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知道苏宁身份还是安项告知的,那个太师来到安清院落便直截了当开口,一开口就说愣了安清。
“你与灵族神子是如何认识?”
这句话并不生冷,然而却有发泄的意味,安清听说昨天有三位大人来此大闹一场,着实觉得自家父亲会有气,但不曾想这种气会搭上那种传说中的人物。
“灵族?”安清皱眉,她站在坐落的安项背后,一直想了好久好久。
“神子?”
然后她突然惊呼,似乎十几年来所有的惊奇都被这一下吓出来了。
“对。”安项的语气似在叹息:“神子……”
“清儿怎能结交那般传说人物,父亲说笑了。”
安清细数自己交好人杰,结果是真的一个也对不上。
“前几日,你院落有一场聚会,最后不欢而散!”
安项提醒,循循善诱……
“你是说童公子?”
那一天最出彩的自然是童孝,那个将军子为友而起立,直接逼走苏宁,让人家愤然离去,确实很了不起。
“童孝?呵呵……”安项站起来,他负手而立,最后一扭头,眼神炽烈像要焚烧万物,他看向安清,说道:“你知道自己兜惹了一个怎样的人么?”
被自家父亲那目光一看,安清赶紧低头,小声道:“安清确实不知,若是知晓童公子为那般人物,岂会让他受苏宁那小人之侮辱?”
安清想起那日情景,苏宁确实咄咄逼人,竟然拉出流涯那种人来威胁,这才将一群人都惹怒,大家群起而攻之,最后让苏宁软弱,悻悻离去。
“住口!”
于是那种思维迎来安项咆哮,安项已经询问过那天在场仆从,按照仆从们的叙述,都已经将事情的严重想象到了一些地步,岂料远远不止如此,竟然还牵扯到了童家。
“父亲,这事还有转圜余地,那一天清儿并没有出口。”
安清据理力争,想让安项息怒。
“呵,你请人家来,然后被你的挚友挑衅呵斥,你不曾站大义一方也就罢了,其后更是让他们离去,甚至纵容他人逼迫……”
安项的话已经越来越怒,最后想起自己使命,差点暴走。
安清其实到了后面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了,安项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安清听得出那些话里的意有所指。
“苏宁……那个人,是灵族……神子?”
此话颤颤巍巍,虽是出自安清口中,却犹如一道惊雷,轰的她自己麻木。
灵族啊,那传说里一个人便倾仙凌神,当年苏齐一人就面对拥兵千万大军的秉弄也能弹指飞灰……一千年来虽说有神化色彩,但并不能模糊那种传说。
凡人不甚了解,可是他们这些书香门第怎么会不知晓。
一个传奇部族,两千五百年来屹立不倒,平世听脉安国,乱世苏姓平乱,一两个人便能有那种阵仗能力,简直就是梦幻一般的存在。
而其中最为可怕的,自然是苏姓神子,乱世平乱,仅仅四个字而已,可那其中的崎岖难度却无法想象,男子生乱世,乱世里会有多少豪杰群雄,会有多少谋士名家?
那样的一个个人在平世或许只是小小人物,但当聚集乱世,便会成为英杰全部出现,他们的才能不会被挤压,不会被轻视,多少主公国家会求贤若渴,会招揽他们?
可那种状况下,有一个人出现了,他的志向是——平乱!
须知道,那些英杰群雄就是乱因,而神子若是平乱,就需一路推过去,碾过去,要镇压一切,让所有人都臣服俯首听命,那样也才算得平乱。
如果是其他人在安清耳边来一句“我要天下无乱。”
安清绝对笑掉大牙,可神子不一样。
因为那种常人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早已经有人成功做过,有前车之鉴……那位苏姓神子成功的推开所有人,平定中原,据建康选洛姓帝王,以平淡姿态傲世天下,直至最后对上秉弄,那个在传说里成为魔神的男子。
然而,还是碾压,毫无疑义的碾压,千万大军,一战死灰。
神子的可怕,早已深入人心!
于是这一世,是不会有人怀疑如今这个神子的能量的。
“神子!”
安清差点瘫软。
那一天她听的真切,那个人对着那些挑衅他的人说过——“一垢,将绝汝等全家”!
如今看来,那恐怕并不仅仅只是一句威胁。
“你说,那天你们到底对苏宁做了什么?”
不怪太师急了,智谋是需脑袋去想的,而安项自问,除了撒泼打滚耍些小聪明,对上流涯或者神子那种级别的,除了被玩死之外,就是被玩的生不如死!
于是安项是比安清还要紧张的,若是真的惹怒苏宁,不说立刻对上,但皇家一旦让他掌握禁军,后果不可想象。
“安清!”
安项见安清还在愣神,怒得直接直呼其名,这件事很严峻,任何人遇上都要郑重其事。
“清儿那天并没有直接呵斥,只是两方人闹僵以后,清儿……清儿……”
安清说到最后有些委屈,一方是朋友,青梅竹马,自小长大知根知底,一方是方才认识,萍水相逢,任谁都会做出选择。
“你没说让他走,但意思有对吗?”
安项长呼一气,长久以来都不曾言语。
“可是童孝他……”
安清知道自己并不算招惹苏宁,可是童孝的确是直接对上了,而且逼压压迫,让苏宁近乎狼狈离去。
“好胆,流涯拉出来都镇不住他,若不是搭上老夫这条线,当年流涯会不动他童家,不知进退,死不足惜!”
