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捕杜开功与洪班主之一战,结果如何,没有人知道。只是知道,这一夜之后,“洪宇戏班”解散了,而次日下午,老杜的徒弟楚天歌出现在京城,入宫面圣,至于,他跟忽必烈说了些什么话儿,也是无人知晓。
傍晚时分,楚天歌居然连梦同学都不见,就悄然离开了京城。
其实,当楚天歌走出京城城门之时,已经有人向梦同学禀报了。
梦同学淡然的眼神之中,闪掠过一丝淡淡的悲伤和愧疚。
也许,他是不该留下洪班主的,他该是可以想象的到,以杜神捕的执法之刚正习惯,是决计不会容一个屠村凶手逍遥法外的。
“三少,”崔罗莎不无担忧的看着他,“以杜神捕的深厚功力,未必输于洪班主的失心诀,你莫过于担心。”
梦同学轻轻一叹,摇头无语。
崔罗莎道:“三少,接下来,怎么做?”
梦同学幽幽道:“前段日子,百晓汇给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的信息,帮助极大,是时候感谢他们总舵主啦。”
崔罗莎眼睛一亮,道:“你要去见马公子?”
梦同学微微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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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分,马公子吃过饭后,背着手漫步在庭院花丛小径之中。
手下柳琴姑娘、商武的背叛和展惊鸿之死,似乎对他的影响并不大,至少,他的步伐轻盈,充分表示了,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也许,眼下的各种事情发展,与他的预期效果相去甚远,但是,他相信,只要不懈努力,终是可以达成愿望的。
十五月亮十六圆,月光皎洁,洒在庭院花径之中,益见柔和,那淡淡花草香气,在温柔的夜风吹送之中,也越发醉人了。
马公子缓步漫行着,就那么慢慢悠悠的走着走着,终于,他的步伐失去了原来的轻盈了,他的脸上也爬上了疑惑,心里生起一丝丝的不安情绪,至于,为何无缘无故会发自灵魂深处的本能不安感觉,他也是不知。后来,他又是那么走了一会,终于弄明白了:
安静。
自打他父亲马恨水马大人遇刺之后,马府遣散了大半的家丁,跟以前相比较,自然是安静多去了的。
但是,事实上,马公子在马府里面,安插于暗中的护卫,却跟马府最是鼎盛时期比之,也相差无几的。
虽然,马公子一再交待,但凡他出入行走之时,他们无须露脸跟他打招呼,要永远保持他们的神秘专业特色。
马公子知道,人性之中,对于无知的神秘的东西,永远最是敬畏和恐惧。
这些暗中护卫着马府的人,都是暗堂高手中之精英。也许,他们都稍有不及展惊鸿,但是,试问,天下之间,又有多少个端木白?
三十六名暗堂高手,足以抵挡中原半个武林的力量了,除非,整个武林发动全力,诸如青城赵珏之流的一等一高手倾巢出动,才能够将之覆灭。
或许,有人会说,当初马大人遇刺之时,他的身边围绕着多达五十名马府好手,还不是给仙子灭了吗?
那是完全两回事儿,马府的所谓好手,充其量只是一些来自江湖末流之辈,给人看家护院,图的只是有份稳定工作,有口稳定口粮而已。暗堂的成员却是不同,他们是“百晓汇”之监护者,肩负着坚决执法之神圣而艰巨任务。
“百晓汇”是一个极之严密的组织,他们专职挖掘别人的秘密,这无疑是极其危险之事,很难保证不会有人中途后悔叛离出去,那么一来,对“百晓汇”的曝光从而制造了可怕的威胁,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这个时候,暗堂便要行驶权利和义务,将叛离者格杀勿论!
可想而知,作为执法者的暗堂人员,倘若,武力值比“百晓汇”的其他堂口人员还要低的话,又凭什么去打击叛离者呢?
