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法家推到皇族一边以后,又该怎么办?
须知道,在魏国与燕国,法家的地位是很高的,甚至高到胜似皇权。
所以,需要有人去推翻这种至高无上,只有推翻了,才能抽丝剥茧,一步一步灭绝,而它之所以至高无上的缘由……
“何无子或许该到魏国走一走!”
苏宁在不远处亭子里,也在人群里,开学礼现场格外宏大,法家于这种地步实在渺小,百家之人一旦到齐,什么声音或者愤怒都会被压制。
院长说话时这里很安静,因为整个书院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只是叶落发言的时候苏宁一个字都不曾听进去,他只是低语。
“夜末!”
苏宁叫了一声,叫得很复杂,合谋一群人里只有少数猜得到苏宁要做什么,有人不由得想起那天那场谈话,让流涯觉得叶落应该姓夜的那场谈话。
“公子!”夜末的声音里有哀求,有难过。
兵家向来是雨患短板,可凌冲既然上来了,就不单单只是为了上来,拿着兵器上鹏山的兵家,不会是为了去拜访教授自己课本知识的“恩师”。
因为武力,很多时候始终是自己的家人或者所在世家教导的,所以,这种蛮横的东西需要为谁做事出力就显而易见了。
“雨患是先祖所建!”
夜末用最后的理由。
苏宁却半点不动摇,似乎在平静叙述:“但它教会天下人分而食之!”
除去蛮族,七国中都有雨患学生,他们都在为自己国家强兵振权,不断引起斗争。
斗争,就是乱局!
苏家醒世恒言里有两个字——平乱!
所以雨患,该陨落了!
不过开学礼直到结束苏宁也没去做什么,他静静地等着,另一边的凌冲也在静静地等着……
这场冲突并不明显,一直到了深夜时,凌冲才上前去面对叶落。
不是暴力,而是相邀,邀请叶落去凌家过府一叙。
这是一种站队,很多人都在关注这次谈话。雨患的站队关乎国运。
双方僵持,直到百里闲对叶落的孙子叶明进行一番评论。
子闲称叶明为:幼麒长涉世,山川有话将传,公子无眠过凌霜……
只是念了半句,叶落就答应了。
如今叶明不过五六岁,这些赞美诗词又都只有五六七个字,且是在一个一个增加,是一种旁人听不出来的威胁。
叶落听闻流涯离去时曾经抚摸过叶明。
如今那个孩子正与萧许睡在一个地方。
于是一行人离去了,多了一个司马千浔,少了一群法家弟子。
夜还浅,只是墨色里近乎无光亮,所有的星辰都似乎暗淡着。
“夜末!”
亭子里只剩下苏宁了,夜末站在亭外,没有上前打扰,凌阳走进时下意识喊了一声。
她是想进去亭子里的。
可如今却迈不动步子了。
那里坐着一个黑夜里一眼就能寻到的白衣男子,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芒里给人一些不好的感觉,身体很放松,放松极了,就像绷紧神经很久的人一下子平缓下来,随意的坐立在那里。这种样子的他别人不忍心去打扰,静谧夜色里,看不清眼睛,只觉那人睡着了。
“小……”
那一声呼喊也哽咽在了身体里没发出来,凌阳突然的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出现,只是想起自认识苏宁以来所有一切。
然后,她便开始难过了。
或许在梅园要被高离们带走时下意识依靠,或许在苏宁被刘昆带走时的依依不舍,又或许那一日长乐宫中毫不顾忌的维护……
凌阳想:于是自己总是下意识将苏宁当做唯一的仰仗了吧?
但凡想到这里,凌阳就觉得难过,热流能够在一瞬间就从腹腔到达胸口直上眼眶。
自己依靠的人是他,可是他呢?
那个威逼越国太后,崩坏越国朝政的男子,他所能依靠的……
只有他自己而已!
夜末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唯独凌阳孤独站在那里,夜风有些伶仃,一如单薄的女子身形,凌阳遥遥望着苏宁,她不敢上前打扰。
很想帮忙很想温暖,很想走进他的世界,只是原谅她的懦弱,总是害怕进去却被赶出来。
“公子!”
凌阳不忍上前,却有其他人上前,凌阳愣的一瞬,已经走了上去。
那是喏喏女声,含着一些羞涩与激动,轻轻在三步后叫了一声,沁人心脾。
有一种人,能用一些平静将你搅扰的意乱情迷,有一种人,无言也能让你觉察到他的悲伤,并且,他拥有让你沦陷的力量。
苏宁就是这种人,即使他话语不多,藏在很小的角落也仍然会被注意到。
“咯咯咯……”
不远处那些才女们憋着笑,拿着手绢捂着嘴,看着亭中那一男一女,顺便将没有勇气的凌阳嘲讽一番。
“有事!”
