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岁!!——”“大明万岁!!——”……清军退兵之后,城上的赣州镇官兵们一齐欢呼,庆祝胜利。欢呼声犹如平地惊雷、震天动地,令听闻者无不为之欢欣鼓舞。
庞岳与几位将领也都走到了士卒们当中,与他们一同分享胜利之后的喜悦。此时,庞岳身上银白色的山文甲上已经被染红了一片,脸上也留着一大块已经干涸的血迹,让原本和善的笑容变得有几分狰狞。这些血是他刚才在城头上亲手斩杀了三个清兵之后留下的,一直没来得及擦拭。庞岳的这一举动虽然让自己暂时面目全非,但却将士气拉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大人!”“大人!”……看到庞岳走过来,无论是是军官还是士卒都满脸激动地打着招呼,眼中透着崇敬之色。庞岳也毫无架子,微笑着不断点头回应,走到士卒当中拍拍他们的肩膀或捶捶他们的胸膛,无声地表明了自己对他们奋力杀敌的一种肯定。
看着那一张张充满着亢奋的年轻脸庞,庞岳发出了源自内心的感慨:有如此淳朴、勇敢的士兵作为后盾,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肩负起自己的职责?
不一会儿,张云礼走到庞岳跟前问道:“大人,是不是现在就派人下去收取鞑子的首级?”
庞岳看了看城下,原本空旷平整的土地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尸山血海,在有些地方,红笠号褂的尸体几乎叠了好几层。本来,作为一个有着现代理念的穿越人士,庞岳对割首级记功这种方式多少有些不适应,但考虑到这是流传上千年的规则,也就只好抛却了个人的喜好,点头说道:“好吧,你负责去安排人手吧,并注意防备鞑子的偷袭。另外,待各营吃过晚饭之后,让各营营官到总兵衙门来一趟,把胡一清和和赵印选两位将军也请来。”
“遵命!”
不久,泰山营调出了一个队的辅兵,在战兵的保护下开始出城割取首级。
此时,李应宗、柯永盛部绿营和那一个甲喇的镶蓝旗汉军也开始在原来上岸的地方扎营,各色火把的亮光隐隐绰绰,站在城头也能隐隐约约看见来回忙碌的身影。当发现明军居然肆无忌惮地出城割首级,柯永盛顿时些恼羞成怒,刚在城下吃了大亏的李应宗更是气得脸色通红、破口大骂,甚至想整军回到城下给明军一点颜色看看。不过,这一打算被那个叫达春的镶蓝旗甲喇章京果断地制止了。
由于人手充足,没多久,出城的赣州镇将士便将清军死尸的首级全部割取完毕,带回城中一清点,总数共有一千多颗,还不包括那些已经成了烂西瓜无法统计的部分。其中,镇南门下七百二十三级,建春门下四百三十六级,西津门下七十四级。庞岳在得到汇报之后,下令将这些首级用石灰硝好入库。虽然一想到这些流程,庞岳的胃部便不由自主地有些抽搐,但为了将士们的战功有所凭证也就只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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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赣州总兵衙门
庞岳、张云礼、田世尊以及四个营的营官齐聚一堂,胡一清、赵印选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等众人到齐之后,庞岳便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什么?大人您准备主动出城攻击清虏?”张云礼听完庞岳的话,有些吃惊地说道。
不光是张云礼,田世尊和其他将领也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刚到赣州的胡一清和赵印选,眼中更是充满了不解之色:据城而战已经取得了如此战果,为何还要冒着风险主动出城攻击?
“大人,赣州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我军只需据城而守便可令清虏损失惨重,又何必要冒险出城而战?”崔守成劝道。
卢启武也点点头:“是啊,大人。我军虽不惧李应宗和柯永盛二贼,可对岸还有近万建奴在虎视眈眈。一旦我军出城与绿营陷入缠斗,岂不是令建奴有机可乘?”
“亮功和承业说的是,”张云礼说道,“大人,我军还是扼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为上。”
得知庞岳的决定之后,张云礼、卢启武、崔守成三人在不同程度表达了反对态度。田世尊却是抚着颌下长须沉思不语,泰山营的代理营官高永信自知资历较浅,也不好发表意见。至于胡一清和赵印选,两人都是外来之将,就更不好公然表示反对了,只是说了一番不痛不痒的中庸之语。
就在这时,石有亮也大大咧咧地开口了:“大人明鉴!白天那帮清狗猖狂至极,早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您就下命令吧!飞虎营的弟兄随时等候您的调遣!”