一般情况,马公子是决计不会把三十六名暗堂高手全部安置在马府之中的,但是,随着京城之中激流暗涌,很多事儿,似乎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把他们全部放在身边,护卫着他和整个马府的安全。
一阵风儿吹过,他不由打了个寒噤。忽然,他居然有个被剥光衣服的感觉。
他缓缓的抬头,映入眼帘的,起初是一道长长的影子。沿着这条影子寻视而上,却见五丈开外的水池假山之畔,站着一个青衣青年,在明月之下,那青年俊俏的脸上露着颇有深意的笑容,一双明如朗星的眼睛,淡淡的望着他,好像一个多年未见面的故友,邂逅他乡,淡然之中,洋溢着一丝欢愉的期待。
马公子表情一僵。
他终于知道,他心里为何会生出不安感觉了。
马公子止住了前行的脚步,望着青衣青年,语气不善道:“三少,你把我的人怎么了?”
梦同学向他招手,道:“马公子,我就来跟你说几句话儿,说完就走,不过,我不喜欢在跟人聊天之时被监视着的感觉,所以,我让他们睡觉去了。”
只是让他们睡觉?
打死马公子也不会相信。
梦家三少的坏脾气,天下皆知,以他心狠手辣的习惯,他会对威胁着他的人善意劝导?
然而,马公子又是多么希望三少说的是实情,毕竟,三十六名暗堂高手,那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即便是三少武功盖世,与之相斗,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只有这么解释:他们都非常敬仰三少,对他的话言听计从,都做听话的乖宝宝睡觉去啦。
可是,这可能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只有一个正确是答案:三十六名暗堂高手都被三少放倒了!
天下间,不是说绝对没有人能够如此,毕竟,三十六名高手并非聚在一起联手合击,而显然是被逐个捕猎式一一放倒的,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三十六名暗堂高手是隐匿于暗面之中,在某种定义来说,他们原来才是猎人,可是,三少之所以高明便是高明在此,他把角色转换了,他由猎物转为猎人,将原本站在猎人位置的三十六名高手在无声无息间一一撂倒了!
貌似,对于猎杀作业,三少要比暗堂更加的专业更加的精通。
马公子实在弄不懂,一个豪门子弟,即便是他的武功和智慧的确不容置疑都很高,但是,暗堂的隐匿手段都是经过严格而专业的训练的,他委实想不通,怎么这位,倒是更像他们的老师,对他们的隐藏位置拿捏到丝毫不差?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当然,如果马公子知道梦同学前世的职业,便是一切疑惑迎刃而解了。
那是二十一世纪的顶尖杀手呀,比之当代,起码多了几百年的经验,光线之背离,环境之同化,风向之逆差,区域之掌控,无一不精确到极致,对比之下,额,那已是文明的差异,根本没有可比性的。
马公子的心狠狠一沉,仿佛站在冰窟窿边儿一个走神失足坠落冰窟窿之中。
他的眼眉狠狠一跳,沉声道:“三少,你有话且说便是,在下洗耳恭听着。”
梦同学也不作勉强,究竟,他凶名在外,人家对他深怀恐惧,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他放下了手,缓缓道:“其实,我只是想问马公子你一个问题。”
马公子道:“什么问题?”
梦同学道:“你的‘百晓汇’向我提供那么多信息,其实,只不过是设下套子,逼着我往里边钻,究竟是为了哪般?”
马公子也没有否认他是“百晓汇”的掌舵人,毕竟,柳琴姑娘和商武在展惊鸿的夺命箭之下被端木白救走了,将他出卖,也是在他意料之中。没意义的事,他从来就不做,没有意义的话他也从来不喜欢说。
他沉默了,然后,他的眼神露出一丝深深的恨意,是仇恨。
梦同学道:“你恨我?”
“是,”马公子回答的极是干脆,然后,冷冷望着梦同学,冷冷道:“三少,你总不会健忘的如此之快,仅仅相隔一年,便把事儿忘的一干二净罢。”
梦同学想了想,道:“你指的是......令尊之死?”
马公子声音高了八度,道:“难道不是你,虽然不是你亲手杀害,却也是在你的布局之下,成为了你们兄弟倾轧的牺牲品!”
梦同学道:“马公子既然知道那是我的布局,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将令尊圈进局中的人,绝非在我,而是另有其人,说白了,无论你信与不信,要加害令尊的人,不是我。”
马公子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梦同学道:“如果你当时还在京城的话,那么,你便知道,那个时候,我初到京城,根本是两眼一抹黑,身边都没有个人,也正因如此,当时被我二哥迫离京城,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跟谁有过节。至于令尊,压根地是见都没见过一面,何来恩怨之说?无仇无怨的,我干嘛要加害于令尊呢?”
