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京奎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四周,此时他正坐在一家汤饭餐馆里,食之无味地搅拌着面前的那碗牛肉汤饭,汤都几乎要凉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开始动口。他从来不知道,九点半多以后,餐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整个饭店里三十个座位被坐得满满当当,门口居然还有两组人正在等位,这简直太过不可思议了。
夜晚的餐馆呈现出一派热闹喧哗的景象,尤其考虑到今天是周六的缘故,不少公司加班结束之后的人都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餐馆,还有许多处于休息的大学生情侣们坐在一起你侬我侬。这让郑京奎心里有些忐忑,一方面抱怨着,大家晚餐时间不过来用餐,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这让他的动作变得无比艰难起来;一方面又安慰着自己,人多才是好事,这意味着事情一旦办成,效果就要好多了。
“年轻人,你的汤饭都凉了,我要给你拿过去热一热吗?”餐馆大妈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旁边响起来,这把郑京奎吓了一跳,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了过去,大妈显得又热情又急迫,“你汤饭一点都没有动,是不是不和胃口?要不,我给你上一点其他的?”
“不,不要。”郑京奎连连摆手,可是转念想了想,又点点头,“请,请给我热一热,麻烦了。”
大妈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怎么,女朋友没有过来,自己不敢一个人先吃?”
一句话说的郑京奎又尴尬又无奈,想要辩驳但又没有心思,只能是默认了,大妈拿起汤饭就准备离开了,郑京奎情急之下喊了出来,“那个,大妈。”大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怎么样了?”那充满方言味道的话语让郑京奎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我想看看电视,遥控器可不可以给我?”
“电视?”大妈回头看了看挂在大厅斜前方的电视机,此时正在播放着广告,“怎么了?我今晚还等着看‘笑吧,东海’呢。”说到这里,大妈也想了起来,眼前这个是MBC电视台,而“笑吧,东海”是KBS电视台的,她也想找遥控器一下。
郑京奎直接傻眼了,可是仔细想了想,立刻就说到,“大妈,今天是周六,日日剧不是不播放吗?”“笑吧,东海”是日日剧吧?他没有记错的话。
日日剧只有周一到周五播出。大妈拍了拍脑袋,“怎么,那你要看什么?”
郑京奎犹豫了半秒,“大妈,您知道顾七月吧?就是‘灿烂的遗产’里的高恩星。”果然,原本还有些迷茫的大妈,立刻就连连点头,高恩星这个角色,即使过去那么久,依旧影响力深远,“顾七月主演的电视剧,今天晚上首播,她和玄彬搭档哦,就是‘我的名字叫金三顺’里面的那个。”
“真的吗?”大妈眼里也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那小姑娘真的很不错。上次那部什么辛德瑞拉的电视剧,也很不错来着。今天她又演什么了?”
郑京奎立刻就来精神了,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起来。不一小会,电视机的频道就调整到了SBS,郑京奎看着汤饭餐馆里汹涌的客人们,人们似乎并没有提出抗议的意思,相反,不少人视线时不时就朝着电视机投射过去。这是一个好兆头,不是吗?
比起郑京奎来说,崔宝妍此时就显得有些辛苦了,她站在烤肉店的缭绕烟雾之中,偌大的店面安装了四台挂壁电视机,此时正在播放棒球比赛。她倒不是想不出办法,而是工作人员都太忙碌了,整个店铺里三十多张桌子都坐满了,其中不少桌子还是六人长桌,整个空间里至少一百二十人以上,所以工作人员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她。
崔宝妍犹豫了一会,一咬牙就直接到柜台去了,“经理,电视机一直在播放棒球,可是却没有人看?”
站在柜台里的经理早就习惯了,挥挥手,“去去去,电视机遥控器不可能给你。”餐馆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行为,不少偶像歌手出演电视剧的时候,他们的忠实粉丝为了刷收视率,都会偷偷摸摸跑到餐馆里,变换频道。但这种做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一方面是因为餐馆里很少人会看电视剧,餐厅管理人员也不可能让顾客随意调整电视频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些偶像歌手出演的电视剧着实太糟糕了,不是爱情偶像剧,就是没有任何演技的站花瓶,即使调到了那个频道,不出十分钟就会被其他人调走,根本不算到收视率上。
崔宝妍却根本不愿意放弃,“经理,经理,我说的不是那些演技像僵尸一样的偶像歌手。”一句话就让经理愣了愣,然后扑哧一下笑了起来,“那你说的是谁?”崔宝妍立刻就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海报,打了开来,“顾七月,还有玄彬!”
