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接通孙雨彤的电话,电话里孙雨彤说话依然如疾风骤雨一般。
“你这家伙挺能折腾人人呀!屁不放一个就溜到云阳镇去啦!去就去嘛,结果上任第一天又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小子到底要干嘛?”
面对孙雨彤的这一通责问高亢倒习以为常了,但好奇的是她是从何得知这一切的?印象中孙雨彤并不怎么关心政府时政这一块,家里应该也没有政府工作人员呀!于是笑笑回答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政治来了?这倒是新闻一件啊。”
“我是不怎么关心政治,可对云阳造船厂倒是很上心。听说船厂要该组重建,允许外资注入,我一连给黄克杰发了几封考察函都石沉大海,这不昨天才听说你这档子破事,不过也好,我就想问问,那黄克杰是不是真的给撸下去了?现在云阳镇是不是你说了算?”
对于孙雨彤的发问,高亢很是无语。不过孙雨彤准备携外资入驻云阳造船厂的消息倒是让他很吃了一惊。
“这事在电话里一句半句说不明白,等你有空来云阳镇咱们当面聊聊。”
“我现在就在赶往云阳镇的高铁上,你得亲自来接我。”说到最后,孙雨彤语气里明显带有几分挑逗。高亢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去站台接她,于是问清了班次,让何斌开车去接。又埋头想了几分钟,拨通了段筱裕的手机。
段筱裕显然对于高亢的来电有些不知所措,更不明白高亢继续把她这里作为接待处是不是有所暗示?只是机械的按部就班做好准备,这一切终归是要有个定论的。
“鸿福来”说是个酒楼,其实还带有住宿功能。整个镇政府接待办的规模和云阳镇的工农业产值极不相匹配。“鸿福来”除了大厅外,二楼仅包间就有十来间。酒楼后面还有三十多间客房,档次不输与任何一家快捷酒店。
就这么大规模的接待办场地,黄克杰在2010年竟然以每年六万的承包费承包给了段筱裕的弟弟段奎发。而且合同一签就是八年,虽然合同中要求了承包方对接待办的设施予以升级改造,但八年的合约中对承包费用却没有逐年递增的要求。而且由于“鸿福来”是挂靠在镇接待办的名义下,一直是按定额税对其征收的税费,每个月才三百块。而整个“鸿福来”的月营业额至少接近二十万,这还不包括黄克杰等部分镇领导的个人消费段筱裕没有列入账单的部分。
自黄克杰被双规以来,往日里宾客络绎不绝的“鸿福来”被人像瘟神一样躲避着,谁脑子有病敢在这时让自己和“鸿福来”扯上关系。段筱裕也只能仰天长叹,这投入近二百万装修的“鸿福来”,看样子就是她的葬身之地了吧。
高亢在云阳镇一直用的是造船厂的车,镇政府并无车可派。今天接待孙雨彤也算是公私参半,一看见老板娘的出众风姿,孙雨彤就知道这话题不止外资入驻这么简单。趁老板娘出去的空隙,孙雨彤一指高亢鼻子,低声骂道:“好你个色胆包天的高亢,黄老邪不就在这女人身上栽了!你倒不嫌弃,打算吃人家的回锅肉,呸!”
崔志伟与何斌第一次接触孙雨彤,不知底细,被她的这番话给吓了一大跳!高亢却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干嘛吃这飞醋?”二人才有些明白其中的奥妙,看来这档子事少发言为妙。
孙雨彤嘟着嘴一仰脖子,带着万千风情的瞥了高亢一眼,直把高亢给惹得一阵气血上涌。
“吃了饭我就回市里去,不给你这色中恶鬼留门,找你的老板娘去。”
不想孙雨彤负气的这句话,正好给从门外进来的段筱裕给撞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退又退不出去,一张脸羞成了酱紫色,站在门口竟不知如何是好?
孙雨彤毕竟是女人,知道闯了祸。上前一把拉过段筱裕的手,挨着自己坐下,赶紧拿话找补回来。
“姐姐莫怪,只是被这帮好色的男人给欺负久了,怕姐姐不知,上了他们的当。才一时心急,拿姐姐来说事,还望姐姐不要见气!”
