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冲一见之下,对林明的信心陡增十倍,说道:“不错,不错,当真每个足趾上都有齿痕,小兄弟实在高明,实在高明。小兄弟既知病源,必能疗治。小妾病愈之后,我必当重重酬谢。”低着头骂道:“甚么风寒中邪,阳虚阴亏,都是胡说八道!她足趾上的齿痕,那七只大饭桶怎地瞧不出来?”虽是骂人,语调却是喜气洋洋。
林明道:“何掌门还请了不少医生?”
何太冲道:“是请了不少医生,都是些庸医,远不及小兄弟高明。”
林明道:“夫人此病本甚是奇特,他们不知病源,那也难怪,都放了他们回去罢。”
何太冲笑道:“很好,很好!小兄弟大驾光临,再留这些庸医在此,不是惹人厌么?春儿,每人送一百两银子,叫他们各自回去。”春儿转身走出房间。
林明道:“请叫仆妇搬开夫人卧床,床底有个小洞,便是金银血蛇出入的洞穴。”
何太冲不等仆妇动手,右手抓起一只床脚,单手便连人带床一齐提开,果见床底有个小洞,不禁又喜又怒,叫道:“取硫磺烟火来,薰出毒蛇,斩它个千刀万剑!”
林明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夫人所中的蛇毒,仗这两条毒蛇医治,你杀了毒蛇,夫人的病便治不来了。”
何太冲道:“原来如此。中间的原委,倒要请教。”这“请教”两字,自他业师逝世,今日是第一次再出他口。
林明指着外的花圃道:“何掌门,尊夫人的疾病,由花圃中那八株‘灵脂兰’而起。”
何太冲道:“这叫做‘灵脂兰’么?我也不知其名,有一位朋友知我花草,从西域带来了这八盆兰花送我。这花开放时有檀香之气,花朵的颜色又极娇艳,想不到竟是祸胎。”
林明道:“这‘灵脂兰’其茎如球。conad1();颜色火红,球茎中含有剧毒。咱们掘出来瞧瞧,是也不是。”
这时众弟子均已得知有小大夫在治五师母的怪病。男弟子不便进房,便是顾元丰也在屋外候着。房中只有六个女弟子在旁边。
听得林明这般话,便有两个女弟子拿了铁铲,将一株灵脂兰掘了起来,果见上下的球茎色赤如火。
两名女弟子听说茎中含有剧毒,哪敢用手去碰?
林明道:“将八枚球茎都掘出来。放在土钵之中,加入鸡蛋八枚,鸡血一碗,捣烂成糊,捣药时务请小心,不可溅上肌肤。”
林明说完便不再管那些女弟子,又要了两根尺许长短的竹筒,一枝竹棒,放在一旁。
过不多时,灵脂兰的球茎已捣烂成糊。
林明将药糊倒在地下。围成一个圆圈,却空出一个两寸来长的缺口,说道:“待会见到异状,谁也不可出声,以免毒蛇受到惊吓,逃得影踪。各位去取些甘草、棉花,塞住鼻孔。”
众人依言而为。林明也塞住了鼻孔,然后取出火种,将灵脂兰的叶子放在蛇洞前烧了起来。不到一盏茶时分,只见小洞中探出一个小小蛇头。蛇身血红,头顶却有个金色肉冠。那蛇缓缓爬出,竟是生有四足、身长约莫八寸;跟着洞中又爬出一蛇,身子略短。形相一般,但头顶肉冠则作银色。何太冲等见了这两条怪蛇,都是屏息不敢作声。这种异相毒蛇必有剧毒,自不必说,众人武功高强,倒也不惧。但若将之惊走了,只怕夫人的恶疾难治。
只见两条怪蛇伸出蛇舌,互舐肩背,十分亲热,相偎相依,慢慢爬进了灵脂兰药糊围成的圆圈之中。林明忙将一根竹筒放在圆圈的缺口外,提起竹棒,轻轻在银冠血蛇的尾上一拨。那蛇行动如电闪,众人只见银光一闪,那蛇已钻入竹筒。金冠血蛇跟着也要钻入,但竹筒甚小,只容得一蛇,金冠血蛇法再进,只急得胡胡而叫。conad2();
林明用竹棒将另一根竹筒拨到金冠血蛇身前,那蛇便也钻了进去。林明忙取过木塞,塞住了竹筒口子。
自那对金银血蛇从洞中出来,众人一直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直到林明用木塞塞住竹筒,各人才不约而同的吁了口长气,林明道:“拿几桶热水进来,将地下洗刷干净,不可留下灵脂兰的毒性。”六名女弟子忙奔到厨下烧水,不多时便将地下洗得片尘不染。
林明吩咐紧闭门,又命众人取来雄黄、明矾、大黄、甘草等几味药材,捣烂成末,拌以生石灰粉,灌入银冠血蛇竹筒之中,那蛇登时胡胡的叫了起来。另一筒中的金蛇也呼叫相应。林明拔去金蛇竹筒上的木塞,那蛇从竹筒中出来,绕着银蛇所居的竹筒游走数匝,状甚焦急,突然间急窜上床,从五姑的棉被中钻了进去。
