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与少年开始谈话的时候,桓常还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当桓常听到华山派被灭门的事情,才知道他们两人说的是谁。
曾经的九州双杰,那个徒弟就是徐妄,那个师傅就是桓常素未谋面的祖师。
桓常虽然并不了解,三百年前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可是他知道自己师傅,曾经被人废掉修为、破掉道心。
而那个凶手,就是宛若大山一般的存在——昊天。
这个时候,桓常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师傅为什么每日酗酒如命,而且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忧伤。
他仿佛也明白了,湛泸宝剑身为书剑阁传承兵器,为何没有认可徐妄了。
徐妄为祖师报仇,血屠三千里。
他的行为,早就已经背弃了宗门理念,根本不可能得到湛泸认可。
身为书剑阁阁主,却不能得到书剑阁神兵的认可,想想都让人觉得心酸。
“师傅!”
桓常低声呢喃着,想起了那个每天醉生梦死的糟老头子,眼泪滚滚落下。
曾经,桓常也从书中了解过,三百年前的些许事情,却从没想过中间会有这么多恩怨情仇。
他只在书中看到了书剑阁的辉煌,却没有看到书剑阁的悲壮与眼泪。
当年,祖师被人围攻,重伤垂死。
虽然从两人对话中,仅仅听到了只言片语,桓常却可以想象,当初那一战究竟有多么惨烈。
须知,祖师那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他当初护卫在宋襄公身旁,力战八百门派高手,仍旧杀其一半无能人挡。
这样一个站在世间巅峰的人物,却被人围攻重伤垂死,那场大战又是何等场景?
桓常也明白了,自己师傅为什么灭掉华山派,而后将华山派蜕凡高手的尸体,全都挂在悬崖上了。
曾经的华山派,也是一个超级宗门,哪怕比不上昊天宗,也不会差到哪里。
他们当年,参与了围杀祖师的行动。
祖师虽然重伤垂死,华山派却也一蹶不振,以至于最终沦为一流门派。
哪怕华山派已经半隐居三百年,这份仇恨仍旧没有化解。
书剑阁向来都是一脉单传,师徒之间不仅仅是师徒关系,还宛若父子。
祖师的仇恨,徐妄又怎么可能忘记。
“师傅,祖师!”
桓常双拳紧握,心中忽然涌现出了强烈的愧疚感。
这段时间,他只顾着儿女情长,甚至武功都荒废下来,却忘记了自己所背负的使命。
也许,这也是徐妄刻意为之。
徐妄并没有告诉桓常,当年书剑阁的恩怨情仇,想要将所有重担,都由自己背负起来。
也许他觉得,敌人太强大了,强大到桓常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其中。
想着想着,桓常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阿常,你怎么了?”
萧琪看到桓常的模样,不由心中大惊,急忙关切的问道。
桓常还没有回答,白衣男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萧琪见状,急忙上前行礼。
那些鲁国诸将,不管知不知道白衣男子身份,都是跟在萧琪后面,郑重行礼。
无论如何,这样一位绝世强者,都值得让人尊敬。
最为重要的是,这位绝世强者,还为鲁国军队扫平了隐患,鲁国诸将更应该敬重。
白衣男子,却是没有理会众人。
当年晋国国力冠绝天下,他身为晋国守护神,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么尊崇。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各种礼遇。
然而,他并不喜欢这种虚礼。
“书剑阁的传人,不应该有眼泪。”
白衣男子凝视着桓常,语气清冷的说道,好像在教训一个小辈。
萧琪闻言,却是脸色骤变,不可置信的盯着桓常。
他早就感觉,桓常颇为不凡。
然而,萧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未来女婿,居然会是书剑阁传人。
也许其余鲁国诸将,还有人知道飘雪峰峰主,却没有一人知道书剑阁。
很不凑巧,萧琪听说过书剑阁。
震惊过后,萧琪心中闪过一道苦涩,他才发现自己当初,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书剑阁的传人,属于翱翔在九天的雄鹰,根本不可能被羁绊在一个地方。
哪怕如今的桓常尚且并不强大,在很多方面甚至还有些稚嫩。
可是,书剑阁这个名字重若万钧,桓常既然乃书剑阁弟子,此生注定不会平凡。
“韵儿,也许你们两人,本就不应该相爱。”
就在萧琪内心五味陈杂的时候,桓常却是抹掉了眼泪,恭恭敬敬向白衣男子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
桓常的恭敬,乃是出自真心。
从方才飘雪峰峰主与昊天的对话中,桓常已经知道,昊天想要杀自己师傅。
只不过,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不惜与昊天一战,甚至以覆灭昊天宗作为威胁,也要保住徐妄。
仅仅是这份爱护,也值得桓常尊敬。
白衣男子,却并没有在意桓常的恭敬。
他从头到尾打量了桓常一阵,却是面露失望之色:“你不如你师父。”
桓常闻言,心中倒也没有丝毫恼怒,只是垂首聆听。
“当年,你师父本就惊才绝艳,年纪轻轻就已经威震九州,甚至开始挑战老一辈高手。”
“后来武功被废,道心被破,仍旧坚强的熬了下来,日后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没有人能够估量。”
“可是你,资质虽然不错,却少了那种走上巅峰的决心。”
“你生活太过安逸,以至于连小小情关都看不破,这种心性实在太差,书剑阁后继无人矣!”
白衣男子,可谓字字诛心。
桓常脸色涨得通红,却也没有办法出言反驳。
“你师父已经经历了太多苦难,肩膀上担子太重了。你若不能奋勇向前,他只能独自扛下所有。”
白衣男子说完到这里,根本不再看桓常一眼,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他步伐看起来很慢,每走出一步,却仿佛跨越很长距离,身影顷刻之间就已经消失。
桓常呆愣当场。
过了许久,他忽然跪在地上,对着白衣男子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桓常没有理会惊愕的诸将,也没有与萧琪打招呼,背着湛泸宝剑默默向着山下走去。
黑驴也迈开蹄子,紧随其后。
“我是一个江湖客,我是书剑阁弟子,也就注定不能拥有安逸,不配享受爱情。”
桓常双拳紧握,眼中充满了悲伤,只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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