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天堂吗?
不同人会有不同的答案,而此时柯达剧院的大银幕里答案是有的,只是与人们常识里的那个天堂不一样,与tlb原著的天堂也不相同,没有鸟语花香的家园、热闹的天堂高中、又或者宏壮的广场。
雪地上一串脚印,苏茜困惑地走向那间残破的维多利亚式双层房屋前面,驻足地观望。
“嗨!”这时候响起一声少女呼唤,苏茜微微惊讶的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的黑发亚裔混血少女走来,她身着70年代时尚的花格子连衣短裙和黑色长靴,步伐轻快,倩丽的年少脸容上有着微笑,披肩长发闪烁着丝绸般的光芒。
她的出现,顿时为压抑的银幕内外都带来一缕阳光。
“嗨……”苏茜疑惑。走来的少女笑说:“我叫哈莉。”苏茜自我介绍“苏茜”后又疑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边走边谈镜头,哈莉笑而不答的往画框右边走去,苏茜跟在后面,哈莉转动身子的舞了一圈,鹅毛大雪悄然的停下,天空在放晴,苏茜讶然的环顾周围,“这里是天堂?”
哈莉这才介绍说:“不,这里是个中间站,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片自己的领域,像一所住宅。你可以用私人天堂去称呼它,没关系。”她笑了笑,右手往空中一探,手中就多了杯青柠檬果汁。苏茜皱眉的看着,没什么兴趣。
哈莉一边抬手饮果汁,一边道:“在这里,你想要什么,想一想就行了。无聊的时候,你可以观看人间。试一试吧!你想着要看谁就好。”她伸出舌头低眸看有没有变色。神态俏皮,看上去自得其乐。
这缕阳光让观众们的心弦持续地放松。
“是吗?”苏茜显然对此有巴望,她像凝神的一想。背面远景镜头,两人前方的幽深森林边缘闪亮起了一道透明玻璃般的影像墙。只见白天的人间,小镇街道上,杰克和阿比盖尔在茫然的寻女,斜侧中景,苏茜顿时急叫:“爸爸!妈妈!”
观众们有新奇,更有焦急。
“他们听不到的。”正面双人中近景,哈莉也看着的说,语气有了一点点低落:“他们也看不到你的。”
苏茜沉默的看着父母拿着她的照片询问一个个过往路人“你好!你有见过这个女孩吗?她是我们女儿苏茜……”她的嘴角发颤。天空又开始下大雪了。影像墙的影像一变,在上课的学校课室,中老年女老师是史泰德太太,众人在听课,雷面无表情,克莱丽莎在和乔-艾里斯打闹,而苏茜的座位空着……
“不来一杯饮料吗?或者薄荷冰淇淋?”正面中景,哈莉话声未落,左手上就多了一支薄荷冰淇淋,美滋滋的吃了一口。说道:“在天堂,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就行了。只要想得清清楚楚,而且明白理由。你的梦想就会成真。”
天堂影像又变,哈维先生开着一辆灰色面包车在狭小泥泞的野外车道上,车子有点摇摇晃晃,像载着什么重物。忽然遇到一个大坑,车子一下猛烈震动,放在后座右边的麻布袋撞向车身内侧。
车内在吹着庆祝口哨的哈维先生也猛烈一震,口哨声骤停,他诅咒了声:“该死的。”
苏茜没有说话,神情越发的悲怒。全景镜头。天堂突然雷电交加,雪下得更大了。轰隆的雷声中,骇人的枯烂巨树从四周蔓延而来。就停在影像墙旁边,苏茜的天堂变得更窄小了。
哈莉似是被吓着的后退了几步,担忧的望着苏茜。
“是吗?”苏茜怒说,影像墙里,哈维先生的面包车停在落水洞路边,他双手提着那个满鼓鼓的麻布袋抛进了落水洞。观众们此刻都无比心痛,谁都知道袋子里的是什么,在这个天堂影像化的俯角高空镜头中,只见洞底的淤泥污水吞没着麻袋,袋子一点点的下沉,很快就消失不见……
侧面中景,左边苏茜有泪水的眼眸充满了仇怒,望着右边全息影像化的哈维先生从衣袋拿出一只精致的女生银手镯嗅闻,她的右手腕就戴着同一只,手镯镶有宾州石,系着小自行车、小芭蕾舞鞋、小花蓝和小顶针的配饰。
哈维先生把银手镯也扔进落水洞。
苏茜的声音沙哑而发抖:“我要他死,我要我还活着!”
