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雨患叶落不归根,屠刀向来助豪杰。

  “二小姐,您也要走了?”

  相府老管家将司马千浔扶上了马车,再一次询问确定,相府已经彻底寂寥了,空落落的,主人家都走了,现在司马千浔也要离去,整个大宅子只剩下老管家。

  “这几个婢子要带走么?”

  流涯站在高大的白马之前,牵着缰绳,扭头问司马千浔,因为那慵懒模样,让人忽略此间用心。

  这句话想当然的打断了老管家与司马千浔的问答,司马千浔明白这是流涯不耐烦的征兆。

  “……”

  司马千浔点了点头,回望一眼那些跟着自己的婢子们。

  “她们都是公子为千浔选的,公子不记得了?”

  “本公子记得的人一向不多。”流涯说。

  “那倒是。”司马千浔笑笑,也不馁,上了马车问流涯道:“公子不坐车出去么?”

  “我在前头牵马。”流涯拉上了缰绳,马匹身上传来的味道让他皱眉:“真脏!”

  “哎……”

  司马千浔嗔怪看了一眼流涯,这个人昨天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皇宫,今天又毫发无损的走了出来,肯定是要跑到那些城门守将眼前使劲嘚瑟,找乐子去了。

  “走了!”

  流涯倒没有过多嫌弃,牵着马再往头前。

  ……

  二月末,流河之上当中斩首雨患书院院长叶落消息出现。

  万人空巷,百姓哗然,有士子更加冲上流河大骂流涯询问缘由。

  缘由很简单,简单到让人无奈。

  “本公子看他不爽!”

  是的,这是流涯的万金油回答,气死不知多少人,就像九月里的一场雨,不稀奇却看的惊讶。

  一月份的雨格外多,春汛涨潮,往年很多农家会引水浇溉,期许来年收成,可惜这一年注定了单薄,农家上不了流河,所有的水渠都被流涯堵死了,他站在那里,很少有人敢上前去说上话。

  ……

  “奇门遁甲,天象星占,这座城有死气在腾起。”

  十几里外,一头白发连同长须洁白的青衣人说话,他拄着的黑木拐杖在轻轻颤抖,跟他的身体频率一个样,在不规律的跳动着。

  “天师,不要再使天源计算了,这是探路天机,要折寿的。”

  他身后,有两个童子,亦然抬头望向幽都。

  “王乐一生已无牵挂,还在乎什么年岁,随他去吧!”

  王乐摆手,随后再抬手,风吹来,苍白的面目令他看起来颇为狰狞。

  他算,而后越算越惊。

  “天煞,杀破狼,紫薇……北……北……极!”

  王乐看见天象,几颗星在交替运行,出了轨迹,在各自影响其运程。

  “还有!”随后,王乐突然一惊,抬头看天象。

  “呼……”

  风越来越大,整个天色突然被照的大亮,天边似乎出现一颗太阳,徐徐而来,枉如整整占据了这片乾坤。

  扫把星!

  竟然是扫把星!

  王乐摇摇欲坠,手指中的弹算一下停滞,整个人都在麻木。

  明珠今年二十有四了,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佑星,不像孟云那样,二十岁时就已经能够仔细辨认,看见天上那道光芒。

  “第二光!”王乐傻傻在念这三个字,天师一脉,更喜欢把扫把星叫成第二光。

  因为它临近时候,这片天地会因它产生很多连锁反应,而这些反应,没有人可以阻止。

  二十四年了,明珠,终于要在今年,绽放极尽之光了么?

  这个想法可以令人癫狂,无法被忽视。

  这座城里住着或者在观望的人很可怕,他们代表了整个权力巅峰,极致的权谋算计,这些人,毫无疑问的都是天骄。

  而他们如今聚在一起,是可怕的事实,且,天师一脉也来了,幽都要开始变得更加热闹了!

  “听说赫连明还在幽都王府。”王乐想起来那个人,这位天师继承者白了头,世间都叫他白头翁,可其实他还不足四十。

  “说是三天前就准备动身离去,但被楚广拦住了。”童子说道。

  “那看来是回不去了。”天师摇头,流涯带着司马千浔出了城,这是一种认同,公子向来睚眦必报,赫连明向司马千浔求过婚,流涯眼里留不下他。

  ……

  “安太师觉得皇帝几时会来?”

  明珠问安项,这句话与当时苏宁问的一模一样,这让安项叹息,流涯去过朝堂了,皇帝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楚广死去他都没有时间伤神,陛下已经心力交瘁了,魏国内忧外患,越国如今没法扩张,但西北胆子很大,如今占据千惊关,遥遥在望魏国,整片天与地都会因为这个势力而变动,大乱就要来了,内乱只是前兆,天下乱局就在眼前。

  即使是皇帝主公,在这种局势下,除了随波逐流,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实在难为。

  这种时刻,一个经天纬地之才的谋士,将是一笔巨大财富。

  而神子,位列谋士榜第一。

  魏国陛下不来请,神子自然不会愿意去,这是一种态度,神子想的很远,陛下如果做出低姿态,那么苏宁今后统领禁军也能信手捏来,看的太远了,以至于安项到了现在才明白。

  神子不想巴巴的就上去,那样身份地位都会被克扣,也会被很多人看不起。

  “不知道!”

  安项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明白了也不会高兴,苏宁这是在逼迫整个魏国,让魏国皇帝去礼贤下士,这很恶心,整件事被当成了生意,皇帝的面子不管任何用处,是对魏国的一种看轻。

  “神子今日为何不见我?”

  安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还是回到起点,来宫宅只是一个姿态,表明了自己的站位,至于请不请得到苏宁还要两说,但见不见得到就成了另一种郁闷,人家彻底将自己看成一个小角色,这在安项整个人生里都是一个污点。

  “大概是怕安太师难过吧。”明珠说。笑了笑。

  “……”这更加让安项难受,见不到已经很难受了,如果见到甚至还要更难受,没有什么会比这种事态发展更让人无奈的了。

  “不过皇帝来了恐怕也会难受,神子恐怕不太喜欢这样的事情。”

  明珠说,看看老管家,如意一直在门外等着宫玉,谈话到了这时候也有一个时辰了,料想如意应该离去了。

  所以老管家得到那个眼神,低头退下去要看看。

  待到不久后管家回来,却冲着宫玉摇了摇头。

  如意还没走!

  “安太师恐怕该走了!”

  所以宫玉撵人了。

  “……”

  与这些人打交道果然不是安项强项,他郁结的站起来,脑袋里还在想着有什么事没有来得及问。

  “叶落的事等皇帝来了再说吧,不过安太师想要加快速度的话,可以让宫玉帮帮忙。”

  宫玉说,而后理了理袖子。

  太师见状就想起孝伦公主,随即想起了岳阳。

  “让我想想吧。”安项行了士子礼,没管迎上来打伞的随从,独自奔进了雨幕。

  有些时候,即使选择了站位,但依旧不会去全心力的打压对方。

  比如爱情。比如……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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