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寝室,老柯在床边坐下了,对徐畅然点了下头,看样子是要呆一阵。
郎伟强把信在徐畅然眼前晃了晃,“什么信啊?”
徐畅然伸长脖子一看,信封右下有一行印刷体:燕京市《少年文学》杂志社。
正要去接信,郎伟强一下把手缩回去了,“我帮你拆开。”
郎伟强从腰间取下钥匙圈,上面有一把小剪刀,把信封剪开,掏出一张纸看了起来,“我看了啊,不侵犯你隐私吧?”
“耶,作品拟刊用,当作家了?是吧,你看看。”郎伟强把纸条递给徐畅然。
徐畅然接过来一看,是一张题头印着“《少年文学》杂志”的信笺,上面用手写体写着徐畅然同学投稿的《恰同学父子》作品拟刊用,编辑有酌情修改删减,若有异议,请及时回信告知。最后写着作品将刊发于《少年文学》12月号,敬请留意。
结尾有一个署名,杨嫣,应该是编辑的名字。
“有稿费没有?”郎伟强问道。
“应该有吧。”
“这个该庆祝一下,请客嘛?”
“请嘛。”徐畅然有一种被抓现行的感觉,只能答应对方的要求。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见者有份,老柯,到时你也来。”郎伟强立马敲定这单生意。
“我……”老柯似乎有点犹豫。
“老柯你也来,热闹些。”徐畅然对老柯说。
“好。”老柯回答道,低着头。
徐畅然又把信看了一遍,考虑是不是回个信什么的,后来一想算了,怎么删减是编辑的事,他犯不着干预。
“老郎,我过去了。”老柯和郎伟强打了个招呼,起身走了。
郎伟强已经上了床,拉上了被子,看了看远去的老柯,回头说:“老柯今天,可能受刺激了。”
“怎么回事?”
“你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吗?”郎伟强问道。
“不知道。赚钱?”
“名利双收,诺贝尔。”
“诺贝尔文学奖?”
“是啊。做梦去吧。”郎伟强躺下了,这句“做梦去吧”也不知是说老柯还是说他自己。
“你劝劝他啊。”
“我劝不动了,你来劝吧。”郎伟强闭上眼睛。
徐畅然也爬上床,准备睡觉。说来也怪,寝室里的人,就郎伟强和徐畅然坚持睡午觉。郎伟强能睡,有时临近上课了还在酣睡,徐畅然不得不叫醒他。
但是郎伟强有个优点,他进了教室很少无谓地浪费时间,绝不会坐在课桌前陷入空想,该干的事一步步干完,有条不紊地,那种实用主义的行动风格令人佩服。
受到这封信的影响,徐畅然这一中午没有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有半个小时上课,郎伟强还在睡,徐畅然干脆起来去教室。临出门想,要不要叫醒他呢?算了,让美梦陪伴着他吧。
出门后发现老柯也刚出门,往教室走,徐畅然朝他点了下头,老柯的头也点了一下,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老柯一直走在前面,也没有停下脚步跟徐畅然寒暄几句的意思,他手上拿着本书,用纸包着的,显然是拿到教室去看。
“老柯,老柯。”徐畅然在后面叫着。
老柯停下了,回过头来,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
“拿的什么书,我看看。”徐畅然不由分说。
接过来把纸打开一看,是一本《白鲸》,也是图书馆借来的。
这个老柯,看的书都挺正经的,上次那本是什么呢,对了,《了不起的盖茨比》,都是美国经典文学啊。对老柯的这个阅读选择徐畅然还是挺欣赏的,美国文学自19世纪获得发展以来一直保持着旺盛的活力,别看老柯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不定内里还憋着一股劲。
徐畅然知道《白鲸》在美国文学中的地位,一直对这本书肃然起敬,但他没有读过这书,只是看过根据这本书改编的电影,当然,老柯他们是没有机会看到这个电影的,他们只有这本几十万字的大部头可看。
徐畅然通过《白鲸》这部电影了解到的,就是当时美国社会对鲸油的依赖,鲸油在当时就相当于现代社会中石油的地位,所以美国人才会组织大量人力和船只到大洋深处捕鲸,如果没有石油替代鲸油,今天的社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给美国社会划分阶段,可以划分为“鲸油时代”和“石油时代”,《白鲸》这本书就是了解“鲸油时代”最重要的一本书。
而所谓“石油时代”,虽然外表光鲜,其实和褴褛的“鲸油时代”一脉相承,一个是从活着的动物身上,一个是从死去的动物身上获取资源。美国人当初组织船队到大洋深处捕鲸,今天也是到世界各地获取石油,同样充满着暴力和血腥,更有学者解读,美国的所有政治和军事行动背后,都有石油作为背景。
随着石油枯竭论的宣扬,人们越来越担心未来,几次石油危机都带来世界性的波动。如果石油越来越少,美国这个超级怪兽会做出怎样的挣扎?后果难以想象啊。
不过,后来事情又有了戏剧性变化,美国人搞定了页岩油技术,从自己的土地上开采出大量石油,全球石油价格一降再降,一些石油生产大国傻眼了,比如沙特、俄罗斯……
或许,用不着为这类事情担心,鲸油过后还有石油,石油还能撑很长时间,即便撑不下去了,新的东西会出来代替石油,完全是可能的。反正,这种事情知道一点就行了,犯不着徐畅然去操心。
“这本书不错。”徐畅然翻了下书,还给老柯。
“你看过?”
“没有,太长了,懒得看。不过,还有本更长的书我看完了,《飘》,听说过吧?”
“知道,那是本通俗小说。”
“所以我才能看完。”徐畅然笑着说。
“你认识《少年文学》里的人?”老柯问道,看来他还挂念着中午那封信。
“不认识。”
“那他们为什么发表你写的东西?”
徐畅然知道老柯这句话说得不够委婉,要是郎伟强,肯定不会这样问,以及带着那种放不下的神情,但他不在乎。
“有些事情是偶然,有些事情是必然。作为年轻人,只有敢于尝试,才能把偶然变成必然。”徐畅然也放开了说。
“那你是偶然还是必然?”
“我啊,情况可能特殊点,必然中带着偶然,偶然中带着必然——哈哈,老柯,开个玩笑,别介意啊。”徐畅然拍了老柯肩膀一下。
上了楼,两人拐进不同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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