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射给你看！”
那个宋人猛士非常敏捷，长弓取了下来一个纵身而起，一脚踩在了屠夫的肩膀上，二次加力。
一脚踩在了二楼的房檐上，三次加力。
“四次加力！”
围观的百姓惊呼起来。
只见那长弓手踩在了附近最高的一个三楼的屋顶上，临空而起的那个瞬间幻影一般，一米八长的巨弓，被他如同做广播体操的特殊方式，拉至大圆满境地。
嗖——
强悍的箭只撕裂空气，竟是带起了哨子似的声音。
纵使是辽人射雕手，也是第一次见识过此等匪夷所思的神箭绝技，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箭技竟然会出现在宋人之中！
没人仰头去看了，因为大家默认这样的高手出手，射下来那是理所当然的。
汉子落在地上的时候，那几个辽人射雕手不敢嚣张了，放下了两金锭在肉摊上，也不提钻裤裆的事，低着头离开了。
只能离开，他们的规则和风俗中，不喜欢讲道理，但是通常很尊敬猛士。
接下来百姓纷纷鼓掌助威，夸赞英雄好汉云云。
始终在旁边围观的高方平愕然道：“穿云箭……史文恭？”
那个汉子愣了愣，转身看看高方平，又看看他身后的禁军服饰的虎头营，知道是个官，于是拱手道：“穿云箭此等江湖封号不提也罢了，在下正是我陛下开年的第一任武举出身，史文恭。敢问是哪位贵人？”
高方平看水浒太早了，很多细节都记不住了，倒是没料到，那个让梁山众咬牙切齿又闻风丧胆的绝世高手——穿云箭史文恭，竟是赵佶开年的第一任武举？
“我家大人官拜给事郎，乃是太尉爷的衙内。”一个虎头营军官得意的道。
史文恭吓了一跳，当即以标准的军礼单腿跪地见礼：“卑职天武军麾下都头史文恭，参见高大人。”
“……”
高方平很无语，这样的高手，大官家开年的第一任武举竟然混得这样凄惨，在天武军的麾下做一个小小的都头？
然而奸臣老爸治下就这德行，讲的不是本领，是会做人会应奉，会送礼。
所以林冲徐宁这样的高手因为没有官身，那连兵都不能带，弄去做一个教头。军中的教头地位很低，比民间的教书先生差远了，教书先生毕竟是文人。
史文恭要好些，毕竟是武举出身，哪怕再小官身是会有一个的，但不会送礼不会应奉，也就没有机会上去了。
曹忠那个混蛋是将门，又有钱，又是和史文恭同科的“武状元”，都被压制了这些年，混的不得志。就别说没有家底和人脉的史文恭了。
史文恭这样的草根出身，没钱没人脉没势力，能中武举那得感谢时任兵部侍郎的常维。老常挡不住糜烂的大环境，挡不住将门的作弊风气，但是好歹在放任一群废物的同时，也能挑选出一些史文恭这样的猛人进入名单，算是一种妥协中的不甘心。
史文恭也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加上他对官场有些失望，便自行起身想离开了。
“跪下，我不吩咐你就起身，不想混了啊？”高方平就这德行。
史文恭一阵怒意，但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只得再次跪下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恩，现在没有了。我只是在提醒你，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高方平非常衰败的道。
史文恭认为这人是个神经病。
高方平又凑近，亲热的搂着史文恭的肩膀。
史文恭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抱拳道：“大人抬爱，末将一介武夫，如何敢和大人这样的风云人物接触？”
高方平嘿嘿笑道：“武举试的时候，曹忠那傻蛋是怎么从你手下过关的？那孙子的底细我太清楚了，他肯定不是你的三合之敌？”
史文恭暗想，那个废物要能扛老子一合，某家就去自杀算了。
YY完毕，史文恭笑道：“大人英明，当时曹家送了一笔钱给小将，让小将一路保护曹忠过关，打伤小曹的那些对手，然后在关键时刻故意输给曹忠。”
“额好吧，大宋的武举考试就这德行。”高方平道，“但你得感谢常维大人，要不是他坐镇，你这样的人是参加考试的资格也没有的。”
史文恭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高方平道：“你是不是对官场不满，想辞去官身，浪迹江湖去？”
史文恭抱拳道：“既是大人爽快，末将也不隐瞒，末将的确不是做官的料，现在已无心官场，三年了，虽然经过多番努力，终于混了实缺做了都头，然而那些兵根本就没法带，几十个痞子天天像是养猪一般。钱财也捞不到。前些日子遇到一个江湖上的朋友，听说曾头市豪强正在广纳贤才，欲展开比武打擂招聘教头，给的薪金让人心动。于是史文恭便就此萌生去意。”
“放着国朝正规军不做，去参加民团？脑子莫不是被锤子打了？”
高方平道，“我看你骨骼精奇是个人才，风格对我的胃口。吓走辽人射雕手扬我大宋国威有功，这样，我保举你升官，军籍转入禁军第一军捧日，出任指挥使。”
史文恭吓了一跳，急忙跪地道：“谢大人抬举。”
史文恭感慨官场黑暗，路子对了，有人罩，升官升职竟是如此简单，但没人疼没人爱的时候，纵使是武举出身，再努力也毛都不是，除了每月领取点俸禄外，什么也没有。
“我老高家是奸臣贪官，原本这个职位是用来卖的，不过看你骨骼精奇又有立功表现，那就送给你了。”
高方平道，“现在你自己选，我的确知道曾头市教头职位他们开的银钱很夸张。但你想清楚，一种是为国效力走王道，一种是给地方豪强卖命，结局难料。区区教头职位，曾头市那么一个鸟大的地方，他们竟然开出一年几万贯价码招聘教师，史文恭你得多问一句他们做的什么营生。所谓天下没有白拿的钱，拿这么多钱到底要付出多少？这些你得多个心眼。”
史文恭不是傻子，这么一去想浑身冷汗。话说他虽然贪财，但现在毕竟是官，习惯性的以军事角度、军官的角度略微想下去，真是心里凉飕飕的。
看到史文恭的表情后，高方平知道这个人是可以用的。他现在还没废，就算已经无心官场，还会从官军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你自己考虑一天吧。我夜观天象，曾头市之行会是你的不归路。官场虽不容易，我虽开不出五万贯请你，但毕竟是正道。我问你，历朝历代有比给皇帝效力更好的职业吗？”
高方平道，“其他人不敢做武官，那是因为他们害怕上战场。你史文恭害怕吗？如果怕我不留你。如果不怕，一天后我准备好你的官身文书，在高府等着你来问我要。我就这德行，如果你想要，你就要告诉我你想要。想升官想发财，这不是坏事，不想的人才有点古怪。”
史文恭愕然的看着这个爽直的家伙扬长而去，同时史文恭也注意到，那家伙身边的八个兵是那种真正的悍兵，那样的气质从未在禁军中见过。只是缺少调教，武艺不行而已，却不是一般人能带出来的兵。或许跟着这样的人会有前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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