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院的太师椅上坐着喝茶,高方平看着忠心耿耿的富安往家里一车一车拉钱。
钱太多了,账房的人手不够,已经增加了两次。
汴京的繁华以及商业潜力,大大超越了高方平的估计。据富安说,仅仅是卖豆娘的生意,就比之前好了两倍,以前是豆娘自己大部分时间发呆赶苍蝇,但现在她扩大了生意,还请了家里的小叔子帮忙。
类似豆娘这样的例子,东京街市上比比皆是。
以前的汴京看似繁华,其实是不受地痞影响的贵人们独自灯红酒绿的假象。真正的消费主力,商业潜力还在于底层老百姓。
最近汴京几大水运码头异常繁忙,活力被激发,商机多了,需要的物资越来越多,所以水路码头上的大宗货物流入或流出,比之前有了大大的不同。
太夸张了,现在数钱都数得心惊肉跳。
第一天收了十二贯保护费,但事到如今,缴纳保费的人数增加已经较少了,但保护费的数额还处于高速增加中。
富安的账本上有各家商号和小贩的签押,一统计,今天的收入是一千二百多贯。这是一百万个铜钱,要拉好几车。
“忙不过来了,已经快要忙不过来啦。”
富安尴尬的道,“也不说小的要偷懒,然而兄弟们就是跑断腿,也还是有遗漏。卑职建议从每日收取保费,改为按月收起,或是半月收取。这样我等没那么忙,而各商号和小贩散客也减少一些事。”
高方平抽了他后脑勺一掌:“再敢这么说,我就把你送去做贼配军。”
富安哭着脸道:“请衙内指明,为何不能这样做?”
高方平道:“每日收取保费,同时也是巡街,防范意外情况发生,增加大家的沟通。人家缴纳了钱,就该获得及时服务,这叫服务为王,快速反应。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你,怎么让人家心甘情愿的缴费?要是坐着就能解决问题,那县衙里的老爷早把汴京治理好了,还轮得到老子们发财?”
顿了顿高方平又道:“贪官不讨厌,通常收了钱能把事情办了的,他至少也能取悦一方。世界上有种人最讨厌,就是收了钱却不办事的。懂了吗?”
“似懂非懂。”富安挠头道。
“你只要知道一但偷懒,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就行。忙不过来就再去找些不算太坏、又勇敢的地痞混混诏安,参与咱们的伟大事业,需要的人很多,难道一个汴京你就满足了,最终要把生意做到远方去。记住混混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待业青年,诏安了进来拿一份工钱,用皮鞭调教乖,帮他娶个没能力生存的小娘子,也就等于帮扶了一个家庭进入小康,那么他们必然就会有钱去消费。他们消费老子们就挣钱,懂了不?”高方平道。
富安舔舔嘴皮道:“居然这么简单咋我就想不出来?”
“如果没其他问题,你最好马上从我面前消失?”高方平不怀好意的道。
富安道:“我挣的钱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威风,这一切都是衙内的抬举。请教衙内,咱们的下一个目标在哪?”
