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法纳西耶夫中尉带着两个机枪小组这会坚守在大楼西南角的拐角处,切尔努申科少尉带着几个人在三楼,大楼里所有能拿枪战斗的人都已经武装起来——昨天上午团里送来了武器和弹药,但人是一个也没留下!
步兵87师打到今天,整个师剩下的步兵还不到2000人,师部根本拿不出多余的人来支援斯维斯洛奇河西侧阵地。现在叶林上校和他的团部就在“巴甫洛夫大楼”右侧150米外的水厂里,能够投入战斗的人员都已经上了一线——现在整个“舌型”突出衔接部,只剩下三幢大楼还在红军手里,而“巴甫洛夫大楼”就钉在最左边。
两夜一天,大楼还在自己手中,更加神奇的是只有一位同志牺牲:那是一位在顶层观察的同志,昨天凌晨顶楼接连被几发大口径炮弹命中,之后再没有那位同志的消息。巴甫洛夫原本还想找到那位同志的遗体,但什么都没剩下,就像蒸发了一样。
竟然没有人记得那位同志的全名:前几天有人叫他萨沙,也有人喊他亚历山大,他都会答应,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年轻人。唯一能够确定的他是42团的人,自愿前来增援大楼的。巴甫洛夫为之还曾有些自责,但瓦西里告诉他这样事前段时间在明斯克天天有,今后也不会停止:之后巴甫洛夫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所有同志的姓名,免得到时同志们做了无名烈士。
房间里就冷得像冰窖,靠在墙上的巴甫洛夫抖抖索索的拿出最后一包香烟,看看还有两根,递给瓦西里一根。
瓦西里接过来没舍得抽,放在了自己已经空了的烟盒里。这会中士同志已经不用他原来的突击步枪,边上放着的是一挺上膛的пд机枪,瓦西里的狙击步枪还靠在墙边,但脚边还躺着一支德军的MP38冲锋枪——这两天的战斗中火力已经是最重要的,单发步枪都靠边站了。
巴甫洛夫给自己点上,抽了两口,又把烟递给大尉同志,瓦西里抽了两口后还了回去。
“我估计我们最多再坚守个几天就轻松了。”瓦西里说。
“啊?”中士没听清楚,隐隐约约有些不明白。
“我们在明斯克都这么多天了,德国佬都不知道进攻了多少次,就是铁打的部队也该会累。这会这么冷,又停了这么多天才再次全线进攻,我看是德国佬在做最后一搏。”
“是有点不一样,这两天看炮声和动静是全线进攻,玩了命的。”
“这几个月我们也没闲着,我在副统帅身边那会听到些事,副统帅从一开始就想把明斯克做为一个钢铁据点、一块大黄油,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照理作为副统帅卫队的成员,副统帅那边听到和感觉出来的事是决不能说出去的,但瓦西里小组已经单独作战多时,而这会在战役的发展上所有指挥员都是一样的猜想,瓦西里也可以说说自己的猜测。再说巴甫洛夫绝对是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和他说这些不涉及机密的事情没事,瓦西里信任这名中士。
“天冷了,我看就是我们不给德国佬来次合围,等顶过了这段,最多也是小打小闹。”巴甫洛夫不在乎,早已习以为常。
“呵呵,冬天里的耗子也不好当。”
巴甫洛夫听了大尉同志的话也笑了:自己一个小小的中士,去想中央的决定干嘛,守住大楼是自己的工作,其他的都不用去考虑。
瓦西里再次接过中士递过来的香烟,抽了两口后只剩下短短的一节,顺手掐灭。“我说巴甫洛夫同志,从没听说你是哪里人,老家是哪的?”
听到瓦西里的问话,巴甫洛夫的眼神似乎都温暖了一节:激烈的战斗,家乡永远是战士们心中永远的牵挂。
“在瓦尔代的农村。”
“哦,列宁格勒南边300多公里,丘陵地带,以前去过一趟,好地方。”
瓦西里的话让巴甫洛夫有点惊喜:那是一座小城,没想到大尉同志也知道,“我家在一个小村子里,克列斯托瓦亚村,村边上就是乌任湖,特别漂亮!以前常去湖里钓鱼,特别是冬天,村子里会组织捕鱼队,热热闹闹都像过节一样。”
“你们村子我不知道,但乌任湖去过,真漂亮。就在北方战争爆发前的秋天,那会我还在列宁格勒的狙击学校当教员,学校里组织教员到瓦尔代休假,就住在乌任湖边上,那里有几个挺大的度假村。”
“呵呵,大尉同志,我们村就在度假村边上,近的很,平时度假村要用的蔬菜和牛奶基本上都是我们农庄送过去的,只有不到两俄里,当兵前我就送过很多次。”
这下瓦西里也笑了——真巧!
