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府。
开门!”
流涯醉醺醺扣门,以头撞门阀,响声异动。
门开了……老管家呆呆看着眼前人,难以接受,他不希望这个人来,甚至不想看见这个人,想起自家相爷在得知流涯要回朝的第二天就匆匆离去,那样惶惶不可终日,心头多少愤恨出现。
“公……公子?”
可老管家最后还是叫了一声,惊异无比,他惊讶自己去叫出声来。
“哦……早啊!”流涯挥手直走,打着招呼往后院行去,留下呆傻人。
院落偏僻,流涯踏着轻轻的露水到来,屋内有水雾升起,是蒸汽,有人在煮茶。
“你来了?”
司马千浔坐在屋内,听见脚步声近来就顺势问了一句,没有抬头,手里亦没有停下,小心翼翼的将就要没味的最后一杯茶倒了出来,时间刚刚好,流涯刚刚到。
“你最喜欢喝的……”
司马千浔说话,端起茶杯来就要递过去,按照往常,这个时候流涯应当是坐在旁边了的,只是现在直直看过去的视线只有双腿。
那人还在站着,盯着她,脑袋似乎还有些迷蒙的摇了摇,腿脚却已经交叉软弱,似乎就要倒地?
“今天怎么喝的这么醉……”
司马千浔放下茶杯就站了起来,只是接触流涯手一瞬间便出了变故。
“啊……”
本来就体弱,不料流涯颠倒,将司马千浔压倒在地。
“公子!”
司马千浔呻吟,动弹不得,急忙呼喊流涯。
“她死了!”
挣扎在那一声呢喃里沉默,司马千浔听见了,然后变得哀伤,手指抚上了仙子的面颊,轻轻安慰摩挲。
司马千浔不知道男子的怜惜是如何的。但她自己的怜惜却在这一刻涌现出来。
那年太师府内……初见,那比自己大一岁的小哥哥正从幽都王府探亲归来。
“真是该死呢!”
她与太师长女打闹,撞到了他,于是这句话来了,吓得小千浔缩成一团。
再相见,小千浔还是缩成一团,不过这一次是被欺负了,太史家的公子与司马家长女司马千雪一同欺负她,于是太史的公子死了,十多岁的孩子,一手便打死一个同龄的少年,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
“你可是我的玩物,怎么能被其他人欺负?”
那是两个人的第二句对话,还是如此令人发怵。
不出所料,第二日朝堂雷霆震怒,结果却在后一天偃旗息鼓,这一度被小千浔当做灵异事件。
只是从那次以后,整个相府看她的眼神变了,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本公子不喜欢人多的府邸。”
每次一见,匆匆不过三言两语,自流家满门抄斩,当朝太子被逼自刎以后,他又来了一次,说了这第三句,于是司马珣被排挤出朝堂,司马千雪流离他乡。偌大的相府竟空落的只剩司马千浔一个人。
顷刻间,无数人对她趋之若鹜,生活已然天翻地覆,比起遇见流涯之前,天差地别。
司马千浔见到过自家姐姐那双嫉妒的目光,那种目光,不知在多少人那里看见过,姐姐与很多女子一般爱慕流涯的,她才是相府嫡女,可是司马千浔不明白为什么流涯偏偏独独对自己……
到后来慢慢打听出来,身世之后的流涯便更加高大巍峨。
仰慕,崇拜便开始出现了……心底最深处从最初的戒备与害怕渐渐成了渴望,然后心疼……及如今的怜惜。
司马千浔十三岁时,流涯出走魏国,当时铺天盖地传闻,皇家更是借机更迭朝堂人事,困惑与不理解交叉中,那个人给了所有人一个背影,只当是对这个世界的不屑。
司马千浔彻底迷醉了,这样的男子,还有何求?
她要追随流涯,即使万劫不复也要追随,跟随他流浪天涯,追随他流涯足迹,遍游天下。去学富五车,饱览诗经,去……配得上他。
“公子?真是好嚣张的字号呢……”顿一顿,便又是赞叹:“不过,也只有这字号,还能配得上你了。”
手指白如玉,司马千浔缓缓摸着流涯面庞,一脸含笑。
她好不容易摆正了身子立起来,将大腿给了流涯作枕头,再抬头,阳光正好照进这里。
“结果了!”司马千浔往门口看去,有什么发现而欣喜不已。
门外院落里,一簇簇梅树拥挤,有五六簇那么多与少,全都聚在一个方位,好不萎靡。
这是司马千浔自己种下的,当年总是想着树多了花也就密了,闻起来就会更加香芬,然事实总是让人无奈,树倒是多了挤在一起去,不过不仅花开的小了慢了,流涯说的梅花结果更是闻所未闻。
也只有今天偶尔一抬头,却见到了。
“咦……”
恍惚里,司马千浔觉察到大腿处潮湿,随即木愣,她想到什么,不曾不敢去探寻。
“千浔!”
