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二姨娘大笑,她放倒了自己儿子面前的一堵大山,一身轻松。
苏璟也都得意洋洋,看着梅园众人,眼色最后落在凌阳身上。
凌阳泪眼婆娑,很落寞,她还在木愣,静静的立在那里,身躯娇柔似在风中摇曳。
她想起梅园背对才子佳人呼喝的身躯,忆起瞭山一首《寡月》惊世……那样的男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
“长公主……”
唯一女亲卫唤她,她才反应。凌阳一眼就寻到始作俑者,她瞪着二姨娘,愤恨不已。
可随即凌阳就看见二姨娘更加快意的眼神,凌阳无力,想起了苏宁,要是他在,可能几句话就让……
他?
凌阳突然摇头,清冷笑语道:“二姨娘还有事么?”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学着苏宁如此说,不过以往她都是见到苏宁这般气人的,想着这样的冷漠可能真的可以气死人!
二姨娘本想挖苦几句,怎料凌阳会这般问?
都还未反应,却又听那女子说道:“梅园大修,这几日二姨娘……几位,都不要往这里走了吧!”
这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日,二姨娘本该欢天喜地庆祝一番,可还是碰了钉子,被凌阳挂着泪痕的冷漠脸颊糗的一愣一愣!
看着凌阳,二姨娘突然退了一步,这一步退的凌阳都诧异。
二姨娘只是苏姜手下一个将军的女儿,没有任何的权势,落落寡合,但天下恐怕没有哪个女子有她一开始那样的野心,她想遥上九天,做第一个女帝王。
现实残酷,碌碌十六年,女儿儿子都已经那么大了,昔年的野心也塌陷。
可是她依然不甘,母贫子贵,二姨娘相信她的儿子一定会成就非同一般。
然而,苏珏的优秀,苏宁的霸道打压了她幻想的一切。
她第一次见到苏宁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目光没有任何的情感与波动。虽然那是一个外表几乎找不到任何毛病的孩子,可,这个孩子,是冷漠的。
二姨娘那一天被那种打量吓得毛骨悚然,一夜未睡!
那是直射内心的目光,似乎将她赤,裸裸的内心秘密扒开,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一般的昭诸天下。
“二姨娘多多关照!”
他言语,两岁多一些的孩童眼光出现无所顾忌的冷漠,几乎让她窒息,今天想起,二姨娘都觉得浑身难受。
十六年来的,噩梦多发!
如今,她终于赶走了苏宁,可,她又在一个刚刚进苏家门的小丫头片子身上看见那种似曾相识,恐怖的似曾相识!
“璟儿,走,与我回去……”
按压下这个情绪,她迈步而走,方才她大笑,一个女子这般很不雅,一个王府侧妃这般,有可能被休,可见二姨娘是如何的兴奋,恐怕就差掸冠相庆。
然而如今,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一般,二姨娘似乎见到“苏宁”站在高台,对着她这个“姨娘”说:“你逃不过的!”
她浑身难受,一股子寒气逼人,总有不好预感!急步走出了这里。
苏璟贪婪的看了一眼凌阳,冷笑连连,扭头跟上“队伍”。
小缘儿与几人点头示意,也跟上。
“你们先回去……”
待到了一方安臾,二姨娘叫住子女。让他们先走,远处的亭子里有一个人在等她。
“唉……”
小缘儿叹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身影,低头走了。
“哼……”
苏璟负手,不屑的扭头。
……
……
“白岩……”
二姨娘轻呼,难得的温柔,那是她在年轻时遇见男子,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但怀才不遇,愁苦贫困。
如今当年文弱书生已经长成壮年男子,意气风发,生机勃勃,成就朝中太史令,足以藐视许多人。
“侧妃娘娘……”
太史令林久拱手,对着二姨娘拜了一拜。
“白岩……”
那是林久的字,年少时两人相识,如今时光荏苒,郁郁不得志的少年也变得脊背挺立,不再有当年的唯唯诺诺!
林久很平凡,眉宇间丝丝刚毅之色,他似是个清雅之人,但身上导演着另一个“魏征”的故事,一席布衣,林久坚强始终盘和着温和,让人自然而然的亲近。
“唉……”
二姨娘叹息,两个人当年有过一段故事,二姨娘成为苏姜妾室后还暗中接济过林久,她终究是没有娘家背景的人,是想为自己的未来铺路,原本想趁着苏姜在家,让苏姜对苏宁彻底离心,却不想苏姜一去不回,如今也只能动用当年的那条关系,她又趁着苏姜不在而让苏宁被骂名所累,去了佞贵阁!
二姨娘很聪明,她休书年少时刻认识的太史令,句句没有提及当年恩情,只说苏宁罪大恶极,让他助自己。
二姨娘觉得就算信中不说,林久顾念当年的恩情也会相助,不想他就事论事,回信里那些恩情没有只言片语,看到的也只是高洁冷梅,宁折不弯,林久只是看不过长安祸首而已。
“侧王妃,这是当年你接济在下的银两,分文未取……”
他说,十八年之久,依然要亲手交付,本来的一些希冀也被打落的无处安放,如此布料上面的色泽已经开始暗淡,不过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秀气,那是二姨娘亲手缝制的。
二姨娘呆傻的看着,一时忘记接过,五个大大小小的包裹,有首饰银两,很大一笔钱财,足以让贫民疯魔,但二姨娘宁愿这些都被林久用掉。
“侧王妃?”
林久喊了几声,声音有些大。
“嗯?”