何太冲大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林明摇摇手,轻轻揭开棉被,只见那金冠血蛇正张口咬住了五姑左足的中趾。林明道:“夫人身中这金银血蛇之毒,现下便是要这对蛇儿吸出她体内毒质。”
过了半炷香时分,只见那蛇身子肿胀,粗了几有一倍,头上金色肉冠灿然生光,林明拔下银蛇所居竹筒的木塞,金蛇即从床上跃下,游近竹筒,口中吐出毒血喂那银蛇。林明道:“好了,每日这般吸毒两次,我再开张一张消肿补虚的方子,十天之内,便可痊愈。”何太冲大喜,将林明让到房,说道:“小兄弟神乎其技,这中间的缘故,还要请教。”
林明笑道:“这中间的缘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很难做。”
何太冲道:“还请小兄弟指教,今后遇上这种事,我也知道缘由不是,也不致像现在如此束手无策。”
林明道:“据书上所载,这金冠银冠的一对血蛇,在天下毒物中名列第四十七,并不算是十分厉害的毒物,但有一个特点,性喜食毒。甚么砒霜、鹤顶红、孔雀胆、鸩酒等等,无不喜爱。夫人屋外的花圃之中种了灵脂兰,这灵脂兰的毒性可着实厉害,竟将这对金银血蛇给引了来。conad3();”
何太冲点头道:“原来如此。”
林明道:“金银血蛇必定雌雄共居,适才我用雄黄等药焙灸那银冠雌蛇,金冠雄蛇为了救它伴侣,便到夫人脚趾上吸取毒血相喂。此后我再用药物整治雄蛇,那雌蛇也必定去听取毒血,如此反复施为,便可将夫人的体内毒质去尽。”说到这里,他却是闭口不再多说。
当日何太冲在后堂设了筵席,款待林明、小珏和周芷若三人。三人下得坐忘峰本就是寻找东方白的,时间充裕,也不在乎在昆仑派耗费些时间。
过了数日,五姑肿胀渐消,精神恢复,已能略进饮食。林明便出言告辞,何太冲苦苦挽留,只恐爱妾病况又有反复。到第十天上,五姑已然肿胀消。
五姑备了一席精致酒筵,亲向林明道谢,请了顾元丰作陪。五姑容色虽仍憔悴,但俏丽一如往昔,何太冲自是十分欢喜。何太冲道:”元丰,这次你五姑的病能治好,众弟子中,你的功劳最大,说说,想要什么,师傅一定满足你。“
顾元丰道:“弟子为师父办事是应该的,不用师傅给什么奖赏。只是能找来林小哥,严师弟也有一份功劳师傅奖赏严师弟吧!”
何太冲哈哈大笑道:“好,好。这种时候你还没有忘了师弟,好,好。你不用替他操心,为师自然会记得的。”他这一句话里说了四个“好”字,可见心里对顾元丰是多么满意。
何太冲又道:“这样吧,为师允许你去藏圣阁待五天,这五天里你能有什么收获就看你自己了。”
顾元丰闻言大喜,起身拜道:“弟子多谢师父恩典。”原来这藏圣阁是当年何足道死后建立起来的,里面除了有何足道的牌位之外,还有何足道的一些武学手札和武功秘籍。
何太冲扶起顾元丰,笑道:“起来吧,来,喝酒,喝酒!”只见一名小鬟托着木盘,盘中放着一把酒壶,走到席前,替各人斟酒。那酒稠稠的微带黏性,颜色金黄,甜香扑鼻。
何太冲道:“林兄弟,这是本山的名产,乃是取雪山顶上的琥珀蜜梨酿成,叫‘琥珀蜜梨酒’,为外地所无,不可不多饮几杯。”心下却寻思:“等你喝了就知道了。”
林明端起杯来,正要放在唇边,突然怀中那对金银血蛇同时胡胡胡的低鸣起来。林明心中一动,又悄悄地将酒杯举高了一些,放在鼻前,嗅了一嗅。
林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放下酒杯叫道:“这酒不可饮。”
众人一怔,都放下酒杯。林明从怀中取出竹筒,放出金冠血蛇,那蛇儿游到酒杯之旁,探头将一杯酒喝得涓滴不剩。林明将它关回竹筒,放了银冠雌蛇出来,也喝了一杯。
林明这才看着何太冲笑道:“众位这还看不出来吗?这酒里有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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