哈莉听了有些支唔:“这不行……”
“为什么?”苏茜怒目的视向哈莉。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会是这样?发生这种事,然后坏人还活得好好的,而她被困在这里?
看着苏茜这个样子,似乎成了一具被仇恨填充的行尸,观众们刚刚温暖了一点的心又在发冷发痛。
“我不知道。”哈莉没劲的摊手,双手的青柠檬果汁和薄荷冰淇淋都化作光点散落,“我也只是来了这里三天。”苏茜怔了怔,哈莉一看就是假笑的笑说:“别要求那么多了,最起码我们还能观看人间,假装自己过得不错!”
哈莉说罢,转身的走了。苏茜平静了些的望向她的背影,镜头反打,哈莉边走又边说:“但是我得到个建议,出去走走吧,观看人间是会上瘾的,像吸毒一样。我走了,想我就叫我啦!”镜头切回来,哈莉走着走着化作光点而不见。
苏茜收回目光,又茫然的望着影像墙,她的父母还在街上游荡。淡淡哀愁的旁白声响起:“有什么是比凡间我所…爱的人更重要的吗?没有。”说到love的时候,苏茜话声停滞,再说已低落了下去。
剧院里一片静默,观众们除了心痛,什么都做不了,也许还有祈愿苏茜能振作起来,做那个古灵精怪的纯真快乐的女孩。
可以吗?可能吗?
银幕上在转场,人间的悲剧揭开了序幕。
白天的玉米地笼罩着严肃,有警察正在拉起警戒线。也有警察带着警犬在泥地里寻找着什么,也有一位警官模样的中年男人手套白手套的举着一朵沾满泥土的绒球铃铛毛帽在和史泰德太太谈话,史泰德太太难过的点头。
镜头一切。沙蒙家门口,那个警官带着两个警察上门来了。门廊边的杰克和阿比盖尔都神态紧张,杰克问道:“赖恩,什么新情况?”赖恩警官沉声说:“我们找到了一朵帽子。”他从警用公文包里拿出被装进证物袋的毛帽,铃铛发出了声响。
正面双人中景,一看到这朵帽子,右边的阿比盖尔脸上顿时血色尽失,身子摇晃,眼神呆滞。杰克好不了哪去。艰难的说:“这是苏茜的帽子。”侧面多人中景,左边的赖恩又说:“我们还找到了……”他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杰克不耐的急问:“找到什么?”赖恩终于开了口:“一块臂肘的碎块。”一瞬间,阿比盖尔崩溃的尖叫痛哭起来,哭声犹如金属破裂般,无法站稳的倒向地上。杰克一把抱住了她,声音有强忍着的哭腔:“你是说,苏茜已经死了?”听到这话,阿比盖尔的哭声更大……
“杰克。”赖恩说着顿了顿,安慰的说:“没有什么事是百分之百确定的。”
杰克呆呆滞滞的,而阿比盖尔的痛哭有所消停。像得到了新的希望,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哭声着说道:“是啊!没什么事是百分之百确定的。就算失去了一只手也能活着,苏茜没死。”她的神情变得狂热,“赖恩,请找到她,求你们了!”她在麻痹自己,拒绝接受事实。
赖恩点头说:“我们会尽力的。但是……”正面近景,他十分凝重:“现在的证据让我们必须假设苏茜已经遇害,从现在开始,我们会以凶杀案来侦办。我真的非常抱歉。”
剧院的气氛沉重、焦躁、悲伤,观众们坐立不安。苏茜的尸体都已经……
银幕中又到了黑夜,沙蒙家饭厅正陷入死寂。阿比盖尔呆呆的靠着厨柜,脸上有晕酒的红晕,水槽边放着一瓶打开的喝了些许的威士忌,水槽里放满乱七八糟的未清洗的餐具。
轻轻的脚步声,琳茜走了进来,磐石般的表情像是告诉所有人“我绝不崩溃”,她语调平平的问:“妈妈?苏茜怎么了?”阿比盖尔没有说话,就像没有看到琳茜一样,拿起那瓶威士忌。
