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起床、相同的早饭,甚至于相同的饭前文化,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昨天因为听课的原因没有去城市公园,今天正清内心希望还是可以出去转转,房间里面人太多太吵闹,环境逼仄,空气很不好。在正清的内心里,他希望现在时间过的快点,尽快度过这难熬的几天时间,自己也好快点投入到教学工作中。
今天陈义炎说他有些私事要处理,要宁敏带着他去城市公园放松放松心情。正清担心宁敏不认识路,两个人万一迷路了怎么办?陈义炎告诉他,门口有去公园的公交车,跟着公交线路走就没有错了。他们两个就这样出门了,特别是在出门前,陈义炎把家里的几个人带到厨房,嘀咕了好长时间才出来,这加重了正清对于陈义炎的怀疑。
“宁敏,你有没有感觉陈总哪里不对劲啊?”在外人面前,正清习惯性的称呼陈义炎为陈总,一方面这样让对方听着高兴,另一方面显示出对别人的尊重。现在正清问宁敏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宁敏是和他一样来做老师的,两个人处于同样的角色。他们要互相帮助,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对劲?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说?”宁敏站在公交站下面寻找着去公园的公交车。不知道宁敏是真没感觉到,还是在假装糊涂,这么明显的可疑点难道他都没有注意到。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疑惑,比如出门前陈总他们在厨房里面嘀咕半天?”正清想着稍微提醒提醒他,看能不能引起宁敏的疑心。
“那有什么好可疑的啊,那都是一个大家庭的人,大家之间你看关系多好。再说了,我们是客人,人家主人之间商量点事情还要当着我们的面,肯定是把我们避开嘛。比如说家里没面没米了,或者没菜没油了,当着我们的面说肯定会尴尬的。因此,这个我很理解。你还有什么可疑的,一起说出来,我们都分析分析。”宁敏说的合情合理,而且他的回答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的,他不仅完美的回答了正清的问题,还顺口一句提问想吊出正清心里其他的问题。
宁敏的回答,正清找不到什么可以辩解的地方,但是跟着宁敏的问话,他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点,陈义炎和文娟的关系。他能感觉到宁敏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是有点迟疑的,有些想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吞吞吐吐,一点都不利索。
“这个……很复杂,或许只有他们两个人比较清楚。据我所知,按照大家庭的规定,家庭成员之间是不允许发生感情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我劝你也不要瞎猜想。”宁敏很快结束了两个人的谈话。
宁敏比正清来的早,应该早就感觉到陈义炎和文娟之间有事情,而且整个屋子里面的人好像都知道,但是却都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底是为什么?虽然这个问题仍然让正清很好奇,可是他最关心的还是什么时候回学校。他们在路上的时候,正清把话题转到了学校上面,试图获得一些关于工作地点的信息,可是宁敏说自己和他一样,都是新来的,新学校到底怎样他也不清楚,就这样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朝前走着。
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去公园呢,陈义炎出门的时候专门叮嘱过他们,要将家庭里面的节俭文化传播到社会上面去,建议他们步行去。而且步行好处很多,能够增强体质、锻炼身体,这样其实也是变相的节俭。尽管正清提议坐公交车去,宁敏还是拖着他,坚持要步行过去,毕竟就他们两个人,宁敏又不妥协,没办法正清就不得不跟着他了,就算是对所谓家庭文化的践行吧。
正清很快就发现问题了,这个问题正清后来才知道是陈义炎和宁敏故意设计出来的。但是当时的他过于轻信陈义炎的话,相信了宁敏也是和自己一样招聘的老师,也就没想到这里面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这个问题就是他们迷路了。在原地转来转去走了半个小时,最后没办法宁敏只能去电话亭给陈义炎打电话了。陈义炎告诉他们可以先去自己的一个朋友家里等他,他很快就过来,过来以后他再带他们去公园。
就这样,宁敏在前面带路正清跟在后面,两个人朝陈义炎的另一个朋友家里走去。反方向又走了很远之后,两个人跨过宽阔的公路,经过一片狼藉的工地,进入了另外一个城中村。这里被彻底淹没在工地现场的黄土之中,路上来回奔跑的工程车将路上的黄土扬起,飞尘飘落到每一个人身上,呼吸进入每个人的鼻孔里,工地上建筑设备发出的声音、来往车辆的声音、吵杂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充满了焦躁的气味,夹杂在漫天灰尘之中影响着每个人的心情。这个村子仅剩下最后两栋建筑物还在矗立着,周围的其他空地全部被蓝色的围墙围了起来,将这两栋建筑物完全孤立在了中间。这应该就是开发商最后的骨头了,难啃的钉子户吧,正清这样想着。
宁敏熟练的绕过一楼水流满地的房间门口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两个人顺着狭窄的楼梯爬到二楼,就听见上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正清停在二楼,看着空旷的房间,这应该是房主在拆迁前临时添盖的楼层,做工很粗糙,劣质混凝土铺就的地面早已经坑洼不平了,除了四面墙壁里面什么都没有,可以算是真正的毛坯房。
看到正清停了下来,跑到上面的宁敏又走下来,问他怎么了。正清说没什么,就继续跟着爬到了三楼,这里的景象和昨天听课的地方一模一样,所有的人因为他们的到访都停了下来,台上的老师在一块小黑板面前,鼓着双手让大家向他们表示了欢迎。很快他们就被安排在第二排,重复听了两遍昨天上午的课程,仍然是“理想,未来,高速公路,信息,产品,化妆品,几何增长省略号”等各种各样的概念和符号,他们激情澎湃的跟着讲师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憧憬着改变家庭命运的美梦成真。