听到石有亮的话,庞岳笑了笑,之后目光又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说道:“诸位,我军扼守赣州,主要目的有二,一来是为了守住赣州这块战略要地,二来是为了歼灭等多的清虏,只有将他们彻底打痛、打残,他们才不敢在神州大地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说到这里,庞岳话锋一转:“眼下,就有个绝好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图赖那厮自认为我军不敢主动出城进攻,所以才没有急于率满洲建奴过江。李应宗和柯永盛二贼也多半不会料到我军会突然出城。既是如此,我军为何不加以利用?出城打李应宗和柯永盛部一个措手不及,歼灭更多的清虏,岂不胜过被动守城?”
见庞岳语气中带着无比的自信,提出过反意见的张云礼等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庞岳才是一镇总兵,更何况,并非在场的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
见张云礼等人都不再说话,庞岳又问了问田世尊:“子敬先生认为如何?”
“学生以为,大人此举也未尝不可,出奇兵杀清虏一个措手不及,的确胜过困守赣州。”田世尊说道,“不过个中细节大人还得好好地斟酌一番,突袭得手之后尽量在建奴过江之前便收兵回城。”
“这是自然。”庞岳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田世尊也表明了支持态度,出城突袭清军一事基本上也就可以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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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镇南门以南清军营地
此时,离卯时(六点)还有两刻钟,天色还只是蒙蒙亮。负责站岗的清军官兵正抵抗着阵阵袭来的困意,努力地提着精神,只盼着换岗的人早点到来,自己好回去眯一会儿。昨晚他们接到命令,要严加防范以免明军偷袭,因此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有丝毫松懈,但事实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妈*的,终于熬过来了,害得老子担心了大半宿!一名清军哨官看了看远处镇南门城头上稀稀拉拉的明军哨卒,边打哈且边暗自发着感慨。
就在这时,城门方向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刚打完哈且的清军哨官下意识用朦胧的双眼瞟了瞟,瞟了一眼之后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揉了揉眼睛继续看。但事实告诉他,他并没有看错。
透过弥漫中的薄雾,可以看见镇南门被逐渐打开,大批黑影正不断从城门洞中涌出。不仅如此,西面也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出现在城墙拐角处,并且已经越来越多。
“明军来了!”清军哨官扯开喉咙大吼道。
话刚落应,便听到城门方向一阵闷雷般的声浪朝着这边滚滚而来,地皮也开始随之颤抖,愈演愈烈,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明军出动了大批骑兵。
急促的牛角号声响彻整个营地上空,清军官兵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起身抓过衣甲兵器。一时间,士卒的惊呼声、官佐的呵斥声顿时交汇成一团,显得嘈杂不堪。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屯于营地西侧的那一个甲喇的镶蓝旗汉军。那甲喇章京达春素来谨慎,特意让部分战兵在宿营的时候身不卸甲、以防万一。因此这一甲喇的汉军旗士兵在听到预警的号声之后并不像绿营兵那般慌乱,而是有条不紊地拿起兵器、牵出战马,准备迎战。
“达春大人,伪明的骑兵冲过来了!”达春身边的一名戈什哈冲过来气喘嘘嘘地说道。
“伪明骑兵?哈哈哈,来得好!”达春脸上不仅未见丝毫慌乱,反而充满了战斗的渴望,“好久都没见过这么有种的明狗了!让儿郎们上马随我迎战!将这股明狗砍碎!”
“嗻!”
明军骑兵越来越近,离清军营地只剩下了四五百步之遥,领队的正是石有亮。这一次,赣州镇飞虎营的全部骑兵共一千二百余骑全部出动,滇营也出动了七百骑兵,由赵印选率领协同飞虎营作战。
不久,汉军镶蓝旗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了明军士卒的视线当中,不过却只有五百余骑,其中还包括了二百有马的辅兵,从数量上看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即便如此,达春依旧是信心满满,早在崇祯年间,他随八旗主力入关劫掠时便已创造过以百余骑击溃上千明军的战例,又何况是现在?以明军那虚弱不堪的本质,自己手下这几百骑兵一个冲锋便可将其冲垮,再等后续的人马赶到,这伙不知天地厚的明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为了大清!杀!——”纵马疾驰的达春抽出了马刀,向天一指大喊道。
“杀!——”汉军镶蓝旗骑兵们大吼着附和道,举起的马刀犹如一片刚铁森林,点点寒光足以让胆怯者不寒而栗。
石有亮看着对面冲过来的汉军旗骑兵,冷冷地一笑,扭头朝身边的飞虎营营副贺震霆吩咐道:“你带丙队与赵将军一起进攻清狗营地,我带甲乙两队去会会对面的这股假鞑子!”
“遵命!”
驰骋中的明军骑兵迅速分成两股,石有亮亲自带着飞虎营甲乙两队共七百余骑朝着镶蓝旗骑兵冲了过去,飞虎营丙队则在贺震霆的带领下和滇营骑兵一起直扑尚在慌乱中的清军营地。一时间,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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