“她死了,对吗?”琳茜又问,依然语气冷静,面无表情,眼眶却泛起泪水。
“你姐姐没死!”阿比盖尔顿时像被踩着尾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苏茜会回来的!回去你房间,你姐姐没死……”
沙蒙家书房,灯光显得昏暗,之前温馨的书房弥漫着伤悲,灰褐毛衣和水洗蓝牛仔裤的杰克呆坐在书桌后面,桌上的雪花玻璃球和之前做好的瓶中船是那么显眼,从楼下传来的争吵声模糊一团。
杰克的憔悴脸庞痴痴愣愣的,胡子拉碴,沧桑得像垂死的老人。他忽然动作温柔的拿过那只瓶中船,目眶有点发红,缓缓的自言自语:“苏茜,我的宝贝,我的小水手女孩……苏茜,我的宝贝……”
他放下瓶中船,站起转身望向身后那满是瓶中船的书柜,“你总是喜欢这些比较小的帆船……”
这时哀伤的配乐响起,一个运动长镜头悄然而来,杰克突然再也压抑不住的放声嚎叫,抓住书柜里一只小瓶中船就砸了出去,瓶中船砰的在地上爆碎,他不停的砸,而又乱拳砸打书柜,双脚乱踢。
砰,砰,砰!一个又一个的瓶中船爆开,满地的玻璃碎片和帆船模具。
“爸爸……”天堂雪地,苏茜看着影像墙里的父亲还在砸,听着他的痛苦嚎叫,也已经满脸悲泪,“爸爸……”
沙蒙家书房,杰克大叫着双手扫掉书桌上的东西,抓住那只瓶中船也砸了出去,砰的一声,他哭嚎了起来,随即喘起大气压抑自己,又抓起那个雪花玻璃球要砸……
“爸爸!”隐有苏茜的哭声。
这时镜头对准了玻璃球,球面显现出了苏茜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容,书房里瞬间寂静下来。正面中近景。杰克呆呆的望着玻璃球,接回长镜头,他抱着这个玻璃球坐倒在地上。无力的靠着书柜,压抑的哭泣从喘息中流露:“苏茜。我的小水手女孩……”
镜头切到了巴克利的房间,身着小睡图案睡衣的他探头探脑的望门外,有杰克的哭声隐约传来,巴克利的脸色懵懂而有点害怕,显得严肃,他喃喃说话:“苏茜,你在哪里?快回来呀,别让爸妈担心了。”
琳茜的房间。琳茜在床边地板上做着仰卧起坐,一下又一下,专注于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天堂上,苏茜颓然的倒在雪地中,俯角升空镜头,周围不见了影像墙。飘落的大雪正把她淹没。
唉!银幕外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很多观众都有一股心力交瘁的感觉,一直抽痛的心脏都痛得麻木了。杰克的悲恸爆发让那股无力如此深切,心中空空荡荡的,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这部电影已经拷打得他们的心理自我保护机制开始发动,想要逃离银幕,出戏地自救,这只是一部电影……如果不是心系苏茜,不是想看哈维先生怎么罪有应得,全场三千多观众可能会在5分钟内全部退场。
电影创作者们都知道,若然银幕不能赶紧把气氛缓和回来一些。给观众看下去的动力,那它是失败的。难以忍受的。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小丑,琳恩外婆。
彼得-杰克逊夫妇有点儿期待。那小子极力主张的消极型小丑,够力量吗?不过以现在这种程度,来个摇滚蒙太奇是肯定不行的,太惨了。观众们还能集中精神、心甘情愿的被那把利刀折磨多久?