今天上课和昨天相比,有两个不一样,一个是在最后结束的时候,所有的人一起唱了歌,唱的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所有的人充满了激情,每个人都把自己幻想成那已经成功的千万富翁,高声呐喊着、吼叫着。另外一个不一样是陈义炎不在,一直到下课他说过来也没有来。
结束以后,所有的人都依次顺着楼梯下楼。他们刚走到二楼,就被那个身穿西装、满脸笑容的讲师拦住了,他热情的邀请他们去自己的家里做客。正清内心有些反感,但是还是在宁敏的怂恿下跟着他到了他们家。他们家在一楼,房间里面很黑,窗外仅有的光线被外面不断高耸的建筑物挡住了,防盗门打开后还有一道透风门,主要用于夏天室内温度与室外温度的对换和交流。室内也很简陋,正中间有一张八仙桌,两边摆着两把与桌子相匹配的椅子,墙上挂着两个小黑板,上面还留着刚才课堂上面的内容。屋子里面此刻已经有人进来了,看到他们进来,那几个人都围了过来,相互间彼此握手,对他们的来访表示欢迎。正清感到很别扭,心里也不舒服,总觉得就这么来别人家里很唐突而且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但是没办法,既然已经来了,就是再难也要忍耐到底。
还是那个讲师先开口说话的。
“我是这个家庭的家长,热烈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团队,从事我们这个伟大的事业。虽然你可能待的时间不长,但是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万一这个项目好,不光陈义炎,你们也可以投资啊。”很官方,也很缜密,正清找不到一点漏洞。
宁敏使劲的点点头,正清的脸上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的内心里面想的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在这里他感到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怎么样,听了我刚才的讲课,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吗?”那个讲师又问道。
宁敏自己没有回答,他转过头来看着正清,看样子是在确定了正清的答案以后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正清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朝一群陌生的人对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完全搞懂的东西发表意见。这不是他这种缜密性格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他现在要离开这里,尽快离开。而且他要晚上回去说服陈义炎,赶快送他回学校,他不想在这里玩了,他想尽快投入到
工作中去。他不愿意再继续听这些人每天像发疯似的讲述这些发财致富的理论和方法。他不是不想发财致富,但是他总觉得这样的方法有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他也说不清楚。
那个讲师看正清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没有听懂课程的内容,又让人给他倒了一杯水,从头至尾将他所说的事业讲了一遍。讲完以后,他问正清是什么想法,正清只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那个讲师看起来很无奈,最后看了看宁敏耸了耸肩,就让他们走了。宁敏带着正清顺着原路又往回走,终于走到一个看似熟悉的地方,就是他来的那天晚上上网的网吧,这里离家不远,正清很高兴终于找到了回去的路。他不知道的是,宁敏一直都知道路,只是故意要把他带到那里去听课的,可怜他还在为找到路而高兴的时候,宁敏却满脸的不高兴,因为正清今天在那里的表现很差,已经第二天上课了,连一点进步的迹象都没有。
两个人肚子都有点饿,所以要找个地方吃午饭。宁敏带着正清往前走着,忽然他转过身让正清跟着他朝反方向去寻找吃的,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说。正清在转身跟着他走的时候,透过前面的树荫看到陈义炎和文娟正在前面。他们两个人站在一个宾馆门口,陈义炎要拉文娟进去,文娟不愿意,所以两个人都在那里僵持着,看样子文娟很生气,陈义炎在不断的哄她,最后还是没有去,陈义炎拉着文娟进了街道对面的水果店。
看到这些,正清内心对于陈义炎的看法改变了。在他心目中,这个生意人曾经有过那样辉煌的事业,能吃苦、经历过高潮也历经过低谷,现在他做生意到底怎么样正清还不完全清楚,可是他竟然拉着文娟去宾馆。文娟估计最多也就二十岁,都可以做陈义炎的女儿了。想不到陈义炎竟然是这样的人,正清内心里面感到很恶心,后悔这次的绵阳之行了。但是他现在别无选择,不仅不能表现出来其他的情绪,而且要尽快的告知文娟陈义炎是什么样子的人,不能让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得逞了。
心事重重的吃完饭,两个人就回家了。到家的时候陈义炎和文娟已经回来了,两个人正在客厅里面看着其他人打牌,气氛非常热闹,就连姚姐也抱着孩子在旁边凑热闹呢。陈义炎看宁敏带着正清回来,赶紧迎上来给他们递拖鞋,询问今天的情况。正清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有表情,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总是表现在脸上,高兴也是,不高兴也是。正清换上鞋就进房间躺着休息了,陈义炎拉着宁敏到厨房,宁敏把正清今天的表现跟陈义炎汇报了一遍,陈义炎点点头,说了声没事就让宁敏去坐着看打牌了。
正清本来想好要和陈义炎摊牌了,但是现在却又犹豫了。如果陈义炎明天把他送回学校的话,谁来揭穿他欺骗文娟的事情呢,相比于工作来说,他觉得能够挽救这个女孩最为重要。在陈义炎走进来坐在旁边给他解释为什么今天没有跟他一起去的原因的时候,正清笑了笑说自己一直都在感冒呢,身体不适很虚弱,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其他原因,估计休息休息就好了。陈义炎听了没有再打扰他,赶紧嘱咐让他好好休息。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