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蒋门神除了是蒋门神,他还是孟州兵马都监的代言人。
如果真是知县大人依照规矩报税,他张都监有几个脑袋敢和知县对着干?的确是张都监官大些,但知县乃是文臣,掌军令的人,中央来的特派员,找个借口在治下把张都监斩了在往上奏报,屁事没有,绝对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但是反过来,张都监要是真敢欺负知县老爷,朝廷诸位相公一定让张都监全族都死的很难看。
见外面大队人马停下来,班房中的那群土兵停止了划拳喝酒,拿着火把出来巡查。
举起火把照亮,见如此精悍的一队军马,顿时吃了一惊,再看清楚两面旗帜上分别写着:捧日军第八部,殿前司转运局。
他们当即屁滚尿流的跪在地上拍马屁,却愣是不敢自称是巡检。
“这位官差兄弟。”徐宁对他们巡检头目抱拳道,“我等奉命押送军资前往大名府,人多马多,入住酒楼多有骚扰,就于此处安营扎寨你看使得否?”
“使得使得,如何使不得。禁军大爷们尽管自便!”那个巡检小吏笑着大拍胸脯,却马上扭头低声吩咐手下:“去叫小管营施恩得知这事。”
接下来,他们愣是不敢承认是巡检司的人,低调的回到了班房之内。
徐宁安排了两个都头,吩咐诸多事宜,让他们安营扎寨生火造饭,不许喝酒。完了,便陪着高方平走入了最大的一间酒楼内。
依照惯例就算不入住酒楼,禁军也是要享用酒楼美食的,但无奈高方平严令,行军期间除了不许喝酒外,绝对不许吃别处的饭食。这也是一条铁律,必须养成习惯。
否则河北路上绿林贼子如此之多,半斤蒙汗药便可让禁军栽了跟头。
除了自己造饭外,两都人马也必须轮换着来。一都造饭的时候另一都禁戒,等吃饱喝足又安然无恙之外,轮换另一都吃饭。
这是铁律规矩,如果违反命令,都头的脑袋就会被徐宁砍下来。然后徐宁的脑袋也会被高方平砍下来。
这也是大宋的优点,管军就是这么容易,军官的脑袋可以随便砍。但是换做文人,哪怕只是个秀才,他不但见县老爷不跪,你还真不敢杀他……
进入酒楼后颇为热闹,不但拥有各种胸口碎大石的表演,还有盛唐比较流行的皮影戏可以看。
“好!”
一个纹身肌肉男表演喷火后,下方的商旅纷纷拍手,不少人开始往台上扔铜钱打赏。
“呵呵。”高方平也笑了笑,台上的那个混混有印象,最早在汴京做地痞的,后来被富安K了一顿,离开汴京来这里混吃食了。
除此之外注意了一下,这里那些所谓“看场子”的也有几个面熟,估计也是汴京被赶出来的。
他们看到富安进来坐下后,面色大变的扭开头,装作看不见。
富安顿时一阵优越感爆棚,拍桌子道:“好酒好肉快些开出来,否则……”见高方平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把后面的话省了。
店小二过来用白布利索的扫两下,邀请坐下,还白了富安一眼,寻思你个贼配军牛什么牛,去了孟州牢城营还不是要被老子们的施大掌柜收拾。
小二却不知道富安此贼不去孟州的牢城营,而是去大名府牢城营。
一会儿,两大盆堆得如同宝塔的猪肉抬开了出来,富安董超薛霸三人便开始开头了大吃大喝。
“尽管吃,这顿我请。”富安嘿嘿笑道。
董超薛霸两家伙媚笑道:“多些富爷赏赐照顾。”
有钱人啊,如今富安也算是有钱人了。
当然富安在有钱,钱也是用血汗挣来的,其实他在街上砍人也不容易。所以他和那些依靠抢劫为生的梁山好汉没法比,不敢一坐下来就吩咐开出“十斤牛肉”来。
大宋又不准随便杀牛,虽然有牛肉但属于违禁品,既然违禁那当然就是天价。比汴京城的高端的羊肉还贵的多。真个是除了晁盖那类随随便便就敢抢运钞车的反贼,谁他娘的敢坐下来就开出十斤牛肉来?
其实后世抢银行也不见得能抢多少,但晁盖一伙强盗出手就抢十万贯,按照现在的米价计算,购买力相当于2016年的4000万人民币。
最让高方平最想不通的在于,晁盖一没吸毒二没被高利贷追债,三他乃是村长大地主,日子已经算是大宋当中非常好过的人了,他居然想出去抢劫运钞车的主意?
