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情绪让苏宁有一些意外,自从凌阳出现以后,苏宁就发现他也开始会有一些情绪了。虽然并不好,可是也并不是不能控制。
只是今日的这种情绪波动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放下她……”
他如是说,有一点急切。
“哈哈哈……”
流涯大笑,指着苏宁抱着肚子,盯得苏宁发毛。
“一垢,我发觉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流涯洁白的牙齿会反光。
“放开我……”
凌阳还在挣扎,亲卫们置若罔闻,他们大步向前而望四周,做好了突围及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这个团队有惊人的默契,早已经计划好如何出王府以及回陈的一切。
“殿下不必惊慌,我等会誓死保卫殿下周全。”
女亲卫说,凌阳开始翻白眼。
“夜末……”
身后,苏宁却唤了一个名字。
“属下在……”
声若幽灵,院子像刮过一阵风,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跪伏在苏宁身下。
“打折高离的腿……”
“是……”
“轰……”
夜末出手,蹬地而出时在地面砸出一个坑,响声惊奇的无可避免,有些出奇。
“公子要你一条腿……”
他闪现在众亲卫面前,声色听不出男女,没有一丝情绪。
“好大的口气,苏宁可曾教过你需懂敬畏?”
高离对于武力有天生的狂傲,傲视同侪,斜眼天下,从不觉得会有几人是他对手。
“放下我家夫人,少受皮肉之苦……”夜末冷漠,俯视而下,双眼中阴寒毫无顾忌的崩裂。
“别像个废物一样,话语激烈,手上空洞,我等还要赶路,动手吧!”
高离暗指苏宁,依旧觉得那人是一个废物。
“聒噪……”
夜末发怒,有人讽刺他的主人。
“呵呵……”
连着女亲卫都嘲笑,这人想要一人毒战他们十五人。
“找死……”夜末出手,漆黑的衣物似乎黑夜一般袭来,压的所有人无力。
“砰……”
女亲卫迎头而上,第一个与夜末交手,但仅仅走了一招。
女亲卫眼底闪出惊诧,全部化作恐慌与热烈的惧怕,不,那不是交手,完全的碾压。
只见一道光影流过,天地沉静,腋下一痛,不及瞬息已经蔓及全身,女亲卫瘫软,六识完全的麻木,她倒下去的一瞬瞥了一眼身后,没有人站立,高离被一手提在那里,凌阳求着情!
“啪……”
轻巧的一巴掌扇的高离懵了,他还未明白自己如何败,一身值得骄傲的武学没有显现出任何招架之力,与夜末的对决他表现的是被摧枯拉朽,一塌糊涂。
“敢暗讽我家公子……”
夜末大怒,“咔擦”一声,将高离的两条胳膊全部卸了下来,脱臼了!
高离没有喊叫,默默不语,一时没能从完败在夜末手中走脱心情,此刻不知一点疼痛。
“不可能……”
他难以置信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直到三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声吼叫。
“啪……”
夜末一巴掌就把镇压了,高离滚落在一旁,看着身前被覆盖,稚嫩的身躯已经拦在他的身前,心如死灰。
“你不准过去……”
凌阳公主阻拦夜末,将两人隔开,她本来没什么怒气,惊慌失措地拦在两人中间就不知如何是好,但他依然固执的要用发怒的神色瞪着,很是倔强的怒视着夜末。
“大戏,大戏啊,二公子的奴仆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威吓陈朝长公主……”
对持时间并不长久,二姨娘带着她的长子长女进了门,恰巧看见如此一幕,突兀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
“罢了……”
看着凌阳,苏宁摇头,让夜末回来。
“二姨娘有何事?”
苏宁问,嘴角有一些笑意,温和备至的询问,却显得那样生冷勿近。
“苏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操纵恶奴行凶,威胁陈朝长公主殿下……”
苏璟率先发难,他比苏宁还大一些,自小就没有叫过苏宁“公子”。他一来留给苏宁扣上一顶大帽子,想让苏宁下不来台。
这个庶子生的威武雄壮,高大无比,恰是遗传二姨娘身躯修长的因子。
他目似皓月,眉如老林,根根眉毛立着,像一杆杆大戟锋芒毕露,隐隐散发戾气,厚唇瘪鼻,一副杀人魔王模样。
“二公子可知对公主不敬是怎样大罪?”
二姨娘危言耸听,她花容月貌,狭长的丹凤眼挂着冷冷的目光,盘发插簪,衣物丝质在阳光底下反着亮色,一副锦绣刻在其上,百灵鸟飞跃河堤,好不华贵。
“二姨娘若是来教训苏宁的,大可不必!”
苏宁侧身,背对三人。
“二哥,娘亲并无此意……”
小缘儿芳华二八,明目皓齿,肌肤如玉,着轻纱扭蛮腰清丽出尘,她出列,语气有些凄苦,要是可以,她觉得此生都不想与苏宁有任何交集交道。
“诸位所来为何?”
流涯冷笑上前,明知故问,眼色刮过三人,让三人觉得有冷水从身上浇过。
苏璟不搭理流涯,径直上前,低蔑道:“苏宁,你无端为苏家招来灾祸,天下人皆言你为父亲杀伐所化晦气,王府几日来更加鸡犬不宁人心惶惶,你需要给我等一个解释。”
苏璟如此强势,似乎已是让人跪伏的小王爷。
“解释……”
苏宁回身,语气温润,他疑惑不解的神情看在一众人眼底,令人咬牙切齿。
“死到临头还这般做作,苏宁,我今日就要看你被扒皮抽筋,死无全尸!”
