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煤矿企业众多的缘故,工办算是宁山乡政府的大部门,共有十二人,除领导马明道和司机景心朋外,主任胡志航平素极少在办公室露面,副主任吉明风和谢宝峰负责企业联络工作,赵晓英和赵明博、钱朝军则主要负责值班,另外的五人平时在驻矿和企业,不参与工办的工作。
赵明博初来乍到,又是财经专业毕业,正巧工办对企业进行财务审计,副主任吉明风便安排赵明博和钱朝军前往,临行之前,吉明风将钱朝军叫至一旁低声说着什么,赵晓英向赵明博撇撇嘴,在赵明博耳旁轻声道:“审计的时候别太较真儿,宁河化工厂的厂长周孟山是周乡长的表弟,你小心一些,钱朝军坏着呢!”
“有多坏?”
两人离得太近,少女的气息吹得赵明博耳朵痒痒,赵明博一动,正好碰在赵晓英唇上,再配上赵明博的问话,赵晓英美眸横了赵明博一眼,“就像你这么坏!”
正好钱朝军和吉明风回来,赵晓英退了一步,与赵明博拉开了距离,钱朝军笑嘻嘻的道:“小赵不愧为名牌大学毕业生,泡妞也有一套,才来两天就把乡花泡了!我说乡花,咱能不能矜持点儿,我还是处男呢!”
“活该!”赵晓英反应奇快,立刻反唇相讥,“我愿意让人泡,我就不矜持,你管得着嘛!”
吉明风和钱朝军哈哈大笑,赵明博讪讪的,他没想到赵晓英居然如此火爆,钱朝军拍拍赵明博的肩膀,故作同情的道:“兄弟,看到了没?这女人要是彪悍起来,那是相当恐怖滴……”
钱朝军话未说完,一枝笔便丢了过来,钱朝军侧身闪过,笑着与赵明博出了办公楼,到了楼前,钱朝军向赵明博道:“你没驴吧?等一下,我去把驴骑来!”
骑驴?
赵明博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钱朝军骑着一辆崭新的大阳125摩托过来,赵明博这才知道钱朝军说的“驴”是摩托,向钱朝军道:“钱哥,这车新买的吧?”
“六千!”
钱朝军声音张扬,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赵明博微微一笑,也难怪钱朝军炫耀,以宁山乡的工资水平,买辆摩托车估计需要一年的积攒,还得不吃不喝。
路途之上,钱朝军告诉赵明博,今天要去的是宁河化工厂,位于宁河上游的上河村,是宁山乡排名第一的乡办企业,年产值五百万,利润五万,钱朝军说这番话的时候,摩托刚由宁河大道转入环乡路,满地的石子与尘土飞扬,两人都闭了嘴,直到重新转入水泥路,赵明博才道:“钱哥,你说利润多少?”
“五万啊!”
钱朝军重复了一遍,赵明博这才知道自己没听错,作为财经专业的毕业生,赵明博对工业企业有过了解,不提化工企业的高额利润,仅仅是年产值五百万的普通企业,利润也不应该只有区区的五万,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不用审计,赵明博也知道这化工厂绝对有问题!
宁河化工厂转瞬即止,但到了化工厂前,钱朝军却没有急于进厂,而是让赵明博等他一会儿,他则进了化工厂旁边的加油站。
等钱朝军的功夫,赵明博打量着宁河化工厂,破旧的大门,残缺不全的围墙,站在门前,便能嗅到一股似甜腻的味道,令人闻之欲呕,化工厂的左边是宁河,河面上飘浮着五颜六色的污油,还有几条肚皮泛白的死鱼,几只鸭子站在死鱼旁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化工厂的后面和右面都是玉米地,半人高的玉米,却没有一丝绿意,而是灰白的颜色,显然是化工厂污染所致。
“走吧!”
不知何时,钱朝军来到了赵明博的身后,楼着赵明博的肩膀道:“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审计一定要认真一些!”
“认真?”
赵明博狐疑的看着钱朝军,刚才在办公室,赵晓英分明说过,这些化工厂长都是领导的亲戚,要他别太较真儿,现在钱朝军却要他认真一些,这不是坑他吗?
难怪赵晓英要他防着钱朝军!
“化工厂产值五百万,利润却只有五万,这正常吗?领导们早就怀疑他们了,所以才要进行财务审计,我出来时,吉主任特别交待的,你听我的,没错!”
钱朝军说着,便率先向化工厂里走去,赵明博愣了愣,方才跟了上去。
所谓的化工厂,不过是盖了三个大车间,正中是一幢二层小楼,数个工人穿梭其中,其中一人向钱朝军笑道:“前朝干部,又来刮地皮啊?”
“滚蛋!”
钱朝军瞪了那人一眼,便熟门熟路的进入厂长办,两个中年人正在专心致志的下象棋,其中一人年约四十,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听到响动,那人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下棋,对两人视若不见。
钱朝军也不在意,站在那人身旁笑嘻嘻的观战了片刻,直到两人一局结束,方才道:“孟山哥,你这棋艺又有增长啊!”
“你小子会不会儿说话?我忒妈都输了,你还说老子棋艺好!”
周孟山站起,作势欲扇钱朝军,钱朝军一笑躲开,向赵明博道:“明博,来见过宁山乡的财神爷周厂长,孟山哥,这是乡里刚分配到工办的赵明博,京华大学财经系高材生,张书记吩咐了,由明博负责此次的财务审计!”
“哦?”周孟山瞥了赵明博一眼,赵明博本想打个招呼,却见周孟山面色一沉,便开始破口大骂,“张治国算个鸟,不是要审计吗?宝山,把帐拿来让他审,老子看他能怎么样!”
周孟山发完脾气,转身就走,和周孟山下棋的宝山、钱朝军都跟了出去,赵明博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一幕,虽然他刚刚毕业,而且年轻,但他已经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腥风血雨,这小小的乡政府,相比他的过去,根本不堪一提。
真相如何,赵明博并不知晓,但他至少可以猜到一些,赵晓英说的不错,钱朝军确实坏,适才钱朝军在介绍他时,有意识的将张书记三个字咬得格外重,令周孟山误以为他是张治国派来的,周孟山是乡长周全安的表弟,又是宁河化工厂的厂长,显然并不惧怕张治国这个乡党委书记,所以才会对他发飙。
赵明博初来乍到,并不清楚审计的原由,但乡里既然安排了审计,就必然有审计的理由,或许确实有对付周孟山的意思,唯一令赵明博不解的是,他只是个刚到宁山乡的大学生,张治国如果真想对付周孟山,仅靠他这个大学生又有何用?难道指望他傻傻的冲上去揭开盖子,和乡山周全安做对?
这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对于赵明博而言,眼前的这个局并不难解,只要他在审计中放松一些,或者根本不去审计,周孟山自然不会再给他难堪,更不会夹在周全安和张治国之间难受。
ps:谢谢lovenonam兄的大力支持,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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