幕后的导演早已洞察一切,场景一转,几个空镜头表明已经是圣诞节了,社区的居民住宅前院有漂亮的圣诞树,也有身穿圣诞老人服装的小孩在玩耍。但沙蒙家前院毫无节日气氛,只见一身浮夸的貂皮大衣的外婆提着几袋礼物,走进屋子大门。
“杰——克!”夸张的画外音喊声先响起,才是外婆笑着走进客厅的镜头,阿比盖尔跟在后面,外婆笑喊:“我们需要喝些烈酒!”巴克利高兴的奔了上去:“外婆!”外婆放下几袋礼物,抱起他就亲吻。而琳茜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左侧看杂志。更加憔悴的杰克起身迎去,他的话声低沉:“琳恩,这个家和你上次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我会给你倒杯酒,但我必须请你尊重大家。”
“噢,杰克,你还是英俊得要命!”外婆像是没有听到杰克的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笑脸的样子,而杰克牵强地微笑。那边的琳茜起身要走,外婆叫道:“琳茜!你去哪里,我惹你讨厌了吗?回来!”琳茜驻步的回头望。
面容冷淡的阿比盖尔看不下去,“妈妈…别闹了……”
银幕外的观众们虽然没有笑,却悄然的喘出一口气,心脏的跳动频率总算有了些不同,不由期盼起了外婆给这个悲惨的家庭带来更多生气,安慰安慰沙蒙家和他们。
“天啊,今天是圣诞前夕!”外婆大叫,“苏茜也希望我们快快乐乐的过节。对了,假日呢?”杰克说:“关在后院。”阿比盖尔沉默,琳茜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巴克利忽而好奇问道:“苏茜去哪了?”外婆大咧咧的告诉他:“苏茜去世了。”阿比盖尔立时变了脸色,“妈妈。”巴克利又问:“什么是去世?”外婆又答:“就是永远的走了。苏茜是个好女孩,只是命苦了些。”
杰克也黑了脸,阿比盖尔更是要发怒:“妈妈,求你了!”
观众们知道外婆说的是事实,也能明白她是在劝导大家接受现实,但正如阿比盖尔,真的很难接受……
“外婆。”琳茜忽然呼唤,众人都望向她,她让人意外的问道:“你能教我化妆吗?”
银幕内外的人们都一怔,只有外婆不是,她露出欢乐的笑容,宣布般的大声说:“琳茜-沙蒙,你交了男朋友!”琳茜连忙轻声说:“我没有。”外婆笑问:“我不管,想学化妆就要先告诉外婆,今晚和你见面的男孩叫什么?”琳茜有点羞的笑了笑。“塞谬尔-汉克尔。”外婆顿时夸张的大笑,而这下,杰克两人也相视的苦笑。显然他们这阵子都疏忽琳茜了,但她如此坚强。
轻柔的配乐声中。镜头到了天堂,天空晴朗,地面是悠悠的草地,苏茜和哈莉正坐在一张休闲圆桌边,桌上有些饮料甜品。时隔许久,苏茜终于再一次的浅露微笑,拿起一杯果汁与哈莉干了干杯。
她们看着的人间影像是在饭厅,外婆给琳茜化妆。勾睫毛、抹腮红、涂唇膏……巴克利和假日在周围追逐玩耍。
不只是苏茜的天堂的气氛有了变化,剧院的气氛也是,看着禁闭的沙蒙家奇迹般重燃温暖,观众们忽然很喜欢趾高气扬的外婆,破碎的心在渐渐舒开,很奇怪的感觉,不少人随着苏茜露起微笑。