经理的话语停顿了一下,“还不是爱情偶像剧。”
崔宝妍却听出了经理声音里的犹豫,“相信我,即使是爱情偶像剧,他们也绝对质感不一样。而且,这是‘On.Air’、‘巴黎恋人’的编剧和导演的新剧哦。相信我,只要有顾七月,这部剧就绝对值得收看。”
崔宝妍当然知道那些偶像歌手粉丝们的算盘,她自己曾经就是一名忠贞的VIP,什么事情都干过,即使没有干过,也听说过。但崔宝妍对顾七月的信心却不一样,她相信顾七月的眼光和选择,只要餐馆愿意转台,那么顾七月就可以依靠电视剧的质量将观众留下。
眼前的餐馆可是足足有一百多人,哪怕只留下十分之一,这对于收视率群体基数也是难以想象的助力!崔宝妍有这样的信心,她坚定不移地相信着顾七月。
经理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价值,然后他绕出了柜台,看了看餐馆里的情况,今晚女性的比例似乎比较高,毕竟是周六,约会之夜,男人们可不会那么愚蠢地破坏约会。于是他重新绕回了柜台里,拿出遥控器,崔宝妍一喜,正准备接过来,他却收了回去,“哪个电视台?”显然依旧不打算交出遥控器的控制权。
但崔宝妍却不在意,“SBS!”
李贤宇此时却在夜色正浓的道路上快步疾走着,推门进入了一家便利店,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柜员无聊地坐在柜台后面。李贤宇快步走到柜台,买了一根口香糖,然后把“秘密花园”的海报留了下来,“请把电视机调到这个频道好吗?”
那名柜员抬起头来,看了看李贤宇买了口香糖的举动,立刻就知道是老手了——这叫做交易,反正他开着电视机也不看,为这些“愚蠢”的粉丝们服务,赚一点外快,何乐而不为。可是当视线落在了海报上时,他却笑了起来,“你也喜欢顾七月吗?”
李贤宇愣了愣,柜员却是拍了拍胸膛,“不用了,我本来也就打算看‘秘密花园’的,七月是我现在最喜欢的女演员。”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让李贤宇也是喜上眉梢,柜员把海报收了起来,“这张可以给我吗?我上次去参加了见面会,结果八百张海报都被发完了,我根本没有领到。”
“当然,当然!”李贤宇连连点头。
“你赶快继续去忙吧,距离开播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柜员对于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李贤宇扬声道了一声谢,然后就快步离开了便利店,身后传来了柜员那欢快的声音,“赤子之心!”这让李贤宇的脚步都忍不住变得轻快了起来,继续朝着下一个咖啡屋走去。
同样的身影在首尔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找到,赤子之心们今天大清早六点就聚集在了一起,为今晚带动新剧首播收视率的计划进行了再三确认。和那些偶像的粉丝们不同,他们的目标可不是短时间促进收视率爆发,让收视率数字更好看。
他们的第一目标是创造首播收视率的新高,“灿烂的遗产”、“灰姑娘的姐姐”的首播成绩是上升势头的,他们希望将这一势头延续下去,可是由于“灰姑娘的姐姐”的首播取得了百分之十九的数据,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一个奇迹。原本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奇迹,但由于这是周末剧,即使过去半年周末剧表现都十分低迷,但周末剧的观众基数却远远比周中要庞大,所以不是不可能。
他们的第二目标则是依靠着首播的质量,吸引更多观众基础。他们相信着,顾七月的选择,还有顾七月的实力,观众势必会喜欢上“秘密花园”的。只要首播的传播范围扩大,潜在的观众基数就更大,这也意味着电视剧具备取得更加出色成绩的可能性。这依靠的不是他们,而是“秘密花园”本身,而是顾七月。这也是他们与那些偶像粉丝的本质不同。
李贤宇在咖啡屋的门口停下了脚步,视线停留在了电视机屏幕上,此时已经九点五十五分了,这条广告播放完毕之后就是“秘密花园”正式首播的时间了,他想要留下来坚守首播,他想要第一时间观看这部剧集,他想要看看顾七月又一次的突破……可是想了想,脚步还是继续往前,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身后的电视机屏幕转亮了起来,“秘密花园”开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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