“那我有可能到过你们村子,那会大家都闲得发慌,每天到处闲逛,离住的地方很近就有个村子,散步到过,还问农庄庄员借过小船。”瓦西里的思维回到了两年前的美好回忆里:“一排排的农舍,天空是湛蓝的,前边就是湛蓝湛蓝的乌任湖,湖上还有雾气。岸边都是暗绿色的茂密森林,对面有个小岛,上边还有座修道院。我们借了小船到岛上转了转,记得那修道院的穹顶还是金色的。”
“对,那就是我们克列斯托瓦亚村,你们借的船还可能是我们家的,哈哈。”
“怎么那会我没碰到你呢?”瓦西里也觉得是在太巧了。
“38年就到部队了。”说着巴甫洛夫更加想念家乡:“都三年没回去了,不知道家里都怎么样了。”
“等战争结束了,大尉同志,我请你到我家去做客,好好住上几天。”
这段时间的并肩战斗,已经让大楼里的同志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巴甫洛夫不是说虚的,如果他家在远东或西伯利亚,那他也不会发出什么邀请,那不怎么现实:瓦尔代还是挺近的,距离莫斯科或列宁格勒都不远,交通也方便。
“那说定了,到时候去你家住几天,去湖上钓鱼,然后去我老家,我请你去山里打猎。”
“大尉同志好像是乌拉尔人吧?”
“嗯,山里人,父亲原来是猎人,现在是护林员,小的时候我就常和父亲和哥哥一起去打猎,我们那野兽多,地方没你老家漂亮,但山里有山里的好东西。”
“好,到时候一起去。”说完巴甫洛夫透过观察孔看了看外边,除了远处零星传来的爆炸声,积雪的战场一切如常。
雪地里到处都能看到德军留下的尸体,都冻的硬邦邦的,有些已经被冰雪覆盖,更多的裸露在外,姿态千奇百怪。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已经升起来,不知道德国人会不会继续进攻。
“大尉同志,你都干掉500个了吧?”
“难说,没去计,加上以前的可能差不多,谁知道呢。”瓦西里不知道,也许加上在芬兰打死的可能就差不多了。
“那等战役结束,上头可能会提名授予你苏联英雄称号。等战争结束了,和是苏联英雄的战友一起回村子,有脸面哦。”
巴甫洛夫在那开玩笑。
“不用说我,我估计你也会被提名的。”
“苏联英雄”,这是所有红军指战员的向往,两人也不能免俗,其他同志在闲聊的时候也会提到自己如果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如何如何。
“不大可能,我可比不了你。”巴甫洛夫可不奢望,最多私下里想想。
“有什么不可能,没听送弹药的同志说是副统帅亲自用你的名字来命名这幢大楼,这会别说是全明斯克,估计全国都已经知道你的大名,我都靠着你在沾光。不说虚的,我们这会就是整个明斯克中部的一颗钉子,无论出于宣传还是战场的实际作用,你获得“金星”奖章只是时间问题。”
在副统帅身边呆久了,瓦西里也会知道副统帅的习惯:元帅同志说过士气和榜样在战争中非常重要,而自己和巴甫洛夫俨然已经成为明斯克保卫战中的典型标兵,两人的“苏联英雄”称号是跑不了的,就是牺牲了也一样。
这会亚历山大背着个麻袋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巴甫洛夫边上,从麻袋里拿出几个MP38冲锋枪用的弹匣和一盒子德国冲锋枪子弹交给瓦西里——这些都是天亮前同志们冒险外出从德军尸体上搜集来的。
麻袋里还有些德国步枪子弹,过会还要给萨沙他们送些过去。
“大尉同志,中士同志,尤里娜大婶说刚煮了点热汤,让大家换班去喝点,要是没时间就送上来。”
瓦西里把弹匣往边上一放,“哦,过会就下去。”
亚历山大还没要走的意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大尉同志,等战役结束了,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我想参军。”
“呵呵,你已经是名战士了。”
“不是正式的。”
“没问题,保证你成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军龄嘛就从你参加战斗那会开始算。”瓦西里和眼前的年轻人半开玩笑:这样经历过激烈战斗考验的战士当然会受部队欢迎:战争时期,招兵的程序也可以简化。
“巴甫洛夫,我看你这会就招了亚历山大得了,当个侦察兵没问题。”
“行,手续以后可以办。”
听到巴甫洛夫答应了下来,亚历山大这才兴高采烈的走了。
“好小伙子,是个好兵。”瓦西里看着亚历山大的背影说。
自从参加战斗,亚历山大学会了使用大楼里的所有轻武器,消灭的法西斯也起码有个十几二十个,这样的好兵谁都要。
“对了巴甫洛夫,以后就叫我瓦西里,大尉同志的听着别扭。”
“行,你也叫我雅科夫成了。”
一条战壕里的弟兄,用不着那么客套。
“你先去取吃点,我看着。”
瓦西里点点头,“我给你带上来。”说着背上冲锋枪拿着饭盒起身下楼。
地下室里的大锅还在冒着热气,阿廖沙和帕洛金这会正做坐在边上喝汤——大冷天能来点热汤可是最大的享受。
“尤里娜大婶,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小伙子们拿来的。”
这下奇怪了,连厨师同志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刚喝完热汤的阿廖沙放下手中的杯子:“大家昨晚从德国佬身上搜来的罐头,加上大婶的独家秘方土豆泥。好像是黄油,但又有点不一样。”
说着指了指都在地上开了口子的铁皮罐。
瓦西里把自己的茶杯和巴甫洛夫的饭盒放在桌子上,尤里娜大婶拿过去盛汤,还给大尉同志切了点面包。
拿起那个铁皮盒,看到旁边的桌子上还放了两个:一个已经开了口,另一个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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