苏璟大笑,一旁的小缘儿不语,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实在没有什么纰漏,苏宁任有通天之能,如何逃出自己母亲的五指山。
“铿锵……铿锵……”
门外突然有响动,整齐步伐让他们身份昭然若揭,杀伐铮镪之力覆盖此地,梅园进来禁军了!
苏宁与流涯相顾一笑,那日侍女死去就该来的人,他们一直等的人,如今,终于来了。
“苏宁何在?”
一身黑铁甲胄之人举剑呼喝,声大如雷。
是三万禁军统帅刘昆!
苏宁看过去,王欣赫然就在此列,他与刘昆率领诸禁军冲了进来,围住了在场众人
“镪……”王欣毫不掩饰恨意,他一身甲胄,英姿挺拔,左手扶剑鞘,右手拔剑而指。
“苏宁,你也有今天!”
王欣吼,大仇得报的兴奋差点令他癫狂而至身躯颤抖!
王欣曾经历过最为深层的绝望与恐慌,苏家势大,苏宁横行数年,他的家姐被逼死,那一刻,他几乎想要与苏宁拼命!
或许连王欣都不明白为何对于流涯的痛恨没有苏宁多,前者可是折断他的手臂,折辱自己下跪之人。
没有他逼迫自己跪下,没有他让自己姐姐衣衫“褴褛”,或许王曦不会死的。
然而王欣还是更加憎恨苏宁,深恶痛绝,恨到恨不得同归于尽!
王欣并不知道,其实这是一种市侩,由于苏宁从来都是靠家族实力行恶,王欣自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苏宁本身是羸弱不堪的,若是有一天他直接对上苏宁,那么他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自己就算如市井之徒与他搏斗,也并不见得会输。
可是流涯,让王欣绝望,王欣觉得自己是一头猛虎,所以他自比,那么流涯就是一头龙,一头可以飞天遁地的猛龙,不能反抗,反抗既死!
所以潜意识中欺软怕恶的心思开始作祟了,他将一切都加诸在苏宁身上,那样他恐怕还会有一丝报复机会,可是对上流涯,无力!
王欣都不知道是怎么转变过来的,这种心思常人难以启齿,他甚至不明白偶尔露出的惭愧是为何,只有憎恨,转移视线,王欣才能问心无愧!
“来人,给我拿下他,我要他的首级悬之城外,慰我家姐之灵!”
王欣癫狂,歇斯底里了几乎。
“王大人稍安勿躁,我等还未宣读圣旨……”
刘昆拦住王欣,铁血军人本色尽显,他面色庄重,持一卷金黄布帛,就要上前宣旨。
“陛下还未痊愈,不知这圣旨是何人书写?”
苏宁笑,话轻浮!
“大胆,天子旨意,岂是你一个小小世家子弟能够揣度?跪下接旨!”
刘昆呵斥,像极了大门两侧的门神,凶神恶煞!
“念吧大人,你我都知道缘由,何值惺惺作态!”
白衣男子轻笑,若彼岸花开,拍了拍紧紧抓着他手臂的公主殿下,示意她无事。
“哼……”
刘昆冷哼,摊开圣旨,朗口道:“帝秉九天,谕旨昭曰。”
“苏宁一垢,罪大恶极,十八载岁,祸乱国人万余,人神共愤,兹奉天地号令,民心所向,感闵众生,收监苏宁于佞贵阁,待三司会省,听候发落!卿此……”
洋洋洒洒不过一百字,宣布苏宁今后人生,王越为巩固民心,先于用臭名昭著的苏宁开刀,同时警示苏姜,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一条杀鸡儆猴同时又能巩固内政的计策,王越不愧谋臣二字,令百姓拍手称快,依附皇权的同时,也暗讽苏家人都不是好东西,让苏姜诛心。
“一垢交代些许事……”
苏宁笑,没有大惊失色,从容应对,这让二姨娘家三人以及王欣的痛快大打折扣。
“苏宁,交代后事吧,是否从未想到过会有今日这般结局?”
王欣自然不会放过嘲笑的机会,这是挖苦,谁都能听出来,凌阳要发怒,被苏宁拦了下来,转过头已落泪。
苏宁没有搭王欣话,他叮嘱夜末,若是公主亲卫们还要强行带走凌阳,可出杀手。
“添衣,等我回来……”
那是公主的乳名,取自“径头看花影忘返,欲问薄凉但添衣”之句。
“好……”
洛天依眼角有泪痕,她知道此一别生死茫茫,但依旧撑起笑脸,温柔的点头,蛮横收进胸腔。
“走吧!”
苏宁转身,对上流涯好奇的眼色,摇头不语!
“苏宁,我在魏国,等你逐鹿中原……此天下,你若是无力一战,我便缴弄人命。哈哈哈……”
流涯大笑,疾步而走,回头都未曾,他此刻有藐视天下的豪迈,宛若一个帝皇,睥睨天下。
流涯此话并非危言耸听,他学究百家,武力无敌,以一挡百,智谋更是天下无三,只有一个苏宁可以入眼,他有狂傲的资本,不然怎会字公子,号仙子!
“并不会有那种事……”
苏宁浅笑。
……
……
苏宁坐上马车,军队缓缓远去,天地幽凉。
而这一刻王欣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力,他并没有产生想象中大仇得报之痛快,此刻他的心情并不愉悦,甚至有些失落彷徨。
一阵失神,却突然有音乐入耳。
英杰难说天将明,何物松手心若离?此去****梦里遇,别离不尽又别离。红尘遇,香道一侧无花期,尽头漫雪,曾有惊鸿一瞥。云推月,诗文空留清脊,天涯合海角,暗相倾诉……
凌阳在唱,声音哽咽。
落叶纷飞,天色阴冷,无动物鸣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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