夜幕下的沙蒙家大门门廊,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青少年男生塞谬尔和琳茜相会。化了妆的琳茜更漂亮了,湛蓝的眼睛十分明亮,她隐有苏茜的影子。塞谬尔送给琳茜半颗金心作礼物。他自己戴着另外半颗,他为她佩戴起来,她的脸蛋很羞涩。
饭厅里。杰克和阿比盖尔都已经喝醉般倒在餐桌上,但他们一个在桌子这头,一个在那头,似乎在疏远着对方。巴克利在桌边拆着外婆带来的礼物盒,是个给女生玩的布娃娃,他面露疑惑。
外婆站在饭厅和后院的门口边,她抽着烟,呼出一道烟雾,望着夜空的老脸面无表情。流露出一丝哀伤。
外婆这一丝不再隐藏的哀伤,顿时让观众们的微笑又都不见了。心酸、作痛、甚至骤然的热泪盈眶。
这位活力老者的胡闹都是为了安慰别人而已,她怎么可能不悲痛呢?她希望苏茜长命百岁的……
消极型小丑导师!效果出奇的好。彼得-杰克逊突然明白过来。关键不在于小丑,而在于导师,当观众感受到外婆的胡闹是在坚强地指明方向,那么她的胡闹就具有信服力,能去理解和接受,能从中缓解心情,但最后她的独自哀伤又让气氛适度地消极回落,实现了情感统一而缓和气氛的导演掌控。
改编到节日也是关键,外婆这就有了充足理由去闹,观众也有了充足理由去笑,节日就是要暂时忘忧的。
相隔不远的斯皮尔伯格也不禁默赞,现在看来积极型小丑确实很可能会是一场灾难。
苏茜出事后,这个故事可以强烈地悲痛,却已经无力承受其它过于激烈的情感,尤其是欢乐。只能这样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进行舒缓,因为观众不可能完全放松地舒缓,故事太严肃了,容不得任何手法的玩闹。
小子的判断是对的。这种把握需要多高的感触力?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拥有。连他都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受了鼓励的普通观众不清楚那么多,反正外婆的出现神奇地为沉闷苦痛的银幕注入了一些活力,像看见了废土里倔强生长的一株小草,虽然周围还是一片破败,却总算又有了点生机。
有了个念头,听外婆的,努力坚强振作!
银幕上还没有转场,苏茜柔和的旁白声就响起:
“无论发生了什么,1974年还是到了,警方和我爸爸查问了很多人,但案子的侦查毫无进展。三月底的时候,凯定校长提议为我办一场悼念仪式,爸爸像梦游一样答应了,妈妈依然不相信我已经遇害,她没有出席。但学校几乎所有人都来了,都对我赞美有加,好像就因为我死了,苏茜-沙蒙就成了伟人。”
先是赖恩等几个警察上门询问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而后在警局办公厅,赖恩向杰克摇头的影像。当苏茜说到悼念仪式一事时,影像同步的到了一座小镇教堂内,正装的人们坐满了一排排长椅,正在台上致辞的伯特先生痛哭流涕。
镜头扫过一排排嘉宾,第一排中间是神情落寞的沙蒙家众人,外婆也在,见不到阿比盖尔;第二排是师生朋友的身影,奈特一家、史泰德太太、塞谬尔、露丝、亚提等人,都一脸肃然,克莱丽莎却和一个高大男生在不认真地偷偷嬉闹……
观众们没有看到雷!为什么雷没有出席?他在哪里?