后世往往有那么些人总习惯把“逼上梁山”挂在嘴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谁在有意误导?其实梁山贼寇中,高方平基本没找到几个符合“农民起义”要素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是没饭吃了铤而走险,大多数无非是做下案子的杀人犯抢劫犯之类的跑路,躲避官司,然后慢慢聚集在了类似金三角的这么一个地方继续杀人放火而已。
YY完毕,喝了两口淡如水的所谓好酒,高方平看到进来了几个人。
为首一人是个练家子模样,长的也还周正,身材还算魁梧,却做文士打扮,拿着一把折扇在手。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有手下在他旁边耳语几句后,他便换了一副和气的笑容走过来,对高方平和徐宁抱拳:“在下乃孟州牢城营都管之子施恩,看得起的人都叫我在下金眼彪,敢问几位是哪路禁军兄弟?”
他的礼数也还算周全,高方平却不太礼貌的注视着他片刻道:“哦,听口气你认识多路禁军?”
施恩一阵尴尬,连连拱手告罪,说是先前多喝了两杯,以至于失言了。
“呵呵,小管营请坐。”高方平也没让他太过难堪,让他坐下了。
邀请坐下就代表要谈话,徐宁这才很懂事的介绍:“这位乃是东京殿帅府的衙内,官拜承务郎。”
施恩脸色唰的一下就惨白了,我了个去,他原本喜欢结交各路人马好汉,自身也有些小聪明和江湖习气,听闻巡检房的人说来了东京的禁军,便赶着来认识一下,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还备了些财礼。
但一听乃是正二八经的官员,又是大宋第一武臣高殿帅的衙内,十足吓了施恩一跳,脸色如同猪肝,手下抬着的财礼迟迟也不敢送出去。
高方平笑道:“怎么小管营,知道是我后,觉得钱准备的太少,送不出手了是吗?”
施恩一阵尴尬,冷汗出现在额头。
若是一般情况,来的顶多是个指挥使,结识一下,打点二十贯钱财让他们不要在快活林闹事影响生意,这点礼数也就算尽到了。但现在乃是高殿帅公子,送二十贯给这样的贵人,难说当即就被人家砸在头上。
好在施恩也机灵,在这里应付南来北往的人也有很多经验,笑着抱拳道:“施恩失礼了,实在不知乃是大人亲来,今日已晚,权且在此歇脚,待得明日随小的一起入孟州城,家父自会备有厚礼送上。”
高方平直接得令人发指:“老子乃是一奸臣贪官,胃口奇大。”
徐宁险些听得把酒喷出来。真个是从未遇过这么直接又心黑手狠的人才。
遇到此种小人是注定要被抢的,施恩无奈的拱手道:“请说个数目?”
高方平伸出两个指头道:“百抽二,成年累月的拿。则我保证你施家越做越大平平安安,否则我夜观天象,你这么捞钱不带脑子,眼红这里的人太多,后台又不硬,大祸恐怕就在不远处。”
施恩吃了一惊,此太岁看似草包纨绔,实则却有见识。远的不说,快活林做大做强后,的确眼红之人不少,孟州大人倒是颇有官声,算个清流。但是孟州兵马张都监早盯上了这里的财路。
此外最近东京过来、在快活林地界活动的混混却越来越多,而知县老爷不声张,私下巡检房于此却不作为,根本不敢惹那些混混。
想着,施恩脸上的汗越来越多,疑惑的看着高方平。
“答应还是不答应,若不答应,我告诉我老爸,说你们私吞关税,私设巡检司却不报备。我老爸一进谗言,你们全部被满门抄斩。不要怀疑哦,我老爹他就有这么牛!”高方平直接又心黑的大声道。
施恩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这辈子就没遇过如此直接衰败又心黑的家伙啊。
可惜他偏偏就是有这么牛,自己等人伙同河阳知县私吞朝廷税目,这种事很常见,但可大可小。真被高殿帅捅了上去,朝中又无人的话,满门抄斩虽然夸张了些,但杀得人头滚滚那是最起码的。
“衙内饶命啊。”施恩也算个人才,演技不错,就像他蛊惑武松一样,眼泪说来就来,跪在地上装得很可怜。
富安一拍桌子道:“少他奶奶装可怜,我家大人说一不能有二。在老子面前摆弄江湖伎俩?你奸人父子剥削牢城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家底恐怕不菲。几乎不花一文钱,就用贼配军建起此等市镇,私吞朝廷税目。妈的不抢你们抢谁,既然有小辫子,不抢你的就是傻子了。”
又看施恩表演了一下,高方平微笑道:“小管营你真的觉得逃税光荣吗?如此可以长久吗?你真的觉得百抽二的保护费昂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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