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可在书房?”
陶航一把拉住自己父亲的贴身丫鬟,急声问道。
“老爷升堂问案去了,听说是有个叫何远,动手打伤了县衙的牛副班头,少爷,你说现在真有这么楞的人吗……”
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往陶航怀里蹭,却不料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去。抬头看时,只见自家大少爷已经一溜烟地跑进了老爷的书房里。只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这个死没良心的,跟他爹一样不是东西,也是个偷吃完就不认账的!
陶航哪里有什么心情管她的那些小心思,公堂上可不是能随便闯的,就算他是县令的公子也不行,为今之计,只能求尽快把这个消息传进去,让父亲在决定之前看到。
刷刷地写了一个纸条,撒腿就往前堂跑。谁知刚跑出后院,就迎头遇上了狼狈不堪的梁思悌。这会儿也没人拖着他了,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往下划拉那些挂在身上和头上的垃圾。
顾不得问他怎么变成这么个熊样,陶航几个箭步蹿到他们身前。
“梁押司,堂上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很清楚,不过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在后堂看了一下,老爷正在审讯,看那架势,大人是动了真怒,那个何远十有八九要完蛋了。”
梁思悌抹了一把脸,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自己今天颜面大失,都是这个可恶的穷书生给害的,只恨不得陶祁直接判何远个杖立毙。
陶航不由脸色大变,伸手拉过一个差役,把纸条塞到他的手中。
“马上把这个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老爷的手中,本公子有重赏!快去!误了事,老子活剥了你!”
这位差役吓得都有些蒙圈,带着小纸条一溜烟的就不见影了。
梁思悌不由疑惑地问道:“大公子,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希望还来得及,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陶航喃喃自语,对梁思悌的话恍如未闻,直到梁思悌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恍然醒过神来。
“哎呀,好臭!怎么搞的,你怎么这么臭!快走,快走,你这是要熏死本少爷吗!”心神放松下来的陶航,这时候才觉得恶臭扑鼻,捂着鼻子失声大叫。
梁思悌羞愤欲死,掩面而去。
陶航一脸无辜地望着他的背影,这熏人还有理了?
希望还来得及,他随即便面有忧色地望向大堂方向,想了想,举步走去,事关重大,必须亲自去看看。
看到那板子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屁股转瞬间变的血肉模糊,陶祁不由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
所有敢于挑衅自己权威的都该死!
但心里痛快了没一会呢,他就发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何远那厮狰狞扭曲的痛苦表情忽然没了,这会儿竟然优哉游哉地打量大堂里的情况。
买通衙役了?
看看负责行刑的两位差役,棍子抡的高高的,打的声音大大的,神色扭曲狰狞,脸上大汗淋漓,一副极为卖命的模样。
这演戏的水平倒是进步了不少!
他对这种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公然欺骗自己的行为,有一种出乎异常的愤怒。
“停!”
打了这么多年板子,就没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看着是实打实地落在了人家身上,但偏偏就给自己一种落到了空处的感觉,这种诡异的错位感,让两人汗毛倒竖。听到喊停,两位负责行刑的衙役激动地都快哭了,如蒙大释,板子一放,人接着就溜到后面去了。
陶祁望着何远冷然一笑,一挥手,两个身形更加高大威猛的衙役应声而出。这两个也是刚才负责看守堂鼓的,这会儿得了命令,简直就是抱着赎罪般的心情,冲着何远一脸狞笑地走了过去。
“小子,怪只怪你太嚣张,黄泉路上一路好走不送!”
趁着拿板子的时候,一位长得跟大狗熊似的差役背开人群,伏到何远耳边轻声说道。何远闻言扭过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冲着他嘿嘿一笑。
“你待会记得多用点力,最好祈祷能把我当场打死。”
不知为什么,这只大狗熊望着何远的笑脸,没有由来的就是浑身一冷,但随即便发了狠,冲着另一位小伙伴一递眼色,手中的板子挂着风声便直接奔着何远的后背去了。
嘿!
没事!
何远顿时心头大定,这心思一安下来,头脑就灵活起来。看看一脸阴狠冷笑的陶祁,看看咬牙切齿地差役,再看看台阶下黑压压地人群。他眼珠一转,顿时非常配合地大声惨叫起来。
叫的那叫一个凄惨,真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啊。
陶祁嘴角顿时浮一丝得意的冷笑,望着两只大狗熊般的差役,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台阶下的人群渐渐便有了动静,许多人目露不忍之色。何远这事办的太让人有代入感了,一位为了母亲出头的好孩子,怎么能受如此酷刑?也不知是哪位大妈人群中发一声喊,人群中顿时鼓噪起来,纷纷为何远求情。
陶祁顿感压力山大,不一会功夫就感觉有点挺不住劲,心里都在考虑是不是先暂时放过何远了。但眼睛一瞄何远,肺差点气炸了。
这厮一边惨叫,一边眯着眼睛,竟然用手在地上打着拍子,仔细一听,果然,三长两短,有节奏的不得了!
“国法无情,岂是儿戏?给我狠狠的打,让他给我长长记性!”
陶祁气得把自己稀拉拉地胡子都给拽下来好几根,几乎是蹦着喊道。
就在这时,就见师爷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偷偷地递给他一张纸条。这个时候递纸条,那肯定是十分紧要的事情,他眉头微皱,偷偷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就变得极为精彩起来,望着依然在三长两短地惨叫的何远,神色阴晴不定,攥在手心手里的纸条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汗水浸湿。上面的内容让他触目惊心:
张叔夜与影卫现身清远,与何远结交。
张叔夜,影卫,何远!
这纸条来的太晚了!
如今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了!
就算现在自己改变主意,就凭地上那姓何小子的狠劲儿,以后也绝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他暗自咬牙,心中发狠,冲着两位行刑悄悄地比了一个大拇指往下的姿势,一直关注着领导态度的两人顿时心领神会,这板子落下去的方位就更没了准头。如果不是怕一板子抡到头上太过难看明显,两人都有直接砸头的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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