这时旁白落下。镜头一切,白天的林荫小路,雷徘徊地望着远处的教堂。他也身着黑色正装,手拿着一本书。是苏茜之前和他交换的希梅内斯诗集。雷还是没有走过去,往路边的一张长椅坐下,打开手中的诗集。
主观俯角近景,只见苏茜的那张毕业照夹在诗集的书页间,她不自然的笑露一口白牙。斜侧全景,雷凝视着苏茜的照片,当镜头切回去,有清澈的泪水打落在照片上。诗集突然的被合上。
雷无力的靠向长椅背,脸庞忧伤,泪目里充满了自责和悔恨。
“雷……”天堂上,站在森林边缘的全息影像旁边的苏茜轻唤了声,她伸手去拭擦他脸上的泪水,手指却穿透了影像。
看上去触手可及,却是阴阳相隔。
银幕影像回到教堂内,悼念仪式要散场了,杰克站在台边,来宾们一个个的向他送上安慰:“我很难过你的失去。”、“但愿苏茜在天堂快乐。”、“我真希望早日破案。”杰克虽然与他们握手点头的。很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前望,突然像注意到了什么。
杰克的主观镜头。观众们顿时心头一突,哈维先生竟然也来了!他就在刚进教堂门口那张望,挂着无辜的微笑,像是来享受别人的痛苦,炫耀他逍遥法外的喜悦。有仿佛从天堂传来的苏茜着急画外音隐约响起:“爸爸,就是他!他就是凶手!”
正面中近景,杰克皱起了眉头。
他听到什么了吗?他想到了什么?
银幕上出现朦胧的闪回镜头,似是哈维先生刚搬来小镇的时候,杰克和阿比盖尔热情的与这位新邻居笑谈着什么。哈维先生拒绝说:“不了,我的妻子苏菲因病去世不久。我还不喜欢热闹。”两人立时歉意的说:“真难过你的失去。”、“那改天吧。”这时不远那边的苏茜笑喊着:“爸爸,我们要玩大富翁。就差你了,快啊!”
看见苏茜的哈维先生脸上的微笑,和他此时在教堂的微笑一模一样。
闪回结束,哈维先生的目光与杰克碰上了,两人对视了眼,他的微笑不见了,微微点头致意后就转身离去。
杰克的神色有些变了,而观众们的心已经又揪了起来。
教堂外的俯角全景,出席悼念仪式的众人在三三两两的散去。影像对准独自前来的露丝,她走在树荫小路上,忽然微怔的看到雷坐在前面的长椅上,他正转头的望来。
“你好,露丝。”雷打了声招呼。
“你好,雷。”露丝继续的走去,雷站起身。
正面中景,两人并肩的边走边谈,左边的露丝双手握着手包,轻声的道:“我看到她了。”右边的雷左手拿诗集,他沉默了下,说道:“我每天都会看到她。”露丝看看他,没有解释她的真正意思,疑问道:“你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雷微敛目的说:“她不在那里。”声音很轻很轻。露丝点头的说:“人们只是需要一个告别仪式,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忘记苏茜。”雷顿时看看她。
这是影片至今他第一次正眼看她,显然听了她的见解,他发现露丝不是个庸俗的女生。
“那你为什么进去?”雷问道。
露丝冷艳的脸容生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似是自嘲还是怎么的,“我也需要啊。”
雷一声嘲讽般的失笑,收回目光,“我不想忘记她。”
“她死了,雷。”露丝说道,“我们还活着,谁都不容易。”
雷沉默了几瞬,才说:“也许她还活着。”
“也许。”露丝说。
这时银幕到了天堂,苏茜面无表情的望着影像墙中雷和露丝的背影,他们一路相谈地走远,雷对露丝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怪人。”露丝说:“我不是吗?”两人顿时都轻笑。苏茜低了低头,人间影像消失了,那已经又是荒凉窄小的天堂告诉每位观众她的心情,肯定比观众自己的心痛剧烈百倍千倍。
突然间,一连串震撼视觉、撕裂人心的镜头中,随着轰然倒塌的轰隆声响。那间残破的双层屋子崩塌成了一片废墟,荒地四周森林的枯烂巨树同时也是纷纷的倒下,天崩地裂般汹涌扑向被禁锢其中的苏茜。
当天堂归于寂静。正面全景,左侧苏茜坐在一根倒在地上的腐朽树木上。哈莉从后面走来,惊讶问道:“怎么回事?”