身下的人在叫她,像一头小兽嗷嗷待哺,迷茫无措。
“公子?”
她笑着回答,心里突然不可抑制的出现快乐与兴奋。
他哭了,流涯哭了,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开心与快乐的?
他是在自己身边哭泣的,也只有对自己,才会这样没有防备地露出哀伤。
原来流涯竟是如此信任自己,信任到了这种程度。
“她死了,她死……了……”
咬牙切齿的愤恨在话语里爆发,哀伤却也在瞬间席卷这里,复杂的情绪中,流涯抬起眼眸,对上司马千浔的目光。
那是司马千浔第一次在一个男子身上感觉到楚楚可怜……
司马千浔忘记了继续动作,只是一张脸,已经让她呆傻,谁说男子不能美到超过女子,谁说男子不可以倾城绝色,流涯打破了一切常规,就是那样的美丽,已经让一个女子失神。
但即便这样,也是违和。
流涯独自一人经历多少风雨才达到今天成就?
他不是应该男子以刚强之令女子倾心,以男子能吸引女子的方式去吸引女子么?
然这个男子始终不同的,就像司马千浔认识的那些男子,每一个都是不同,只是流涯更加出彩,风华绝代已到令世人都卑微,在他面前,除了自卑,生不起太多情绪,就连嫉妒,也是奢侈。
这些足以让人误会,流涯从来掩饰喜怒哀乐,他一定背负着什么一路不回头而向前行去,去对峙天下!
司马千浔曾认为,就是流涯这种该出现于男子身上强大令自己倾心,让自己就算知道前方灰暗也不管不顾飞蛾扑火。
直到今天,直到方才,司马千浔都是这样认为的,此刻,她自己打破了这种认知,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无所顾忌,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去与流涯站在一起,原来,她最为倾心的——是流涯的软弱。
人之所以强大,难道只是为了掩盖软弱?
司马千浔不知道这个问题答案,只是当她看见流涯落泪,看见流涯对她露出唯一软弱,她的心里却那样开心,几乎喜极而泣。
听到一个人死,司马千浔知道不该这样,可她控制不住内心最真实想法。
她想的就是——
死的好,流霜或者流仙,或者皇后,她死的好!
死的好极了!
“流涯?”
望着流涯,那近乎没有半点粉饰装点的脸颊,司马千浔柔肠百转,忍不住将他紧紧抱住。
“你还有我。”
她说,言语间使劲的压抑狂喜,没有加上那个字——“你只有我了!真好,真是太好了!”
那一年初见,一生滑落地狱,真好!
“有趣,千浔真是有趣!”
流涯醉醺醺的,脸颊摩挲着司马千浔的脸颊,眼泪如流水,笑嘻嘻的说话,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多么疼痛,只是这样一句,对于司马千浔已经足够了。
“千浔,你一定要当我的玩物啊!”
他的爱情告白也是这样血淋淋的,就像很多不善言辞的男子那样,以伤害去保护心爱女子,但已经不容易了,即便这句话阴森无比,没有浪漫使人垂泪,少了花前月下没有情景,更多的是拿捏,是强势霸道,甚至像是诅咒,可又有什么?
他愿意爱她,多么不容易,世间有那么多人有过机会,太师却选择皇权,流家那么多人,却辜负他一生,世间又有多少人希望明日就见到流涯尸首。
他只有她了,只能等着自己去做母亲,做姐姐,做妹妹……去施舍他情感,去温暖这个人。
没有了自己,流涯就一无所有了,这种感觉、自己这种独特地存在感多么美妙,令人沉沦。
“你是本公子最喜欢的玩物呐……唔……”
流涯还在言语,他似乎是在解释,是在收回那丝依赖,要重新将自己装点粉饰起来。
但司马千浔不会给他机会了。
两唇相触,司马千浔堵住了一切拒绝,以前那觉得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多么愚蠢,今日,她就是这么愚蠢。
“公子,你真好,真好!”
司马千浔哭了,再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吻住流涯的唇,不过怀里的人是他,只要是他,司马千浔就什么都愿意。
人生,已经在这一刻都圆满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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