安项大怒,想起嫁过去的长女,更加怒发冲冠。
苏宁那天其实并没有做什么,都是因为此前在鹏山冲突的后续,可一群人太过大胆了,敢在他们面前砍断一位直接贵公子手臂的人,会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且那神子如今住的地方可不是凡间,那可是“宫定安”的府邸,沉寂四年,但不代表一点能量都没有。
“那此事该如何行事?”
安清还是不能相信,言语在朦胧中。
“哎!皇上要我去请他统帅禁军……”安项说,只是说了一半,整个脸庞都扭曲了。
太师去请神子帮扶魏国,神子要冒犯他的那些仇家鲜血,这是很合理的交易不是么?
“难道……”太师不敢想下去,看了一眼安清,又垂下眼睑,可却越想越可怕,越想越心惊,不可抑制的升起恐慌。
“父亲!”
安清察觉自家父亲状态不对,连忙叫醒他。
安项突然抬头,眼睛里的恐慌看的安清一惊,随即突然拉住安清手臂,呼道:“安清,将你与苏宁一切交集结识经过一字不差的告知为父,不可有半点隐瞒,此事干系重大,出了差错你我都担待不得!”
“父亲既然这般说了,安清自然据实相告。”
“那天,我与甘酩一等好友齐上鹏山……”
断断续续,安清事无巨细,一件一件的说,从那首琴音,从那天看望宫如意,一直到勺溪拿进去那部琴谱。
“你是说,他根本就不认识你,但不足片刻,就知晓你的身份,带来琴谱,且是亲自藤编?”
安项询问,一字一句,仔仔细细。
“是……”
见安清点头,安项面如死灰。
“此人原来一直图谋的,就是禁军!”
半晌,安项才出了这句话。
“父亲这是何意?那神子纵然再是逆天算无遗策。可是怎么可能因为一首都不记得的琴音而算计禁军?”
安清安慰,觉得安项太过杞人忧天。
“他确实不记得那首琴音,可他知道你是宫如意好友,也知道你的交友圈***如意出事,你这性子必然前去相见,他不记得那首琴音有什么?只要知道你会去宫宅就好了。”
去了宫宅,就会见到宫玉,见到宫玉,就一定会去竹苑。
这很合理不是么?
至于宫玉为什么没有刻意引导,大概是因为明珠是知道那首琴音的。
“苏宁确实不知道你是谁,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甚了解,但只要你一去,就被明珠拿捏,不与苏宁建好宫玉根本不会让你走出宫宅,你这里这步棋,应当出自宫玉手笔。”
“而那首琴音,应当只是一个巧合!”
安项笃定,却异常无力,就算没有那场琴音又如何,安清一样会邀约苏宁到太师府,结局不会有什么变换。
“所以,他不必记得你是谁,他只需要记得有人跟他冲突过……”
“而那些人与你认识,所以宫如意出事时他只要袖手旁观……”
“你就会去看望,你一过去看望,宫玉又刻意引导,你安清就走不了,且定然会邀约他来太师府。”
“从鹏山开始,他就将你们这一群人算计进去……他支走流涯,等待明珠挑拨,让人邀请他去与甘酩等人冲突,而后引来你这个不知情的人再次让双方遇上。”
安清已经目瞪口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平常女子,可是此刻听到这种逻辑,差点晕厥,她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无从觉察,那个人竟然这样死死算计她,将所有人都摆弄到了一个他需要的位置,就像一盘棋,她们这群童年好友都是棋子,只有苏宁与宫玉在下棋。
“这一场算计里,宫玉,苏宁,流涯……三个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左右开弓运筹此事,届时他在发出神子身份,让唯一太子反对的被制,让朝中无人再敢反对,最后的结果,就是等待这一刻!”
“等我去请他。”
那最后的五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出来的,安项自出生以来从未被人如此拿捏,那个人太过可怕,在鹏山做了那么多事,最后竟然只是为了一个接管禁军的合理理由,而且要断绝多少人命,这样做却只是为了不至令人怀疑,实在太过铁血……
“这实在……”
安清不知怎样说话,已然无以复加的心凉。
这就是灵族神子么?
毫不相干的人,与禁军那种地方相隔十万八千里,但,就是那么远那么不可能的联系,被那人玩弄,一切都运作起来,算计到了皇宫大内头上,拿捏得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法家那群人一定是他撺掇过去太子那里的,流涯也肯定自认万无一失,却必定被算计走出鹏山,就是那短短一夜之间,他竟然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如此动作,搅扰整个幽都!”
“他料定流涯与我关系必定会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才选择你安清作为中间人,让一切联系起来,让这一场算计变得天衣无缝,变得没有任何破绽……灵族神子……”
安项目露凶光,突然面目可憎。
“这个混蛋!”
太师一声大呼,却声嘶力竭,气血一时直冲脑门差点站立不稳。
所有都被推理出来,可有何用,此刻再去对着皇帝反对,说出一切又有什么?必定会被皇帝一纸圣旨压下来,说不准还是抄家灭族大祸。
苏宁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他太师安项不去都不行,不去就是死,不去也会有别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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