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来报!”
依然今夜,苏姜与关非密探时,王欣在走上城楼见到自家父亲。
王欣递上那条讯息,他早已看过,如今欣喜若狂!
“何行舟三日内即可赶来,我等将士只需镇守三日,那苏姜必然被生擒!”
王欣乐滋滋的看向城外,似乎见到那一刻。
王越摇头,没有说话,但脸色阴晴不定,盯着那纸条上的字墨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露出任何的愉悦。
得到如此讯息,王越却显然并不高兴,他一身官服,头戴华贵罩冠,脸上沟壑纵横,发丝灰白,几日不见,他似乎苍老了十岁。
“父亲,此道消息怎么,难道是探子报喜不报忧,有什么祸事藏在背后?”
王欣成长的很快,他想到这种可能,一个月以来,弃文从武,此刻更加似一个将士,黑铁甲胄,配剑古朴。他的断臂好了一半,除了不能太过用力,已经没有多少大碍!
然而他还是不明白父亲为何这样担忧,莫非真是他所想,探子有什么隐瞒。
“何行舟镇守的是千惊关……”
王越只有这一句,遥望五里外大营,眉头紧皱。
蛮族如今必然攻破千惊关了,即使平定叛乱又如何,越国依旧要被蛮族逼迫,损失了苏姜,这天下拿什么去平乱?越国用什么抵御强族?
“错了!做错了!”
王越叹息……这样的局面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当日为何会一气之下弹劾苏姜?
王越此刻再想!
他应当早就料到这样的后果,可是为什么还是去做了?
他想了起来,从王家去苏家的路上,他们遇见了刺客,那些刺客身手老辣,一看就是战场上厮杀的好手,王越觉得那是苏姜派去的。
那天他们两人刚刚在未央宫大吵一架,苏姜横眉冷对说他是腐孺,国家害虫,若是可以他苏姜一剑毙之!
所以王越觉得那天的刺客就是苏姜派去的。
然而如今,这似乎是一场闹剧,背后有一个人,他在推动这一切,是他让自己与苏姜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的。
那么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
王越在想,他在想是从王曦在瞭山失节那时么?
流涯动的手,可是流涯说是苏宁逼迫他这样做的。
所以是苏宁?
王越每次推导到了这里,就觉得自己抽风了,说是流涯还有可能,毕竟他是魏国人,很有可能算计,是想看到如今局面。
然而苏宁……
王越苦笑摇头,不可能!
要真的是苏宁,那么这个人该得有多大的忍受能力,他足足隐忍十多年之久,每个人都在误会他,他却不管不顾,从不辩驳。
王越看了一眼王欣。
更加觉得是苏宁的这种猜测是不可能的。
王越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在一个美丽的女子面前,王欣恐怕会挤破头的展现才华,而苏宁,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纨绔,无所顾忌,肆意妄为的纨绔。
这样的人习惯任性,习惯了张扬,他享受的是众人害怕畏惧他的表现。
而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才情的。
更惶让说算计苏姜,那可是他的父亲。
那么只有如今病重的皇帝陛下以及在斗驚宫无喜无悲,听天由命的二皇子了。
萧瑜生性习惯掌控,对于苏姜恐怕忍让很久了,这很像他的手笔。
至于二皇子,不言而喻,他是最有可能的,萧瑜病重都可能出自他的算计,别说苏王两家反目了,而且瞭山论文那天他不是也在么?
身为皇子,看臣下子女受难不帮,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父亲……”
王欣很急切,因为这是生死存亡之际……
“这城楼是守不住的……”
王越就那么说了一句。扭头就走了……
为什么?王欣很想问,但他没有说,他已经意识到了,一群在长安天天歌舞升平的将士,与一个一生都在征战的将军,打仗!
这像一个笑话么?
“只能退守皇城么?”
王欣急步跟上王越,也很慎重的问自家的父亲。
“你说什么?”
王越很惊讶,真的很惊讶!
“退守皇城!”
王欣再次说。
半道上有一个兵卒路过,好奇的看着一对大眼瞪小眼的父子。
王欣,他不过十八岁,可是,他却知道父亲的意思了,他明白这长安城楼对于苏姜来说不过只是一个设施,真正的决战其实在皇城上。
“欣儿……为父很欣慰!”
