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重击的韩军很快反应过来,不顾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同伴,不要命的朝城方向冲来,秦军自发组织起来,在护城河与城门之间数百米距离的范围内组成一条防御阵地,弓弩手发疯似的狂射城门,压制住韩军进攻的节奏。
“不要再退,守住护城河,鲁将军还在城内,我们必须吸引住敌军主力,主要擒拿住韩太子,我们就胜了。”
城主的嗓音多少有些苍白无力,经历韩军几次冲击,秦军伤亡十分惨重,不连城内突击的鲁安国一部,聚拢在一起的秦兵不过两千人,还包括五百弓弩手。至少有五百余人在刚才的伏击中被韩人杀死。时间紧迫,前排弓弩手的箭矢已经所剩不多,城门方向,潮水般的韩人还在源源不断冲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大腿上中了一箭,还握着一把锄头挣扎着朝秦军阵地冲击。
不到五百人的弓弩手根本阻止不了韩军持续不断的冲击,照这种情势发展下去,秦军很快就会被疯狂的人群挤到河里去。
这一刻,齐孟真切感受到自己兵力捉襟见肘,嬴政只给自己三千人马攻打新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无论如何,今天的战局恐怕也是秦王意想不到的。
“停止放箭!保持战阵!”
齐孟竭斯底里的咆哮,五百弓弩手急忙退到甲兵背后,两千名甲兵发出激扬的和声:
风!!
沉闷的钝响,藤甲盾牌拼接成一堵墙,朝向韩军冲击的方向,长枪手手握长戟潜伏站在盾阵背后,屏息凝神,只等对来犯之敌发动致命一击。
弓弩手刚一停止射击,韩军大规模冲击就开始了,没有弓箭的打击,他们的攻击更加流畅,蚁般黑压压的人群朝护城河这边冲来。冲在最前面的是韩军轻兵死士,其实就是一群刚从死牢中释放出来的亡命之徒,韩太子向他们承诺,斩杀秦军一名奖励百金,生擒奖励千金,其实悬赏只是太子的空头支票,韩国国库现在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也就是说是太子殿下忽悠大家的,不过死囚们与外面的世界封闭很久了当然不知道这些,听说能杀人能活命杀人还有赏钱,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不要命的往前冲,哪管自己面对的秦军还是赵军。
冲在最前面的胖子绰号叫王麻子,人如其名,脸上长满了麻子,刚才在城下望见秦军被打的落花流水惨不忍睹,王麻子鼓足了勇气手舞长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护城河这边冲来,只想着斩杀几个秦兵拿了赏钱下半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正在专心致志的冲锋,忽然一道巨大的黑影遮住了他的身体,他全身被笼罩在黑影里心里直发毛,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妈呀王麻子叫了一声就再没有声音传来,一块比他身体还大的石头不偏不倚砸在了麻子冲锋的路上,王麻子不幸中招,重击之下化作肉泥。制造如此惨案的巨石没有就此罢手,反而从地上弹跳起来继续碾压冲锋的人群,一路横冲直撞,最后停在了一片血泊里。凄厉的惨叫声被冲杀声淹没,几十人的伤亡代价不能让亡命之徒止步,不过,等待他们的是更恐怖的打击,
护城河对岸,齐孟只留下必要的抛石手,甚至连必要的卫兵都没有给抛石手配置。对岸的韩军没有有效的远程打击武器,抛石机在韩人弓弩射程之外,根本不会对抛石手造成任何实质性威胁。抛石手可以集中精力填石,瞄准。收割敌军生命。经过一番精确计算,石头落点准确落在城门与护城河之间的空地上,这片区域韩军最为密集,抛石机抛出的每一块石头基本都能砸死砸伤一大片敌人。有一部分抛石手索性将蘸满桐油熊熊燃烧的木球投入铁框,火球呼啸着掠过护城河降落到韩军密集的人群头顶,被击中的士兵顿时也变成了一团团火球,哀嚎声震耳欲聋。
韩军部将竭斯底里的吼叫企图疏散过于密集的人群。部将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冲杀哀嚎声中。即便是有人听到也不会理会将帅的命令,秦王嬴政就在自己前面不远,生擒秦王,封王封侯,谁也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被抛石砸中只是一个概率事件,就像买彩票一样,不过概率显然要比买彩票高出许多。人总是存在侥幸心理的,看到身旁有人倒下,幸存人想到的是下一个不会是我,秦军抛石机石头快用完了诸如此类的侥幸心理。
盾阵后面的秦军弓弩手也没有闲着,乘机瞄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连续射击。
“不要节省箭!继续射击!”