高方平道:“暂时不宜过远,又需要比较繁华,禁军势力能影响到的地方,比如大名府就很不错。这段时间你要多诏安一些人,挑个副手管理汴京,适合的时候老子就要登堂点将,派你远征大名府。”
富安热血沸腾的样子,真有快要登堂拜将的那种感觉呢。
“这次行动取名‘燃烧的远征’你觉得怎么样?”高方平嘿嘿笑道。
富安跪在地上给高方平舔鞋子,感谢衙内老爷的提携和蛊惑,顺便说两句“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跳”之类的场面话……
和富安说的时候,玩笑成分大些,不过口号喊的多了自己也就信了。这就是传销的魅力或者说害处。
高方平现在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尽快进攻大名府,钱不咬手,对于将来要做的事,钱越多越好。
大名府的繁华程度仅次于汴京,乃是大宋一朝第二把交椅。
这个时期也是整个宋朝的经济、人口的最巅峰时期,再往后就停止增展或者走下坡路。
现在虽然政治形势复杂,但严格来说也是对高方平最为有利的一个年景,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成熟。处于奸臣老爹最为得宠的时期,处于几次新老相爷交替、大家忙着斗法、无暇收拾纨绔子弟的时候。
然后还处于有个“好皇帝”的年景。
所谓的好皇帝是指赵佶,他既不是明君,现在也不太算昏君。真是昏君和明君,高方平乱搞是很危险的。
赵佶恰好属于中间的一种,性格好,为人和气,有文艺修养,喜欢诗词歌赋花鸟鱼虫,胸无大志,是相对容易忽悠的一个皇帝。
赵佶最大的问题是被蔡京忽悠的严重了些,但这个问题或许会因为高方平的到来有所改观。因为现在大奸臣高俅是高方平的老爹。
高俅要说权利没有多大,但是对皇帝的影响力不容忽视。那么高方平通过老爹,可以对皇帝有一定的正面影响。
现在尽管挡不住蔡京,不过能通过奸臣老爹施加影响,让赵官家少受一些忽悠,只要做到了,奸臣老爹就真的于国家和百姓有功了。
所以现在真的是敛财的最好时期,蚂蚁都知道乘着有粮食的时候储备过冬,高方平当然也要乘环境好的时候多捞点钱,这虽然显得有些猥琐,然而谁不贪财啊……
蔡京府邸。
书香气息浓厚的书房中,中央挂着那个一千年以来、才华最为侧漏的苏轼的墨宝手迹。
两鬓已然全白,却依旧儒雅的蔡京面容清瘦,三缕长须背手而立,仰头看着苏轼的手迹沉默不语。
旁边站立的心腹叫藤元芳。元祐年间的进士,原是蔡京的一颗重要棋子,但伴随着星变,元芳便和蔡京一起被贬了。
此举极度打乱了蔡京的部署,原本十拿九稳元芳会出任开封府,却不知怎么的,赵相一党上台初期就张牙舞爪,藤元芳也成为了被打击的行列。之后,颇有政绩官声名望的张叔夜被调入汴京,权知开封府。
不是开封府尹,而是知开封府事、加龙图阁直学士。所以张叔夜现在真的很牛。
这个年景正是大宋制度多变的混乱时期,早期蔡京既相后为打击他党,削弱开封府对其节制,上奏官家改制撤销开封知府,改两个官职,一个是开封府牧通常为太子兼任却不理事,另外一个就是开封府尹,权利被大幅削弱。
但赵相公上台后犯浑了,但凡蔡京出的政策均在打击范围,所以元芳莫名其妙的被误伤,鬼使神差的导致名臣张叔夜被调入京拜为张龙图,权知开封府事。
“元芳,你怎么看?”蔡京轻声道。
藤元芳道:“高俅父子不识抬举,不替您复出某力,然则却真打乱了咱们步骤,偏偏这个时候拿那个卑鄙弄臣没有办法。看来只有等童贯回京再做计较。”
“聪明人啊,元芳你有没发现自所谓的天灾后,高俅此贼变聪明了?”
蔡京淡淡的道,“原来他一直有依附老夫打算,现如今却是找到了他的位置。他一介弄臣武臣,官已经做到顶峰,升无可升。所以其实在他的立场而言,他的选择没错,他的一切是官家给的,实在不用在依附谁,完完全全可以自成一家,全心伺候官家,换老夫是他也这么做。这便是聪明人啊。”
顿了顿,蔡京又眯起眼睛道:“老夫不怪他,动他等于得罪官家,让奸党作壁上观。老夫只是奇怪于,为何高俅忽然变得这么聪明?”
“难道真的是落在高府的祥瑞?”藤元芳试着道。
蔡京想到了高方平那往日不学无术的纨绔现今的表现,叹息一声道:“希望不是那小儿。真的很奇怪,张叔夜的出任实为意外,乃是老夫忙于和赵党斗法、渔夫得利的产物。但张叔夜其人眼睛揉不得沙子,刚直刚猛,为何容得那小儿于开封府乱来?”
“现今,也只有静观其变这么一个办法了。”
藤元芳说着也恨的牙痒,他把失去开封府尹的事算在了高家父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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