段筱裕何尝不知孙雨彤的用心,见她如此姿态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再不就坡下驴岂不是有些不识好歹了。也赶紧顺着孙雨彤的话说道:“妹妹的话直说道姐姐心窝里去了,还是女人明白女人呀!”想起自己的遭遇,段筱裕竟有些哽咽,眼角开始有泪光闪现。
孙雨彤一愣,说道:“莫非姐姐有什么委屈,别管他几个好色的爷们儿,跟妹妹说也是一样。”说罢还拿眼神瞪了高亢一眼。崔志伟与何斌无端端被孙雨彤划入了色鬼一列也觉得很是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段筱裕心想如今已然成了这副局面,只怕心中的话此时不说也没机会再说了。把心一横,死就死吧,干脆来个和盘托出死也死得痛快一些。抽出一张纸巾,拭去眼角泪痕,稳了稳声调,徐徐说道:“都说我段筱裕这‘鸿福来’是和黄老邪睡觉睡出来的,就连黄克杰的本门媳妇,也找过我拼命,骂我不知廉耻。却不知我在这里面所受的委屈......”话到此处,段筱裕再难克制,眼泪夺眶而出。
高亢见她也不像装出来的样子,好言安慰道:“有什么委屈,你就照实全说出来吧,你要相信政府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段筱裕含泪托腮看了一眼高亢,却看得高亢心襟一荡,连忙转开视线。又碰上孙雨彤恶狠狠的逼视,苦笑着摇摇头。见高亢的狼狈样,孙雨彤这才莞尔一笑,一副甚是得意的神情。
“黄克杰一直以来是对我有过心思,可我宁死也看不上他那副猥琐的模样,怎肯把自己交给他。”听到这句话,高亢不由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却又招来孙雨彤一阵恨意,连忙正襟危坐的避开孙雨彤的视线。
“黄老邪见我誓死不从,就又打起了另一番主意。当初把这镇接待办六万一年包给我们,我还真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可合同里要求我们对接待办的设备设施升级,这升级的标准由镇政府说了算。这可就是个无底洞了,我想要反悔,但已经交了保证金,只能任姓黄的宰割。姓黄的拿此再次逼我,我还是不从。他见我如此决绝的态度也就断了这方面的心思,找来一个施工队,后来得知是他儿媳妇的施工队。前前后后从我这里拿了近两百万的工程改造款,才算通过了镇政府的考核,可他儿媳妇至今给我的工程结算发票才六十万不到。这几年镇里边是把接待几乎都安排到‘鸿福来’了,可镇里的一二三四五把手家里的大小事情,过生接媳妇,数不胜数的一摊子烂事,全交给‘鸿福来’办了。有良心的给个成本价,更多的是嘴一抹走人,临走还挑几处不是。我段筱裕在云阳镇挣几个辛苦钱,却无端端丢了一个女人的名节,有谁肯听我诉诉苦?有谁会相信我的处境?”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倾诉,的确让高亢和崔志伟,何斌大吃一惊。也忽然明白了为何这几年黄的老婆没有再去纠缠段的原因。
孙雨彤轻轻的拍打着在怀中失声痛哭的段筱裕,却咬牙一指高亢,像这一切都是因他才造成的一般。高亢百口莫辩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姐姐别哭,现在这镇上管事儿的就在眼前。咱们当面要他们的一个态度,我还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孙雨彤俨然和段筱裕亲生姐妹一般,给她打抱不平起来,恶狠狠的盯着高亢。
“也叫那些吃完一抹嘴的家伙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食!”敢情她是断定高亢和段筱裕有一腿,才出此言。
段筱裕闻言止住了哭声,低声对孙雨彤解释道:“我,我和高书记,不......不是妹妹以为的那样......”
“你别怕他,这个高结巴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依......”
“噗嗤......”段筱裕被孙雨彤的这个“高结巴”给逗得一乐,这梨花带雨的嫣然一笑,倒是叫高亢看得有些发呆。想不到这徐娘半老的段筱裕竟有这等摄人心魄的姿色!
“发你个大头鬼的呆,怎么说倒是给句话呀?”孙雨彤见高亢对着老板娘发呆,醋意大发。
“这个,这个......”高亢抓耳挠腮也没有抓回飞往段筱裕的心思,也是急得有些尴尬。
段筱裕见状抿嘴偷偷一笑,更是让高亢魂飞九霄之外,低头拿筷子胡乱的在空碗里夹着,不敢直视二女的目光。
段筱裕见高亢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给羞得有些手脚无促,心中也是微微一颤,涌起一阵莫名的心慌。
孙雨彤在一旁恨得牙痒痒,不想今日为了船厂跑的这一趟,竟无意撮合了这一对儿,又叫姓高的又得手了。饭后绝不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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