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出事第三日,有人前来拜访。
那人出水芙蓉,肌肤白净的似乎发着光,一下了轿子就让门口仆从忘记迎接,将人晾在那里。
“安小姐,您怎么来了,快快有请!”
安清这人是宫如意少得不少得的朋友之一,官家最介意与商家有什么交汇,且有那么一个庶女在这种时刻敢前来,说明她人的不一样。
可惜的是这个人始终站在如意居住的院子里,最后也没有上前。
“近乡情却失,不知哪处归路,问友餮知伤只慢,静楚忘怀。”
安清最后留下一句词,没有见到如意。
只是在宫玉院前,她问了近况,盯着宫玉看了很久很久。
“家国天下与眼前有一人性命尊严皆交关,在先生眼中,哪个重要?”
安清问宫玉,言语里带着淡淡的征询,还有极力掩饰的讽刺心酸。
“你在说如意么?”
宫玉却比她直接,怀里的女子流出口水,他霎时擦干。
但安清已经不等宫玉再说话,起身告辞。
谁又知道宫玉那一瞬间回答了所有疑惑……
“先生家中,可有懂得音律之人?”
出门时,安清问了一声,她其实走的并不远,声音隔着一段距离能够令宫玉清楚的听见。
“有好友来了很长时日了,宫玉不曾问过,但想来,他是知道很多的!”
有些相见恨晚不是无话不谈,是——你怎么跟我一样厉害?
“她?”
可惜安清已经误会了,她看了看宫玉怀里人,暗暗想着近日京城中盛传的美人。
美人仙音,很配不是么?
……
……
“公子,门外有位小姐想要拜见。”
勺溪抬着眼看苏宁,眼里莫名的责怪。
“女子登堂入室?”苏宁奇怪,他可不记得认识那种人物,司马千浔见人都是以贴相邀,这种大大咧咧要么是有急事,要么与那些红楼里的差不去多远。
“是太师的二女儿。”
勺溪笑笑,为自家公子提着醒,认不认识别说,人家这都不管身份名节找上门来,说苏宁不认识没人会信。
“夜末可曾回来?”苏宁觉得不妥,夜末在的话他可以叫人直接扔出去,没在的话可就指不上谁了,刘昆最近情伤,流连欢场,高离红叶被某个记仇人把持着,苏宁孤家寡人了。
夜末呢,已经被叶川彻底缠住了!
“要不说不方便?”
勺溪替自家公子找了个理由,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怎么看苏宁怎么像陈世美。
“还是见吧。”
苏宁想了想,随后点了头,只是他还是被勺溪鄙夷了,因为他先让宫家仆从去请的杨毅。
……
不多时,安清被迎了进来,在院落里见到的苏宁,她领着两个婢女,三人落落大方,行了礼。
“公子有礼!”
安清毕恭毕敬对苏宁,美丽眉头暗暗一皱,只见苏宁点了点头,再无多余动作。
苏宁已经不记得鹏山那次琴音,自然也不会记得安清,他想的只是那天入住竹苑时,那跟着宫言不请自来的如意,觉得两个人来意是一样的。
于女子正常交友是苏宁所不习惯的,他脑壳里想的很多很多,安太师的站位如今还是不明朗,安清这时候来到这里值得思考。
“苏宁!”
没有太多话语,苏宁自报姓名,激怒一个来试探的人是最好的做法,他并不觉得安清真的只是来拜会的。
“安清。”
结果那女子也平静,慢慢的报了名字。
可其后,安清还是不自在了,因为苏宁拉出了一本书,不问来意,不看座,已经习惯的将安清晾在那里。
待时间久了,身后婢子按捺不住,她们看见了似笑非笑的勺溪,瞪了一眼那好歹不知的苏宁,正要出口就被安清回头瞪了一眼。
两个婢子只好跟着愣愣站着了。
“公子是否忘了什么?”
安清有意提醒,声音淡淡的。
“嗯?”苏宁抬起了头,然后看了看勺溪,结果勺溪对他挤挤眼,意思是继续晾着。
不久,苏宁开了口,道了一声:“那就坐吧。”
安清看了看四周,只有苏宁前石桌处有凳子,也不做作,走过去几步,落落大方落座。
“……”
然后,什么盏茶送水一点吩咐没有,安清绕有兴致的望着有七八个婢女在忙忙碌碌,她们怨声载道,抬着屋里的“大物件”上上下下,一副半死不活样子。
半个月以来,苏宁的恶魔性子几乎被宫宅数落了遍,让女眷们抬着重物瞎折腾什么的,也只有竹苑能看到。
狐疑的盯着眼前两个人看了又看,安清似乎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竟然不觉得不自在了。
“她们犯了什么错?”
