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屋子里面就剩下刘青林、陈永年和那几个“狗腿子”,还有刚从隔壁房间找零钱过来的陈永海。永海是村里的老江湖了,他比刘青林大四岁,对刘青林比较了解,他看到刘青林的架势,就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永海哥,你就让永年把农业税交了吧。”刘青林先开口了,对于陈永海这个能人,在很多事情还是帮了他不少忙,他给永年找茬和永海没有半点关系,他内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他还是叫了永海一声哥,希望这声哥可以缓解现场有点尴尬的氛围。毕竟自己有点像土匪一样,带着人来逼别人交税。
“青林,不是永年不愿意交,你那个税给他定的确实有点问题。”陈永海看刘青林叫了一声哥跟他说话,觉得还是有必要用自己的老脸给说说永年的不公平,看能不能帮永年将农业特产税降低点。
“永海哥,永年的农业税是村支委定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再说了,这个事情都定了快两个月了,现在还来说就没意思了。今天去镇上,镇领导还批评我了,说我们往年农业税都是在前面完成的,今年落到后面了,所以我不能不加紧收啊。永年这苹果也卖了,钱也装到兜里了,那就把税交了吧。如果说今年的税核定的有问题,到明年我们村支委在酌情考虑,明年把今年的抵扣一点。你看这样行不?永年”刘青林回头看了看半天没说话的陈永年,意思就是让他表个态,自己这样的想法行不行。至于说明年的税怎么定,到时候再说,先把今年的收上来,明年到时候自己来个不认账还不是就那样了。
陈永年知道刘青林心里的算盘是怎么打的,他看他哥和刘青林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结果来,估计这个税肯定是给他这样定实了,只要有刘青林在,让村里重新核定这个税额是不可能的,看来自己只能找找镇政府的领导了。他对于刘青林提的想法既不同意也不反对,他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陈永海看他弟没有表态,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说实话他也不信刘青林的承诺。这个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人前是人,人后是鬼,肚子里面那些花花肠子都在琢磨着自家那些破事,以及怎么把公家的东西往自己家里搬,其他事情他一律不管的。
“你到底什么想法,你说个话啊。”看陈永年还是不吭声,刘青林冲着他吼了一句。中午的酒劲还没有散,下午又被林海燕在门市部里面耍弄了一番,现在这个陈永年兜里装着钱就是不交税,还在这里装闷头葫芦,想想他心里的气就上来了。
“税我肯定会交,但是要等到我明天去镇政府找了镇上领导,说了情况,让镇上领导给我重新核定了税额以后,我就交。现在我肯定不会交,你也别想让我现在交。”看见刘青林有点上火了,陈永年觉得还是直接给他亮自己的底牌比较好,免得这家伙和那群“狗腿子”待会急了乱咬人,毕竟这里只有他和他哥两个人,到时候他们会吃亏的。
刘青林听他说要去找镇领导重新来核定这个税额,心里就急了。好你个陈永年,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这个税额是村支委确定的,两个月前就报给了镇上,镇领导都已经全部报到市里了,你现在去找镇领导说当时给你定的税额不合理。镇领导会怎么想,这个事情是我村支书刘青林报上去的,他肯定会第一个找我的问题。怎么回事啊,定个税额这样的事还要让村民找镇政府领导,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放呢。
如果到时候镇政府领导听了陈永年的话,给他重新核定税额,那自己这点小伎俩可就暴露了,不仅自己到时候没法做人,估计连村支书这个位子可能都要让开了。他同时也在内心里面忖度着,如果陈永年去镇上的话,镇政府领导见他并给他解决问题的可能性有多高?最近镇政府领导没有出去开会,陈永年如果去,肯定可以见到他们,同时陈永年这几年一直被评为镇中学的优秀教师,镇政府领导给他颁过几次奖,再加上他腿有问题,镇领导对他的印象还比较深。如果他真的去找,还是有可能会重新核定税额的。如果重新核定的话,按照陈永年种植面积和土质,估计新核定的税额只有现在的一半,村里其他人家都已经确定了,而且大部分都交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给别人增加税额,那只有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这个税额由他自己来扛,到时候自己劳心劳力的搞了几个月,一分钱没弄到,还给自己多出税额来,那岂不是没抓住狐狸倒惹得一身骚了。
想到这里,刘青林明白了,自己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把陈永年的税收到,把这个矛盾化解在基层,不能让他去镇政府找领导。凭他在村里呼风唤雨这么多年,这点事情他还是可以摆平的。
“永年,咱们还是别把问题扩大化了,这个税额镇上早就报给县里了。你就是去找镇政府领导,他也没办法,他还不是一句话让你回来找我,所以我劝你今天就乖乖的交了,明天就没事了。”刘青林思考了很多,但是他表面还是很平静的继续跟陈永年周璇着。
“今天我肯定不会交,我明天去镇上,如果镇上领导说找他没用,我后天就去县上,我就不信,这样胡乱核定税额的事情就没人管。”陈永年认为自己握着理,没理由向这个土皇帝妥协,他这个被时代淘汰的人物看着就让人生厌,更何况跟他说话。
“这样说,你今天是死活都不交税了?”刘青林知道陈永年说的事他肯定能做出来,就像当年为了考上中专他连续一个月睡在光床板上看书学习一样。他内心里面的想法更坚定了,这个税今天必须收到,无论什么方法,不能把这个事情搞到镇上,甚至县上去。
“不交。或者你让镇领导来找我要,他只要能给我个说法,我马上掏出来给他。”永年说话有点激动了,他还特意着重强调了镇领导三个字。
“我好话说尽一箩筐,你还是不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刘青林铁青着脸,朝那几个“狗腿子”看了看,那几个人平时跟着刘青林飞扬跋扈惯了,看不惯这种磨磨唧唧的事情,个个早就激动的恨不能上前去把陈永年撕着吃了。看到刘青林的眼神,他们抖了抖精神,大有投入一场战斗的准备,只是这场战斗的双方实力太过悬殊,对方一个腿脚不便,一个年龄偏大,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看到那几个家伙在刘青林的示意下朝自己这边不怀好意的看着,陈永年内心有点害怕,但是他不能失了自己的尊严。
“我就是不交,你们要怎么样,难道你们要抢不成?”陈永年赶紧朝他哥站的地方靠了靠,兄弟两个在一起,即便真的动起手来也不会吃亏太多。
“你还真猜对了,无故不交税款,我只能抢了。”刘青林点了点头,那几个“狗腿子”就一拥而上,把永年永海两个兄弟围在了中间,一阵拳打脚踢后,刘青林弯下腰试图去陈永年兜里掏钱,结果被打了出来,还差点把他的手指头给掰折了。这可把刘青林气坏了,他大吼了一声:“继续给我抢”。其他几个人也就打的更带劲了,有些人甚至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椅子,一下就砸在了陈永年的身上。其他人也都在屋子里找寻着其他东西,向弟兄两个身上砸过来。
有些人将桌子上,永年父母的牌位端起来也砸了;有些人把家里的水壶也给摔了;有些更过分要去厨房里面砸永海家的锅,尽管永海媳妇拦着,但还是被他们推到一边,直接进去把案板掀掉了,用砸煤块的手锤直接就把锅给砸了。
这里面大闹的声音,让围在永海家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几个务工的人简单说了一些信息后,所有的人也就大概知道了。但是大家不能进去帮永年和永海,那几个“狗腿子”早就把门从里面锁住了。最后人群中有人提醒了一句,快点报警,才让大家从焦急中清醒了过来,村里有人赶紧到公用电话那里拨打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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