回过神来,二姨娘明白林久这样做的意愿,心里嘁苦也依旧接过了布包,心中叹息!
年轻时候总会有一些美好的事物,而后叫人忍不住要去回味。可是也可以为了它的美好而强制压抑。
二姨娘知道回不去了,不过只能接受,她不是十六岁的情窦初开,面前的男子也不是君子好逑的年纪。
“谢过太史令了……”
二姨娘说,不知道是为长安百姓,还是自家儿子。
林久的表情很古怪,他低眉顺眼却含着锐利。抢话道:“侧王妃,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嗯,太史令请说……”
二姨娘也没有心思与林久说话了。有一些敷衍,转过了脑袋,看向远处。
“王爷,可能反叛!”
林久真的有点佩服二姨娘,但他的这种佩服是对于二姨娘的粗线条,苏姜大军驻扎城外不足五里,难道她就不知道么?
“什么?”
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大惊失色,难以置信,若是这样,她所做一切到底为何?
“哎……”
林久摇头叹息,二姨娘真的被一个王位冲昏了头脑,一门子扎了进去,满门子心思都是苏璟以及自己今后的出路,完全忘记探听天下大势,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苏姜会反叛!
说到底二姨娘也只是一个女子,做到如今这般,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授意苏夫人房中的那个婢女去梅园捣乱,却不想那人去了就没了。
如今终于扳倒了苏宁,却听闻这种消息。
天塌了!
二姨娘直觉天雷滚滚,大难临头,她是有飞上枝头的勇气,可是,她没有飞上枝头的智谋。
她知道这样做可以扳倒苏宁,却没有想过苏姜为何久不归家。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姨娘又怎会知道自家夫君一朝反戈,拥兵自重,竟然打起皇位的主意来了。
“侧王妃……”
二姨娘差点栽倒,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没有一些想法,很难出头,但是想法再多,二姨娘也赢不了,她有一个巨大的败笔。
不可逆转,不可忽视,她是苏姜的女人,所能依靠的,最大的权利来源,也仅仅只是苏姜。
苏姜谋越国皇位,她谋王位,这是失衡,注定有一个要失败。
不过与广凌公主相较而言二姨娘已经很成功了,至少她真的扳倒了苏宁,看着苏宁被禁军带走。
可是不论怎样,她都不会赢,不是因为计谋,而是境界,苏宁要的,是越国分崩离析,蛮族趁机南征而谋天下,而她二姨娘要的,只是一个王位继承。
这样的考量比较,怎会不败?
若是他们都有一样的目标,苏宁早就完败了,一个次子,不务正业,一个姨娘,虎视眈眈,只是这些比较,苏宁就得不到一点好处。
一败涂地!
这就是二姨娘的想法,她突然想起苏宁临走时流涯说的那些话,当时觉得他疯言疯语,此刻想来,那些话,似乎是一种莫大的尊重与肯定。
“苏宁,绝对是苏宁……”
她吼叫,女人的直觉以及憎恨让她蛮不讲理的一语中的。
“王爷为什么要反?”
二姨娘奔溃了,摊倒在地,林久想扶起她却不知从何下手!她开始大吼大叫,捶胸顿足,涕泗横流,死到临头几人不怕,她是一个女子,一个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女子。
“听闻是王家连同天下才子逼迫,苏宁名声亦然至此,王爷被连累,逼不得已!”
林久颇为敬佩苏姜,征战多年,赫赫军功,怎会落的如此下场!
“不,不要这样?王爷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二姨娘疯魔,似乎已经见到禁军进门,苏家一家老小被拉上城墙与苏家军对峙,鱼死网破之时。
“侧王妃……”
林久只能这样叫了一声,他已然仁至义尽,苏姜反叛已经满城皆知,唯独她还在沉浸在谋夺王位的算计之上,即使赢了又怎样?
在帝都内的苏家人一个也跑不了。
……
……
“一垢,你怎会知道太史令与侧王妃有关键?”
斗驚宫中,两人席地而坐,茗茶详谈!
苏宁笑,放下白瓷茶杯,语道:“苏璟与我年纪相仿,苏姜自蛮族出走时身旁并无女子,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苏璟是太史令之子?”
萧鸣白惊呼。
“呵呵……”
苏宁笑而未语!
所问未果,二皇子只得平心想象,他又笑到:“这一次林久相会侧王妃,侧王妃多半知道苏姜反叛之事,可要哭天抢地了!”
“她输了!永无翻身之日,如此而已……”
苏宁举杯,不再说话,一切都已经布局好了,只要明日苏姜攻皇城,就能发动起来,二姨娘再厉害,徒增奈何!
其实心潮反差何其大?一个女子,二姨娘只是一个女子,她比之别人多余的只有野心与飘渺的苏家权势。
然而比上男子,她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怀!
——胸怀大志!
她没有,所以她输了,她不懂省事度事,不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输给了苏宁并不奇怪。
苏宁眼里,她是一颗关键的棋子,十六年前苏宁见到她的那一刻,便就知道自己这位二姨娘充满野心,苏姜不给小缘儿取个名字已经是警告,可是她不懂,她不明白苏姜的意思——女子无才便是德!
要固守本份,这就是苏姜要告诉二姨娘的。
可惜,苏宁的表面纨绔,烂泥扶不上墙给了她希望,大大的希望!
可说二姨娘一生一切,始于十六年前那一次见面,那一次苏宁说了一句话,那一次奠定了这个女子一辈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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