温良如玉,声音的淡漠并不出奇,只是温润的语气还是能让人去沉沦。
待见到那轻巧的男子扭过头,女孩惊得退了一步,恍惚中瞥到一双眉目,她赶紧低下头,耳朵都红透了。
“公子有礼了,雨患今年开学,小女子想进学堂,故乎古老先生出了一道灯谜,是雨患开学礼的彩头,想请公子为小女子揭谜。”
女子说明来意,又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苏宁。
那是雨患开学礼固有的礼仪,雨患办学以心思与胸怀收天下人,虽对女子人数苛刻,但不外乎男女,当年司马千浔就是答对一道灯谜才进的书院。
“……”
无话,头顶目光一直给予压力,就是小公主都紧张无比。
“明珠先生也在那里!”
知道得到答案多半会是拒绝,女子这才拿出杀手锏。
苏宁一愣,抬眼望去,有人看来。
“添衣!”
苏宁叫,凌阳愣。
小公主有些气恼,随即见到苏宁的瘸腿,气呼呼的上前来。
“秀明才白演国栋,名清师淅易家院。东华先勤陌上桑,彩韵后发燕下篱。”
苏宁念,声音渺渺,神色悠然。
这是字谜,猜得十字连成一串,上得雨患成才子。
“妹妹们都愚钝,只能猜出一个“柏”字!”
那姑娘这一句不知是懊恼还是什么,低头难过。
“一句一字,得四字,后有一二句一字。一三句一字,一四句一字,二三句一字,二四句一字,三四句一字。共十字。”
不知为何,莺莺燕燕之处有人,明珠坐在此列。
“可有解?”
明珠问,柔弱站不起来。这人因走“低头看路”晕厥,今日客堂那些事他都不曾经历,偶尔听闻宫玉所在,也只是只言片语,整整一天,除了早晨,如今才在这里见到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字谜明珠却不会了。
“你是哪家公子,可有谜底?”
有女子颇为胆大问来,她们都是一府贵女,大家闺秀识字三岁起,每一个说出去尚能稳住一片土地,如今一群人凑在这里却叽叽喳喳都不得而知,宫玉都在摇头轻叹,她们实在不信一个随眼被看见的人会有什么解法。
那是盛气凌人的一句话,除了明珠宫玉,这里还有很多士子,他们是追逐“烟花”的老手,根本不曾参加学院礼节,一直跟在这群女子身后,自然也不曾看见苏宁与谁走在一起。
当然,更不会识得苏宁。
而邀请苏宁来的那个女子,恐怕说的那句“明珠先生也在那”……
不过只是为了加码,让苏宁答应前来而已,她们,都不知道他认识他。
苏宁摇头,自觉误会了,方才邀他那女子本以为是宫玉意思。
如今看来,不过是几个人死马当活马医,看见苏宁就出了手。
“肖瑶妹妹,就说他不行吧,非得叫来!”
有士子出口,华贵满身,看来是从“低头看路”旁那条大道上来的。
“又是一个废人,扫兴!”
不料邀苏宁那女子突然出口,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装到如此地步,她丢下了苏宁,气呼呼走进了人群,桌子有椅,她坐到中央,同时望了望宫玉,明显先前那句话意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
小公主何时受过这种气,就差跳起来,要是刘昆在这里,那女子可能就直接死去了。
苏宁知晓自己被戏耍了,一群人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宫玉绝对被吵烦了,不愿意说。
“小蹄子你说什么,敢指我?”
肖瑶身前是华贵公子,看人用鼻孔,目光含着冷。
贵公子走上前,却在半路停顿:“哟,长得还不错……”
夜色暗淡,众人这才因为一句话注意到凌阳,那女子百般娇艳,美丽动人,此刻站在那里气愤,倒有些许江湖英气,更是令人移不开眼。
“嚯!”
一时想起惊呼的还有很多人,出言不逊人很多,调戏嘲讽一瞬间就淹没了形单影只的两人。
“小子,你这婢子卖不卖?”
他们本来就是来追逐“芳香”,当然不会放过凌阳。
“哎……”
宫玉想起四年前那次屠杀,杀了很多很多,可还是没能杀光白痴。
夜色落得很快,乌云终究放出了光亮来源,月色哗哗过此地,有些微风吹来。
“先皇理工栮柏耀!”
然后,有人突然念出七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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