不久后,安清突然的好奇了,问苏宁。
苏宁却一愣,他明显没有在语气里听见愤怒,倒是与流涯那种恶趣味有的一比。
“她们……”苏宁话头一顿,望了望如今坐在桌子上瞪着自己的那群莺莺燕燕,说了一句:“太胖!”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只能引起安清一个抿嘴,可心里的探索好奇已经淹没一开始的来意。
她发觉从始至终这个男子都没有脸色,看见自己的那种平淡甚至会让人忍不住骂人,最最有趣的,是他与自己交谈时的笨拙,真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你是哪里人?”一发觉这个事实,安清就更加想去刺激,轻轻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怀好意。
苏宁没有遇见过这种女子,于是他无所适从了,说出的话语也没了从容。
“长安!”
这种一问一答是真的让人对安清刮目相看,没看见勺溪已经目瞪口呆了。
“越国那个长安啊?”
“嗯!”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久!”
“听闻长安如今很乱,你是逃难过来的?”
“嗯!”
……
于是这种交流开始出现了,一群女眷面面相觑,心底直呼见鬼了,等到偏房里响起“砰碎”声,人群才开始惊醒议论。
“她是谁?”
陵阳问身旁红叶,已经怒不可遏,砸杯子了都,这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自家夫君,真的是太可恶了。
“哎……”红叶叹息,那一****有匆匆一瞥,想起来却不愿意说,小公主几日来茶饭不思,如今又来了一个安清,冷战是要结束了。
“晃荡……”
不见回答,小公主决定自己去寻,她使劲拉开房门,恨恨走出来,似一阵过堂风,她风风火火的跑到苏宁面前站定,双手叉腰,像个抓到小三的正室,立刻就盯住了安清。
双方互相打量了一番,然后小公主却气弱了,安清确实很美丽,且端庄温婉,论起气质,比之自己确实有太多好了。
洛天依的“天下第一”大多来自他人对于陈朝的尊崇,而真正谁论谁漂亮,众说纷纭,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什么才是“第一”。
凌阳所遇见,不论司马千浔、王曦还是如今的安清,都各有出尘秀色,无所谓谁更美丽。
但是安清能够与苏宁正常交谈,这是她所不具备的。
“这是贱内!”
苏宁介绍,轻轻的话语令人失落。
安清几乎是脱口而出言道:“你成亲了?”
这句话恐怕不止会让人多想。
“对。你要怎么着?”
苏宁那两个字给予凌阳所有力量,她直视安清,居高临下的眼睛里出现怡然自得。
“安清只是惊讶了。”
安清抵制心底方才升起的悸动,也想到言语略显失礼,赶紧起身赔礼。
苏宁确实不像没有女人喜欢的人,但这样于越国流浪魏国的人,成亲什么的的确很令人意外。
“安清此来,是想请问三日前鹏山一段《夜行军》为何人所奏?”
既然站了起来,安清也无所谓坐下,顺便说明了来意。
“我奏的!”小公主大言不惭,生怕苏宁被揭穿又出篓子,根本不想后果,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这会勺溪一听赶紧低下头,她羞愧啊。
“嫂嫂所奏?”
安清看了一眼苏宁,一般喜爱音色人,大多温和慵懒,宠辱不惊,但看凌阳……她颇来惊奇,又仔细端详,一时便觉得不凡。
那女子约摸十五六而已,脸色红润细腻,眼眶旁边有暗淡黑眼圈,长得倒显老成魅惑,但此刻怒恨在脸,可就变得楚楚可怜了。又再往她眼睛探寻,只见言不由衷的怯懦闪闪发光,一时天色无彩,怜惜之心便起。
“谁谁……是你嫂嫂?”
凌阳声音都软了,一声嫂嫂叫的她有气无处安放,都结巴了。
“这称呼有什么要紧,近来我日日睡不下,音乐再谱不出,这一次来,是为求嫂嫂指点一二。”
安清竟然撒起娇来,凌阳与她比较,谁大谁小一眼得知,如今这女子装起来小,着实没让人觉得违和。
“是啊,是啊……那一日听了,久久不散,真的是绝世仙音呢?”小公主也在回味,夸奖苏宁什么的根本好词连串。
“什么?”
安清回不过味,这句话说的可真是不客气,有这么夸自己的人么?
“呃……”小公主赶紧拉住安清往自己偏房里行去,一路上享受诡异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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