愚忠也罢,为名也罢,总之,聂士成是明知打不过,守不住,仍旧要守,只是他有胆子,手下人可不见得有胆子。老实说,他带兵进入沧州守城,有不少清兵私下以为他是要投降的,这么猜测不无道理,此番从沧州逃了,下次呢?
等聂士成真摆开架势,要死磕破虏军,兵勇心里千万头神兽飘过,也不知谁带头,先是把棚长、哨长拿了,随后是营总,等聂士成发现不对时,他的亲兵也拦不住涌上来的士兵,就这么,左翼翼长聂士成没有实现他成仁报效的目标,被自己人抓了。
城外早已准备妥当,要收拾不知天高地厚的任延庆还未下令进攻,就听手下说沧州城上混乱不堪,他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见东门开了,有人飞骑而来,随后消息到了他这里,城内清兵投降…….
唱戏也不会唱得这么反转,任延庆感觉不可思议,不过更多消息传来,是清兵兵勇倒戈了,拿获想要死守的聂士成,开城投降,不管怎样,沧州到手了。
章高元得知沧州已下,哈哈大笑,三镇清兵都不敢死守沧州,那么一镇清兵面对玄武二师,敢守献县?
确实,第六镇统制华兴祥哪怕被李鸿章保下,重新招募兵勇,并在德州城下卖力攻打了一番,仍旧不是敢杀身成仁之辈,何况叶志超等人面对玄武一师,勉强守了一日沧州,他兵力少多了,面对玄武三师,叫他如何有这个胆子?
献县虽说是要地,但却不是大城,华兴祥弃城逃过子牙河,显然是必然的选择,张奉先连清兵的影子都没见到,便占了献县。
失去献县,等于河间府门户洞开,哪怕熙敬统领的正红禁卫新军和容贵统领的镶蓝禁卫新军能守住冀州一线,让青龙无法快速北上,张奉先都可以不管其他,从河间打到霸州,直接威胁到北京城。
消息迅速传到京城,得到天津、保定两边都来的急电,大清朝廷乱作一团,李鸿章的大军看来是挡不住贼兵的,而精锐的八旗禁卫新军一半陷在归德、冀州两府,守卫京城的只有载津的四旗禁军,兵力虽说也不少,可慈禧和权贵心虚啊。
都不要载津请李鸿章找人陈述厉害,那些满尚书便提出躲避,至于是盛京还是西安,也没争执多久,盛京虽说是根基之地,可俄人也在那边,不把稳,西安一地成了唯一的选择,因为陕甘兵马已经扼守住潼关,并已经前出洛阳,荣禄一旦退守娘子关,整个西部便彻底安稳。
载津没在朝堂上发言,而是退朝之后,求见慈禧,提出守卫京城,此刻他不需要耗费时间,等候李鸿章帮忙,他的理由有二,一是大清的颜面重要,若京城不战丢失,洋人恐怕会有所想,等剿灭刘奇后,这商谈酬谢就很麻烦了,二是不固守京城,破虏军便会席卷整个直隶,哪怕不攻打娘子关和潼关,也能将大清国暂避西安的人困在里面。
当然,载津不能过于表露自己不怕死,那样慈禧不会相信,他对后路的想法很直接,若能守住,那就守,守不住,他可以退守张家口,扼守住这一路的通道,并对占领京城的破虏军施加威胁,防止贼人染指盛京。
慈禧没多想便同意了,大清的颜面确实非常重要,否则南方各省是要出事的,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
丰郡王守京城的懿旨确实让满朝文武心定,有些人听闻载津和刘奇有仇,更是希望载津能将贼人牢牢吸引在北京,等洋人增兵,从天津上岸,便可消除危机,而更多的是对家中财产,稍稍有了安心之处。
五月十三日,在很多京城百姓还没有确切得知破虏军已经攻入直隶地界,逼近京城时,紫禁城里先传来消息,光绪要巡视西北,朝中很多大臣皆随同。