王越说,眼含热泪。
他想起下葬的女儿,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是叹息,为何王曦不是男儿身。
如今,他的女儿死了,却得到一个儿子……此时此刻,不去想着劝解他王越逃命的儿子。
他想的,是鱼死网破!
“父亲,此刻不是说这些时刻,我们需要守三日……”
“欣儿,守不住的,即使皇城!”
王越那样说,他见到王欣刚毅的脸庞,真的长大了。
可是王欣急了,他想不明白,三万禁军,怎会守不住这皇城,三天,一天一万的损失,三天也能守下来。
“你多年寄情诗文,哪里知道宫廷权利,唉……”
“父亲是说……”
王欣明显想到什么,闭口不言。
是二皇子,他绝对不会让皇城被守住,因为守住了,也就表示太子的权威将提高到无人企及的地步,他那个时候是没有一点机会征战帝位的,等待的只有死亡。
“十年里,他得到多少忠臣将士,欣儿,我们如今怕的不是外敌!”
王越说,身躯佝偻,他从来都不建议将二皇子拘禁起来,因为那样会迎来二皇子的激烈反弹,且还是如今这般兵临城下。
可是太子,那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任王越洞悉全局又怎样,把持朝政,说的轻巧……
太子自有自己的思路,在他看来,觉得拘禁二皇子,收监苏宁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其他的实务都已经交给王越了,这种事情他都决定不了,他当什么太子……
可就是这两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让苏姜感受到了威胁,让二皇子暗中开始发动他的势力。
这些,太子从来不去考虑,说来说去,若太子是二皇子,王越怎会这样的被动。
“先生……”
有人叫王越,那是他门下的士子,如今一身战甲,也都披挂上阵了。
“为师……”
王越的嘴唇蠕动,始终说不出话来,他方才让人传令,说只要守住城楼,三天援军就会来,一群人很激动,根本不知道大难临头。
这样子鼓舞士气,王越有史以来第一次惭愧,他低下身拜了一拜这些学生……人群感动,却都以为王越感谢他们守城,急忙拉起王越。
“先生怎能如此?”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越国子民,分内之事。”
“折煞我等了……”
……
……
然,王越没有回话,他怕一出口,就告诉这些人,守不住的……
三天,那样的短暂,即使是陈朝被苏姜兵临城下也整整守了半个月,一伙人都很乐观,可是王欣知道,长安城楼多半明日就会攻破,皇城,也不过两日,不过超过。
苏姜赢,还是二皇子赢,等的就是破皇城的那一刻,那一刻如果苏姜死了,二皇子就赢了,若是二皇子死了,苏姜便胜了,至于太子,可能在两个人看来,不过跳梁小丑!
皇城是不适合十万大军全部涌进去的,攻破了,苏姜作为开国帝皇若是先头进去,势必会对上二皇子,但苏姜是一个武将,他不进去,日后怎么服众?
所以二皇子与苏姜的亲兵谁更厉害,那就各拼本事了。
“三万禁军,十万苏家军,不过棋子……帝位,才是赌注……”
王欣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的命运会这样被别人握在手中。
王欣是这样想的,所以此后就是做做样子给太子看了,王越在一旁,他静静的看着这个儿子,几次想说话都忍住。
滑稽的是太子竟然连夜来巡游,挥斥方遒!
……
……
“三日后,我仿佛见到苏姜的头颅挂在这里……”
远处有人讨论,指着自己身下的城墙高谈阔论,那里有一个钩子,恰巧是罪大恶极的人枭首之处。
“父亲,要是城墙破,我等如何自保?”
太史令林久也在那里,他的儿子在问林久。
“啪……”
林久的回答是一个巴掌。在他看来这种问题不用回答,玉石俱焚而已。
但是他的儿子不懂,正如王欣,要是王曦不死,此时他问的问题,可能相差无几。
这就是长安城楼上的主要战力?
王欣无奈苦笑,父亲所说果然不错,这种“未战言其败”,且不是兵卒的兵卒的确挡不住钢铁之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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