“我死了。”苏茜头都不回的喃喃,“哈莉,我们都死了。”哈莉往苏茜的右边坐下,叹道:“别去想念,你会好过些的。”苏茜没有说话,颦眉的不知道想着什么。
剧院的空气又开始凝固,影片放映到68分钟。很多观众又一次的痛彻心扉。那把无形利刀虽然不像第一转折点时那么残忍得让人颤抖,但突然一刀,再一针针缝合伤口,突然又一刀,这种痛苦比一刀了结还要难受。
影迷们知道,影片到了这个位置,稍有点晚的到达故事中点。苏茜死了,案子查不出来,除了哈维先生,银幕里每个好人都痛苦而失败。还有大概一小时时间。将会怎么样?
银幕影像在继续,杰克不同的衣服造型表明不是同一天,他显然怀疑到哈维先生头上并与警方沟通了。他在自家前院望着那边哈维先生从面包车走下回家,哈维先生意外的看到等候在那里的赖恩等三个警察。
观众们才刚紧张起来,然而随着电话响铃声,场景一转,不同造型的杰克在家中客厅拿着拨盘电话的听筒,传出赖恩的声音:“杰克,这些天我们调查清楚了,乔治-哈维并没有作案嫌疑。”
拜托!没哪位看得入神的观众不心塞,这简直就像敷衍。影像和警察都是,这就查完了?搞什么!?
杰克当即一脸不满。怒道:“苏茜失踪半年了!夏天都到了,你们什么都没查到。”镜头到了警局办公厅。赖恩歉意的说:“我们很抱歉……”杰克一声叹息,哀求的话声传出:“你们必须再查查他。”沙蒙家客厅,杰克满脸无奈,阿比盖尔匆匆地走过客厅,理都不想理丈夫的样子。赖恩的劝导声说道:“杰克,乔治-哈维和你怀疑过的其他人没有分别,只是个无辜的单身男人。你不要再去骚扰这些人了,不然你会惹官司的。”杰克没说话的放下了话筒。
正面特写中,他的眼神有了些异样,像在打着什么主意。
场景一转,白天的屋子旁边过道,哈维先生在搭建一顶木制帐篷,他身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依然戴圆框眼镜、蓄八字胡,神态有着一股诡异。他忽然看到什么,反打镜头,只见杰克木着脸的走来。
观众们的心霍地提起,警察不查,杰克自己查!
“这是什么?”银幕上,杰克问道,盯着哈维先生看。
“这是个席垫帐篷。”哈维先生一边不停手地忙活,一边笑呵呵般的回答。
“什么是席垫帐篷?”杰克又问。哈维先生拿起一沓棉布给帐篷顶盖上去,语气随意:“这是非洲巴拉人的习俗,他们新婚的时候就搭这种帐篷。快是我和利娅的结婚周年纪念日了,每年这个时候,我就给她搭一顶帐篷,利娅是我的亡妻。”
杰克的眉头顿时大皱,双目透出翻腾的怒火,有一把画外音响起“我的妻子苏菲”。观众们心头快跳……
“我女儿的案件,你知道些什么吧?”杰克寒声问。
哈维先生停下手的看向杰克,迎着他的注视,神色渐渐的变得有一点不自然,目光避开的说道:“我听说了你女儿的不幸,她叫苏茜是吗?你失去女儿,我真为你感到难过。”
杰克的怒容更甚,这声“苏茜”有如毒蛇行走的嘶嘶声在回响,他走向哈维先生,明白了过来,“你知道些什么!”
“我听说警方找到她的尸块,这种事真是太可怕了,我也希望他们早点捉到那个混蛋。”哈维先生说道,没有笑,也没有移动,还像安慰似的:“沙蒙先生,我明白失去家人的感受,但我帮不了你。”
看着哈维先生无耻的嘴脸,观众们都直要气得发颤……
天堂上,苏茜就气得浑身颤抖,朝人间影像愤恨的大喊大叫:“爸爸,就是他!他就是凶手!不要放过他!”