这种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很快因不少大臣的家人出逃而造成恐慌,随之,破虏军已经到了京城外的流言不胫而走,大户人家,各色带子们开始出逃,载津见状,立刻与步军统领福锟、左右翼总兵崇礼、长麟商议京城接防一事,随即,镶红禁军新军都统额尔德克率兵入城,封锁九门,北京城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八旗禁卫新军的洋教习托德也很紧张,自从被迫做了刘奇的探子之后,他以洋人的身份,很容易便用消息换来银钱,虽说这之后他也开始怀疑刘奇是骗他的,不过和刘奇合作,风险并不大,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这些日子有些不好弄了,到不是打探消息的原因,这对他来说不难,而是他在北京内城的一处房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来的人两男两女,打头的一人托德看着就害怕,害怕他的眼睛,有种浓浓的杀人味道,他只听其余人叫他五哥……
不错,此人正是王五,他实在等不得头发长长,也不肯用假辫子,那样影响他行动,在和谭嗣同商议后,他装扮成南洋回来的人,带着徒弟和两个陈玲手下,就这么北上到了京城,让托德出来将他们接入外城这个家中。
托德感觉有些引火烧身,他一开始还以为不过是让几人进城罢了,却没想到他与刘奇在京城的联络人会将这几人安排到他家中,而且毫无走的打算。
前些时日,载津从城外回府,这个消息他告诉了那个五哥,随即,第二天他就听载津的人说有人夜闯王府,意图对郡王爷不利……
托德不傻,载津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谨慎和小心,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载津的行踪,就这么知道并透露一次,载津府里就有人试图闯入,他不用核实,都知道定是那五哥所为。
说实话,托德不在乎载津的命,可他在乎自己的命,他很清楚,五哥等人落在载津手里,并供出他来,那么这个丰郡王是真会发疯,找机会做了他的。
告发五哥的念头托德也不敢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其实内心更怕刘奇,要是得罪他,就是逃回英国都不安稳的,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托德就算怀疑定时的药丸有假,也不敢造次。
八旗禁卫新军接管北京城防务,让托德心里发毛紧张,生怕城里开始盘查,发现家中这些要命的人,他盘算着怎么让家里这些人和他脱了干系,恰好,英国因和刘奇的战争,需要他这种在中国待过,懂得中国情况的人,参与到皇家陆军之中。
这对托德来说,是万不得已才能考虑的事情,且不说他真不管刘奇所谓药丸的真假,就是英国招募他们这种人做的事情,也是和刘奇有关系的,他可不想再一次落在刘奇手里。
最佳的方案,当然是脚踩两条船,能脱离北京这个烂泥潭,有能得到刘奇的认可,他思量着,刘奇应该对英军的动向感兴趣的。
当然,前提是他不能被弄到作战部队去,凭借以前的一些关系和银钱,托德从英国驻天津总领事宝士德得到一份差事,协调大英帝国军队和大清国八旗禁卫新军的合作,说白了,宝士德希望借助托德在八旗新军中当教习的经历,全面掌握大清禁军的情况,毕竟天津和北京相距很近,联合和翻脸都需要有准备。
横竖还是和载津有些关联的,托德看中的,是他不用待在北京城,现在要做的,就是和王五等人脱了干系。
陈玲在京城的联络负责人是顺风茶楼的掌柜张顺福,曾经云光寨在外地的老人,已经六十多岁,如今准备接班的,是他的儿子张德荣,刚满四十。张家父子都未去过山东,未见过那片他们向往的天国大地,不过二人感觉不用等太久了。
张德荣在京城做的事情,只有打探消息一件事,所联系的人,也都是底层的贩夫走卒,车夫等等,完全不像后来的谍报战线那么惊心动魄。这也不奇怪,他们并不需要多深入的探听消息,这年头打仗,准备工作太明显了,别的不说,光粮草物资调运,就离不开长夫,而这些长夫,多又和底层百姓有往来,些许消息,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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