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伟来说,出来混这么长时间了,他什么罪没有受过。被人打过、用刀子捅过,喝过别人下过迷魂药的饮料,然后被人骗了钱。还有帮黑旅店做过打手,专门打那些住了店不给钱的人。
这么多年,外面世界他算是经历过了,后来为了安生才来到洗浴中心。虽然这里和外面一样的乱,但是相对安全,不会有直接的刀来刀往。不知道是他内心的嫉妒还是羡慕,或者是其他什么在作祟,反正他就是看不惯正清的那副清高样。
房间里的形势很紧张,两个人四目相对,恶狠狠的看着对方。这是这么长时间彼此怨气和愤怒的发泄和敌对,也是对彼此不满的一种最直接的表现。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回来的话,或许拉劝拉劝彼此之间就这样过了。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倒也到不了拳脚相向的地步,可惜的就是现在没有一个人回来。
一个从小听话温文尔雅的乖孩子和另外一个调皮辍学的坏孩子;一个从没有打过架,另一个却是身经百战;一个内心有着自己的坚守,另外一个却视他的坚守为垃圾。两个性格特点极具鲜明的年轻人正在怒视着对方,拳头都不自觉的握紧,全身肌肉也随时做好了投入到战斗的准备,彼此的看不顺眼和意见都需要通过最后的渠道来解决。
“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苏正清瞪圆了眼睛,丝毫不怯王伟的直视。
“说一遍怎么了,你******装什么装,大家出来混谁和谁有什么区别,就你******装清高,我就看不惯你这一点。”王伟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他以为正清会立刻出手打他,但是他错了。
“你说,你继续说,把你对我所有的看不惯,全部说出来。”现在正清倒是沉下气来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家伙对自己还有多少意见和想法。
“我对你意见大了去了,”王伟继续说着,“你他妈是不是觉得自己多念了几年书,就特别牛啊,就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跟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啊。你看不惯我,看不惯这里的生活,你可以滚啊,谁******把你拽在这里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正清的拳头就过来了。两个人很快就厮打在了一起,毫不留情的捶打着对方的身体……。好一阵之后,两个人都有些累了,躺在地上的脏衣服上面看着对方,眼睛里面的表情少了许多。
正清不愿意看见王伟,他费力的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胳膊上面的伤口,转过头朝卫生间走去。
过了一会儿,王伟就看见正清拎着自己的行李从里间走出来。这倒让他有些诧异,本来想的大家说的都是气话,没想到这家伙真的当真了,不过他并没有去拦住他。他看着正清在自己的面前打开门,然后走了出去。
此刻天气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正清提着这么多行李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他糊里糊涂往前走着,穿过进来时的艰难小道,终于走到了眼前的火车站广场,也就是到了这里他才不会担心晚上要去哪里。他的选择就是火车站候车厅,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他要告诉刘明后面离王伟他们远一点,越远越好。
幸亏今天刚发了工资,他理直气壮的来到候车厅把自己的行李存了起来。在广场上面转了转,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突然间有种想回家的冲动。简单算算自己离家已经有半年多了,从绵市回来也一个多月了,整天在打字社里面坐着很少出来,都快忘了外面是这么一个美丽漂亮的世界了。
他晃晃悠悠的来到刘明摆摊的地方,天还有点亮,但是摊位已经被人占满了。刘明还是在他们第一次来的最角落的位置,四周看着有没有人路过买他的袜子。转身看到他过来,赶紧从旁边的袋子里面把他的凳子拿出来。
“正清哥,你没事吧,王伟说他把你打了,然后你提着行李跑了。我还说要出去找你,但我估计只要我摆摊,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你今天找工作怎么样啊?”正清不太愿意提起那个最不喜欢的人。他转移了话题,问刘明今天找工作的情况。
“还那样,有点技术的活人家都要你这样有文化的人,我们这些初中没毕业的,人家连看都不看。”说起找工作,刘明还是有些失落的,显然今天找工作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没事,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来。”他拍了拍刘明的肩膀,安慰着他。
“恩,”反正也没有什么人,刘明转过头看着正清,“王伟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打我,我也没少打他。我估计十有八九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正清看着刘明笑了笑。
“可是,为什么啊?你们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怎么会打架呢?”刘明还是对正清会打架的事情很震惊。
“不为什么,就是互相看着不舒服,就打了一架呗。没事的,你别担心。”正清说道。
“那你真的不回去住了吗?”刘明还是心有不舍的问。
正清摇了摇头,尽管他没地方住,但是他也不会再回去,这就是他的性格,执拗而又毫无理由。
“那你晚上准备去哪里住呢?天都这么晚了。”刘明继续说服着他,“要不你还是放下尊严,晚上回去凑合一宿。明天早上找房子,这样你晚上也至少有个地方待啊。”
正清从凳子上坐起来,看了看周围,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到站,车前灯正好扫射到横道上的摊位上,各式商品在灯光的照射下五颜六色,呈现出夜色中独一无二的风景。
“我晚上已经找到地方了,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刘明跟着正清站了起来,“我想跟你说的是,离王伟远点,这个人心术不正,鬼心眼太多,离他太近可能会吃亏的。”
“恩,这个我知道。我平时和他也不怎么说话。”刘明点点头答应正清。
“我明天下班后,就出去找房子,如果有合适的,等我安排好了,我就来接你,我们两个合租,你看怎么样?”正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旁边的刘明的脸上顿时堆满的笑容。
“好啊,好啊,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跟这些人住一起,我也早就想搬离这里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还是来这里找你,我们一起给你收拾东西啊。”正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可以这么轻易的给予另一个人承诺。后来他知道这就是担当,是作为一个老大哥对于小弟的责任和担当。
后来他们两个人营务了一会儿生意,就收摊回家了,当然正清只能去他晚上的住所—火车站。他先在寄存处把自己的行李取出来,然后提着进了候车厅,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躺在自己的行李上睡着了。
明天他将带着这些行李去上班,还要在下班后赶快去找房子,这样才能保证他明晚不需要继续在这里蹭夜了。虽然明天的一切都是未知甚至充满了迷茫,但是正清现在的心里却踏实很多。
身上装着今天刚领的工资,明天下午出去租房子,眼前的暂时的困境可以轻松化解,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自信心的表现,掌控人生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的吧。反正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只要他顺着自己想的继续往前走,他相信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
如果不是第二天碰到闫丽和邓斌,如果不是被他们看到自己拎着行李、满脸污垢的颓废样,如果……他或许会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继续快乐而又满足的在这里生活下去。
家里人还会以为他在绵阳市上班,还会通过他的信知道他生活的很好,还会……但是生活就是这么具有戏剧性,总是在你最想要风光的时候让你出丑,让你最渴望成功的时刻让你体验失败。或许这才是生活的真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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