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可算是把这几个老头给镇住了,齐国的大世家可不像周室的大世家一样心怀国恨家仇,洛邑大世家是被诸侯欺压了数百年,没有怨念都难,而齐国乃是诸侯中少有的强国,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齐国现在孱弱,但是比起宋、鲁、郑可是强多了……
所以齐国要改政,这些老头当然不会有太过大的反应,镇住是镇住了,只不过是认为吕颌上进了,有些欣慰或者是震惊罢了,要说他们对吕颌这个提议有多支持,实在是说不上。
那老头又发话了:“君上已经做决定了?”
吕颌点点头:“诸位都是元老了,国中大事都与诸位息息相关,寡人的意思,就是仿照周室新政,各位都知道,周室已经不在是以前的周室,因为一系列新政施行,现在已经非常强大www.shukeba.com。”
吕颌停下来,因为他见有个人在不断咳嗽,那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露出一个尴尬笑容:“臣失礼了,君上之意,我等老臣已经明白了,不过这周室新政,影响极其巨大,即便是我们这几个老头子支持,也代表不了整个齐国罢?”
“正是,”还真不乏反对意见:“周室新政,开始与周室微末之时,周臣受诸侯欺压数百年,起始之时有韩国相护,后来又有魏国相帮,还有郑国送来土地,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周室占了全数!”
要是姬武在这儿,他保准会震惊一下,“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套话竟然不是孟子第一个说出来的?
“如今齐国虽然有周室挡住了外患,燕国忙于与东胡的战事,宋鲁楚国在周室的限制下没有可能对齐国动手,”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分析事情非常透彻:“但是内忧极盛,这时候那些田氏余党本就人人自危,若是此时进行整改,很容易引发他们的反弹!”
“……”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叽叽喳喳的反对,吕颌认真听着,他身侧的两个宦官也正在不停地记录着,虽然这些老头子都在反对他的提议,可他们说出的话却都是他将来可能要面对的问题,颜颇看看他们,又看看吕颌,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说是为了齐国好,为了吕颌好,实际上就是忌惮周室那种现状,他颜颇作为周室最大世家的旁支,因为颜氏自来忠义,所以对新政不会有什么不喜,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周室前任大司马车焗在面对新政时候的表现。
虽然有些区别,但是当姬武提出新政概念的时候,车焗是非常支持的,更是第一时间奉上了他的封地,交出对封地的控制权,然后遣散了家中的奴隶,只留下少量竖寺作为日常生活的助手,甚至开出不菲的薪资。
可人是会变的,车焗就是其中之一,新政施行之后,贵族这个群体的许多特权都丧失了,车焗自然也免不了家中竖寺越来越大胆,忍受不了奴隶能耕地,更受不了奴隶也可以爬上战车……
于是他受不了了,最后与西周公一起造反,死在新政的新成果——绞刑之下。
这几个了老头虽然一副愿意的模样,但是说出的话全是他们所忌惮的事情,已经很明确的表现出他们并不愿意进行所谓的新政整改。
好半天过去了,他们终于说完了,吕颌拿过那两个宦官记下的谈话记录,微微一笑:“诸位忌惮那么多,实在是荒诞得很,齐国现在虽然有内忧,但却不影响新政施行,所谓反弹不会有,百姓更不会反对!”
几个老头没反应,只是盯着吕颌不说话。
吕颌继续道:“施行新政,是有符合齐国条件的规则的,”说着吕颌指指姬武从齐国各地给他带回来的十个木箱:“看这些,你们若是有心思,不妨去看看,看完了,或许你们与我就会是同样的想法。”
几个老头真去看了,一开始很不屑,但后来看得很认真,到最后已经是义愤填膺。
“怎么样,你我的同类,对这个国家有用么?”吕颌看着几个老臣,很有些声色俱厉的感觉:“他们这么做,是在刨我齐国的墙根,若是让这些人继续存在于齐国大地上,你我将来如何面对齐国先祖?”
吕颌对于实政这方面确实很小白,加上他常年在外受苦,姬武很容易就给他灌输了贵族不应当这么奢靡生活的概念,很容易就修改了吕颌在这方面的价值观,谁让这人是个为国为民的性子呢?
“新政,对齐国而言有害无益,诸位应当清楚周室新政的意义,”吕颌微微一笑,从案上拿起一沓纸:“各种条陈已经准备好了,首先是选拔可用之人,诸位应该不会偏袒自家后辈罢?”
“什么意思?”几个老头面面相觑。
“往后,但凡用人,五十岁以上不可用于实事,只能任参谋之职,”吕颌微微一笑,实话实说:“既然要保证效率,那么作为官吏,必须有良好的身体状况,超过五十岁之人不用,几位,应该早就超过五十岁了吧?”
颜颇有些心惊胆战,这时候告诉这几个老头,若是他们临时不干了,那简直是要命,到时候新政施行不下去,他完不成任务,要怎么向王上复命?
好在他这一次低估了几个老头的觉悟,一开始开口的那个人笑道:“既如此,臣等岂能不从命,虽说我等垂垂老矣,但对于家中子弟的教诲,却是从来不敢落下,君上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等岂能蹬鼻子上脸?”
颜颇舒了口气,若是这几个老头不打算答应,他就要拔剑了。
“既如此,就有劳几位了,具体核验吏员实政能力的方式也是用周王室的那一套,不过有些民俗被修改过,几位都是手握兵权,是不是该考虑出一份力?”
“君上既然有要求,臣等自然没有推拒之理。”
“好,既如此,明日清晨紧闭城门,让临淄所有该来的人都走不掉!”吕颌声音冷硬。
反倒是几个老头被吓了一跳,但是想了半天之后,他们还是点点头:“既如此,臣等遵命!”
吕颌送走了这几人,转向颜颇:“这样把稳了么?”
“不!”颜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臣要跟上去看看,否则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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