在齐孟大声命令下,弓弩手连续射击,直到把壶中的箭镞全部射完才停下来。地面上,死去的韩军堆积成小山,持续不断的伤亡会给敌人心理上造成重大打击,消磨他们的士气,齐孟清晰记得《曹刿论战》中讲过夫战勇气也,打压掉敌军冲锋时的士气,就离胜利不远了。
在抛石机与重箭的双重打击下,韩军伤亡惨重,密集人海进攻被打乱,抛石机投掷的石块专门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砸去,每一个石块砸下去都是一个血坑。弩箭短促而密集,也是朝人多的地方射击,好几支重箭威力强劲,一连穿杀两三名韩军。
形势发展到现在,不用主帅提醒,冲锋的韩军也很自觉的分散开来,躲避飞石进攻。
地上遍布燃烧的尸体,新郑城门附近一片狼藉,韩军后续冲上来的人马分散很开,抛石机抛出的石头越来越多的落到城门空地上,对韩军没有不再造成严重伤害,齐孟注意到,盾阵后面的弩箭也快要射完,对面韩军越过同胞尸体,源源不断朝这边狂奔,没有任何阵型,这样的散兵最难防御,齐孟心头一沉,不禁联想起波斯对战古罗马的场景,胜利的天平开始向韩国方向倾斜。韩军还有人数上的优势,人数的优势让他们还能承受这种持续不断的冲击带来的巨大伤亡。半个时辰后,尽管付出了惨重代价,约莫五千人的韩军轻兵突破了抛石机与弩箭封锁,冲到了秦军盾阵前面。
手持长戟的秦兵潜伏在盾阵后面屏息凝神,已经冲上来的韩军被眼前城墙一般的盾阵镇住,迟迟不敢上前进攻,这时候,背后忽然有人大喊。
“生擒嬴政!封王封侯!”
“生擒嬴政,封王封侯!”
这两句话显然给已经杀红了眼的韩军再打了一筒鸡血。蜂拥而上的轻兵重重撞在了盾阵上面,后面的韩军还一刻不停的朝这边冲击,人群拥挤,冲到最前排几乎被后面涌上的战友挤得不能转身。部将大声喊叫疏散人群,和前面一样,这样的喊叫1基本上没起到任何作用。
倒是韩军死士拼死转身时,携带的短刀无意之间刺杀了不少战友,不用秦军出手,冲锋的人群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恼羞成怒的韩人操起斧头匕首对着秦军藤甲盾牌乱砍乱剁,发泄心中的怒气,岂料藤甲盾牌纹丝不动,背后,一千刀盾手用身体死死抗住,不敢有一丝松懈。秦军使用的藤甲盾厚约两寸,全部由老年藤蔓编制而成,上涂鲸油,不仅坚固轻便,还能防火防潮。通常情况下,只要是隐蔽得当,即便是在百米之内遭受重箭射击,隐蔽在藤甲盾后面的盾牌手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再好的盾牌也禁不住这样的乱砍乱剁,齐孟心中忐忑,毕竟秦军善攻不善守,平时训练较多的是野战攻城战,这种盾战大多数秦人还不是很熟悉,长期僵持下去对秦军十分不利。
果然不出齐孟预料,只听一声闷响,靠近齐孟右手边一名老秦兵大概是因为体力不支,终于坚持不下去,指间微松,露出一条十多厘米的小口子,周围韩军发出这个破绽顿时像发了疯似的朝这边涌过来,争相用刀用长戟撬动盾牌,如同鹬蚌相争中的鱼,准备用最锋利的武器撬开盾阵。秦兵拼死扣住盾牌,哪怕双手已经被伸进来的长戟刺穿还是抓住盾牌不肯松手,终于随着越来越的长戟刺杀进来,盾阵终于被撬开一角。情势万分危急,为了不让盾阵崩溃,老兵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兀自跳出盾阵。
“韩人,谁来····与我战三百回合!”
老迈之躯挡住韩军飞舞的刀剑,一柄长剑在老兵手中绝望的挥舞,形如装饰的铠甲很快被敌人击碎,十余把长戟同时刺入老兵腹中·······
隔着盾牌间隙,齐孟默默注视着这个胡须花白的老兵倒在血泊里,眼泪哗哗的流了一地。
老兵的死为秦军盾阵弥补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补充上来的精壮秦兵立即填筑空缺,奋力抵住盾牌。盾阵恢复原样,依旧纹丝不动,韩军感觉自己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冲锋上前的韩军恼火不已,这时候丢下兵器,拾起地上燃烧的树枝朝盾阵中投去。
“开!”城主挥动战旗,脸上还残留着点点泪痕,一千多名刀盾手同时展开盾阵,一千多柄长戟同时奋力刺向敌军,盾阵上下顿时血花四溅,血雨浇在藤甲上,最前排的藤甲盾牌几乎全都变成了血红色,就是这致命一击,冲在最前排最为凶悍残忍的韩军轻兵几乎全部倒下,刹那间数千名敌军倒在血泊里,由于距离过近,被刺中的部位多是身体动脉,一时之间血流像自来水管一样滑滑不停,血水流过盾阵流到齐孟脚下,这一次齐孟没有像从前那样躲躲闪闪,而是双手捧起血水,凝视片刻然后把敌人的血抹在了自己脸上,昂起头形如杀神!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高举的战旗猛烈砸向敌军方向。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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