马公子忍不住点点头,道:“那个时候,我虽然不在京城,但是,如果你跟家父会见的话,该会有人向我禀报的。”
他微微皱眉,道:“不过,根据‘百晓汇’留在京城的眼线报告,你们兄弟争斗之中,你开出天价悬赏,以击杀家父为目标,然后,引诱你二哥的人前往收钱,将之压服,然后,再倾全家财平息家父事端。”
梦同学道:“你知道的不少,但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钱财也未必好使的,还需要有人给从中牵线对不?”
马公子眼光一闪,道:“你当然是通过木灵道关系打通朝廷关节的。”
梦同学道:“原来,这点你还是知道的。”
马公子道:“木灵道是你们梦家的商业盟友,他又是当今皇上的身边红人,你不找他还能找谁?”
梦同学点点头,道:“不错,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儿。不过,你可是知道,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个交易?”
马公子微微一愣,道:“你们之间有交易?”
梦同学笑了笑,道:“你当是知道,木灵道为人之现实,没有任何利益,他如何会帮助与我呢?”
马公子同意:“不错。”
梦同学道:“你可知,我和木灵道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吗?”
马公子摇头。
梦同学缓缓道:“便是不择手段把我二哥逼上绝境,只有如此,他的梦幻彻底破灭,才能够把他拉扯回头。”
马公子皱了皱眉,道:“不择手段?”
梦同学道:“嗯,不择手段,便是不惜使用任何违背道德和良心的手段。”
马公子冷冷道:“于是,家父不幸被选中了?”
梦同学淡淡道:“我说了,我对京城什么都不熟悉,一切实施行动皆出木灵道之手,我只要结果,对于他怎么去做,我并不关涉。”
马公子摇摇头,道:“我不信,木灵道怎么会对付家父,而不是傅单洒呢?”
梦同学笑笑道:“其实,在他将计划传递给我时候,我也是诧异万分,然后,我又是大为佩服。”
马公子愤然道:“佩服他?”
梦同学道:“马公子,你想呀,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傅大人从来不鸟他的,可以说是对立的,假如傅大人遇刺身亡,人们的第一念头,凶手绝对是他木灵道,到时不管是民间舆论,又或是朝中文武百官的质疑,狂风暴雨一轮下来,他不死也要脱层皮。那疯子才会做的事儿,精明狡诈如木灵道,他如何会做呢?”
马公子咬了咬唇,唇皮破损,流出一丝血丝。他呆呆的,喃喃道:“他为何此般对待我马家?”
梦同学叹息道:“老弟,让我告诉你吧,那天价悬赏也不是我出的,而是墨之理、高岩竹等等,他们的联盟一起出的,当然,那只是个幌子,事实上,他们半个镚子都没有拿出来。”
马公子又是一愕,深深吸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是明白了,在他木灵道的眼里,我们也就是一些棋子,一些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而已,呵呵呵......”
马公子一阵傻笑,笑声之中,渗着让人心酸的凄凉与落寞,宛似,一名虔诚的教徒忽然发现了,他一直忠诚的信仰,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天大的欺骗......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马公子,我今夜来此,一是为当年之举道歉,令尊之死虽非我本意,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难辞罪责,是以,当得将前因后果给你道明,寄的一丝心安。”
马公子还在笑着,却不是傻笑,而是冷笑,冷冷道:“三少,你给我一个明白,不外是要假借我的手为你对付木灵道罢了。”
梦同学没有否认,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事实,至于,你怎么做,决定在你。夜深了,告辞。”
梦同学话落人走,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马公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空气,眼睛慢慢爬上了一丝决绝,然后,猛一跺足,转身去寻找他的三十六名手下。
他们果然都是睡觉了,不过,是被点了昏睡穴的。
马公子一一将之拍醒,在他们聚汇在一起,诚惶诚恐的等待着总舵主的严厉批评时候,居然没有看见总舵主的愤怒和不满,看见的,只是浓郁的恨意,好像焚烧之烈焰。而总舵主的语气,却偏偏冷冰冰的:“大伙都休息去吧,明晚这个时分聚集于此,我有极为重大的任务交给你们做。”
众人点头称是,依言散去。
剩下马公子独自一人时候,只听得他面无表情的低声道:“木灵道,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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