“我知道就是你。”杰克怒视着哈维先生,双拳握得抖动。
“好了,回家去吧。你为什么不回家去呢?”哈维先生脸露温和的微笑,好像说杰克因丧女而精神失常,他不和疯子计较。杰克的怒声大了点:“你这个杀人的混帐东西!!”哈维先生摇摇头的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他的屋子,关上了门。
剧院骤然响彻了惊悚的配乐,同步的银幕影像是一连串哈维先生的主观镜头,阴暗的卧室里,他把一本素描笔记本放进床底;令人犯恶心的地下室里,他把锯刀、刮胡刀等工具再一次放到一起;他拿起一张偷拍到的琳茜照片。
夜幕已经降下,沙蒙家二层过道边,杰克站在窗边外望,只见哈维先生走出家门步行而去。
几个镜头,杰克转身快步走去,他匆匆下了楼梯,出了门,在门廊边拿了一支棒球棍。配乐声越发紧张,镜头切到天堂上,苏茜瞪眸的看着父亲在黑夜中跟踪上去,旁边哈莉担忧的说:“他想做什么?”苏茜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银幕影像回到人间,朦胧的月光无法照亮玉米地,夜风吹响了茂密的玉米树。
杰克手拿棒球棍,走在田梗上注意着周围,突然前面闪过手电筒的白灯光,他立即快步的走去,边走边说:“我知道你在这里。”他的声音因怒不可遏而颤抖,“我来报仇了…今天就把事情做个了结!!”
前面玉米林像有一道人影逃跑,杰克怒叫着冲过去。天堂上,苏茜失声惊叫:“爸爸,不是在那边!那不是他!”
观众们一下从心快到心塞,什么!?
“你个杀人凶手!!!”杰克喊着扑过去,扑倒了那道身影,棒球棍脱手飞了出去,却响起女生吓哭的尖叫:“布莱恩!!”杰克惊讶的发现身下的人竟然是克莱丽莎,她的牛仔长裤都没有拉好,似乎刚才是在方便。
就在杰克失神地松开克莱丽莎的同时,之前那个和她一起出席悼念仪式的高大男生从右侧的玉米林怒冲了出来,“老王八蛋!”他忽然看到脚边的球棒,立即抓起就挥抡着打向杰克,“我杀了你!!”
犹如惨叫般的配乐中,布莱恩一棍击在杰克的后背上,砰的一声,一棍又一棍地连连暴打!杰克被打得连声惨叫,爬不起来也避不开。而克莱丽莎爬着走开,哆嗦的边站起边拉好裤子,也落在地上的手电筒突然照到那人的脸,她的脸色一下又全变了,惊道:“布莱恩,停手!他是苏茜的爸爸,停手!!”
布莱恩却继续暴打,一边打一边骂:“去你的,老王八蛋!”重重的一棍砰的打在杰克的右小腿上,又一声惨叫。
“不,不,不……”天堂上,苏茜已经颓然倒地,嗫嗫低语着什么“不,不……”满脸的泪水,满目的自责。
哈莉也十分难过。
人间玉米地,就在布莱恩又要挥棍时,克莱丽莎双手拉住了他,近乎咆哮的喝止:“别打了!他要死了,布莱恩!!!”杰克没了动静的躺在那里。布莱恩这才回过神般,脸露害怕,扔掉了手中的球棍就撒腿疯跑,“不关我事!”克莱丽莎正也要逃跑,回头望了眼杰克,也就顿了顿,捡起地上的手电筒,便跟着逃跑去了:“等等,布莱恩,等等!”
她跑得慌乱,手电筒的光芒四照。观众们都看到,哈维先生就站在玉米地的一边深处……
剧院里一片死寂。
又到了那心力交瘁的崩溃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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